顧承厭那麽高高在上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是在花家村醫館給她打下手,和她一起坐在醫館外面喝酒烤肉,不厭其煩的同她來回通信,甚至受了傷可憐兮兮上門求她收留的那個人呢……
可若他不是顧承厭,區區一個商人,怎麽會有那麽強的氣勢?當初在花家村殺了人怎麽會如此輕易的不了了之?怎麽會趁著戰亂時憑白消失一年多,打了勝仗後便回來了?
花蟬衣暗怪自己愚鈍不堪,發生了這麽多事,早該猜到的。可是偏偏信了他的邪,一直不曾產生半分懷疑!
此時得知了自己早就有過猜測的真相,仍舊被驚的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路郎中歎了口氣:“顧將軍一直不讓告訴你,雖然不知道顧將軍葫蘆裡賣的什麽藥,不過為師看的出來,將軍很在乎你,瞞著你大概也是有苦衷的。”
花蟬衣回過神來,無奈的笑道:“師傅您別說笑了。”
要說顧雁回在乎她,花蟬衣還信,可若他是顧承厭,花蟬衣卻不信了。
她早不是那些滿心幻想的小女孩兒了,顧承厭早年不知見過多少優秀的女子,如今對另一半的要求可想而知。
對她或許是一時興起,或許因為見她不似其他女子那般討好他,又恰好在他最落魄時二人遇見了,所以興致高一些罷了。
“蟬衣?為師同你說話你有在聽麽?你在想什麽?”
花蟬衣回過神來,笑了笑:“師傅,這幾日,我見到了我故去的夫君,他大概還活著,所以,以後別說這種玩笑話了,顧將軍同我,只是朋友。”
“你……”路郎中聞言,到底重重歎了口氣,他畢竟年紀大了,小輩兒之間的事兒也不好摻和太多,只是心裡還是未免覺得有些可惜。
他和顧承厭熟識多年,還是頭一次見他對一個女子這般上心,而且往俗氣裡說,顧將軍如今的身份地位,蟬衣若是真能跟了他,那更好不過了!
花蟬衣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可惜的,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反而心下出奇的平靜了起來,最後一點不該有的念頭也消失殆盡了。
他可是顧承厭,高高在上萬人敬仰。她如今剛剛找回了本以為故去的夫君,日後他走他的陽關道,她走她的獨木橋,如此,便最好不過了。
路郎中沒想到知道真相的花蟬衣神色如此平靜,原本準備的一肚子話生生咽了下去,卻還是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了一番花蟬衣同顧承厭之間有緣無分,著實可惜。
花蟬衣同往日裡一樣,認真的帶著周純溫了一天的書後,下學離開學堂時,多少有些茫然。
往日裡都是要去集市買菜做飯的,今夜連做飯的心思也沒了。
反正姓顧的祖宗不可能還在家中等著她回去給他做東西吃,將軍府山珍海味要多少有多少,想起回到家中時又成了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花蟬衣突然就不想回去了。
花蟬衣來到沈氏醫館,蹭了頓晚飯,斟酌再三,還是沒將沈東子活著的事兒告訴沈家二老。
花蟬衣自是想告訴他們的,可就怕告訴了他們後,沈東子人也不肯回來,她眼下連沈東子在哪都不知道,說了又有什麽用呢……
怪隻怪她太過信任沈東子,從未想過他那種性子的人也會放人鴿子。
如此重要的事兒,說是肯定要同沈家二老說的,只是還要想辦法找到東子哥。
好在花蟬衣還知道那個神秘的小村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大不了再冒昧的去問一下好了!
無論如何,花蟬衣還想再試試,讓東子哥試著接受他的過去。
吃過晚飯後,醫館照常只有幾個零星的顧客了,抓了些藥材便離開了。
沈家二老準備離開時,東子娘見花蟬衣還在帳台前核對這幾日的帳,不禁歎了口氣:“如果東子還在就好了,蟬衣也不用這麽辛苦,白日在學堂勞碌了一整日,晚間還要來醫館幫忙。”
“不辛苦。”花蟬衣笑了笑:“總要找些事情做的。”
花蟬衣喜歡這種充實而勞碌的日子,累是累了些,總好過渾渾噩噩,一潭死水。
沈家二老走後,林青禾在一旁纏了花蟬衣一會兒,她十分敬佩花蟬衣,沒話找話也要同她多說幾句廢話,若換做脾氣不好的,估計早就不耐煩了,偏偏花蟬衣也很喜歡她。
這種小姑娘涉世未深,身上帶著的天真稚拙,是花蟬衣一直很喜歡的。
她身上從未有過這些,花家村那些嘴臉醜陋的女孩子更沒有,所以花蟬衣覺得彌足珍貴,忙碌之余,願意抽時間同林青禾說些廢話。
二人閑聊了沒多久,林青禾便困了,花蟬衣讓她先回去後,自己搬了個板凳坐在醫館門前的火爐旁,裹著溫暖的狐裘繼續溫書了。
外面又洋洋灑灑的飄起了小雪,花蟬衣打了個冷顫,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回去了,可卻又忍不住想繼續等等,她總覺得有人會來的。
花蟬衣將手縮進裘衣裡,裹著醫書認真的看著,沒一會兒,門外果然響起了腳步聲。
花蟬衣看的認真,來人腳步又輕,起初並未聽見,直到身前被一道清瘦的黑影擋住,花蟬衣方才抬起頭來。
沈東子如今又高了許多,花蟬衣仰頭看見是他, 也未表現出太過吃驚的神色,笑道:“東子哥,我就知道你會來。”
這種親昵又熟悉的語氣令沈東子有些不舒服,眉心微蹙道:“我,昨日不是故意爽約,我想我還是應該來同你說一聲,我過去是誰已經不重要了,你也沒必要同我說了,我如今叫卿棠,不是你的什麽東子哥,或許昔日曾是……”
花蟬衣面色沉了下來:“你今日前來,就是找我說這些的?”
“是。”
“你的過去,你當真說不要就不要了?”花蟬衣也不惱,只是有些失望的看著他。
“我如今過得很好,身邊也有了很重要的人,他們值得我放下過去的一切。”
花蟬衣深吸了口氣,強壓下發火的心思:“過去的一切?你說的倒是容易!你的親父母也能說放下就放下麽?!”
沈東子:“……”田園小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