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毅心神不寧地走回自己的院子,狠狠地撞在了對面一人身上。就聽那人怒聲說道:“曹毅,你小子欠揍不成?我這可是新衣裳!” 聽到對方的怒吼聲,曹毅連忙習慣性地彎下腰:“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一邊說著,曹毅一邊就掀起油乎乎的褂子往對面擦去。
那人嚇了一大跳,連忙後退了兩三步,怒聲說道:“作死啊,你看看你褂子上的油漬,我這可是新衣裳!”
這人的聲音很是耳熟,曹毅抬起頭來,嚇了一大跳:“二愣子,怎麽是你?你哪裡有錢做的新衣裳?是不是又偷主家錢了?”
“噓!”二愣子連忙堵住了他的嘴,怒聲說道:“小毅子,你可不能毀壞我的名譽!我從來就沒偷過主家的錢!你要是再這麽說,我可不認你這個朋友了!”
“吆,還挑起我的毛病來了!”曹毅眼紅地看著二愣子的新衣裳,低聲問道:“那你從哪裡弄來的錢,你家裡的情況我也知道,窮得叮當響,你可別糊弄我!”
二愣子樂呵呵地一抖自己的新衣裳,笑著說道:“這是主家賞的!前幾天黑風寨的賊兵來襲的時候,我正好在李家莊。當時少主征集壯士,我那時也沒多想,就跟著上了戰場。沒想到黑風寨的大軍愣是被少主單人匹馬逼退,我也就毫發無損地回來了。昨天主母傳來了命令,凡是主動參加這護衛行動的曹家下人,都忠心可嘉,雖然不是年節,卻也格外獎勵一件新衣裳。這不,我剛領到手,特意穿上讓你瞅瞅!怎麽樣?漂亮吧!”
曹毅羨慕地看著二愣子的新衣裳,長歎了一口氣,“啥時候我也能混上一件新衣裳,我這件破衣服已經穿了三年了!”
二愣子陪著他歎了口氣,“兄弟,前幾天山賊來襲的時候,誰讓你縮在院子裡,嚇得不敢出門來著?這下好了,我聽說咱們院子裡好幾個人都因為立功受賞,有些人更是被獎勵了不少錢!唉,眼下再也沒有這立功的好機會,除非你能抓住廖化!”
“廖化?”曹毅詫異地問道:“他是誰啊?”
二愣子很是無語,拍了拍額頭:“兄弟你這兩天忙啥來著,怎麽比我還楞啊?廖化就是前幾天偷襲咱們曹府的小頭目,有一身好武藝,愣是從趙伯指揮的包圍圈裡闖了出去,沒了蹤跡。現在府上懸賞五百貫錢捉拿他,就算是提供情報,只要消息確實,也能換取五十貫錢呢!”
“多少錢?”曹毅詫異地問道:“我的個親娘啊!怎這麽多呢!我這幾天辛辛苦苦伺候劉夫子,不過是賺了五六串小錢,還搭進去不少野菜!就提供一個線索就能得五十貫錢,你不是在誑我吧!”
二愣子急紅了臉,怒聲說道:“我是那樣的人嗎?這幾天咱們府中人閑著沒事就到處尋找,就盼著能找到點蛛絲馬跡!算了算了,和你說也是浪費時間,趁著我還沒到當值的時候,我也得出去找找去!”
二愣子看來是真生氣了,也不再跟曹毅炫耀他的新衣裳,氣鼓鼓地就往外面走。
曹毅沒有攔他,他只是在想二愣子剛剛說過的話,只要是能提供線索,就能獎給五十貫錢!這可是五十貫錢啊!他不由得想起剛剛在劉夫子房裡看到的那兩雙碗筷!想起劉夫子剛才臉色的慌張,想起最近劉夫子一直在書房裡用飯的怪癖!
一刻鍾後,曹昂知道了這一消息,一個雜役悄悄向老趙舉報:族學的劉夫子有窩藏外人的重大嫌疑!
曹昂皺起了眉頭,對老趙問道:“還有誰知道這消息?”
老趙搖了搖頭,
“那個雜役告訴我之後,我就急忙來告訴少主,並沒有外人知道。” 曹昂皺緊了眉頭,“族學乃是我曹府的要地,這段時間倒是確實沒有人去搜查過,那裡倒真的存在著死角!不過,劉夫子畢竟是族學裡的四位先生之一,無論是學識還是品質,都是上上之選,他應該不會做出對不起曹府之事吧?”
曹昂很是猶豫,老趙卻低聲勸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名雜役發現的幾個疑點,確實是很讓人生疑!據我了解的情況,那劉夫子無兒無女,妻子早死,孑然一身。如果真有什麽賓客來訪,也不會一直將他窩在書房之中!可那雜役今天明明看到劉夫子房中有兩副碗筷,且劉夫子閉門吃飯、神色慌張,十分可疑啊!”
曹昂還是有些猶豫,他對老趙說道:“如果劉夫子書房中真的藏有廖化,倒也罷了;可萬一那只是雜役的猜測,咱們可就錯怪了劉夫子!
過去我們曹家曾祖父(曹騰)官居費亭侯,官拜大長秋,延請士子為曹府子弟啟蒙,卻根本沒有人前來。祖父(曹嵩)質性敦慎,所在忠孝,好不容易才請來這四位先生。如果誤解了劉夫子的舉動,那士林之中我們曹家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名聲,就會土崩瓦解!我們曹家忠良的家風,也會遭到世人的質疑!”
老趙卻沒想到這麽遠,他猶豫著說道:“要不……咱們把這事稟告給曹公?”
曹昂搖了搖頭,“現在母親剛剛被祖父委任咱闔府財物之事,我也被委以重任,負責與黑風寨的交涉。現在有些小問題就推給祖父,會讓他老人家失望的!這樣吧,趙伯你去挑個精細人,悄悄監視劉夫子的舉動,前往要注意隱蔽,不要被他發覺。另外,咱們再想個妥當法子,搜查一下那書房!”
老趙點了點頭,“公子,那舉報劉夫子的人,咱們該如何處置?”
“給他錢!”曹昂堅定地說道:“這是我在曹府上下發布的第一個文告,必須要講信用。不過趙伯你再囑咐他一下,讓他先不要亂說,等到一切水落石出,再將此事說出來。”
老趙連連點頭,又匯報了些府中雜事,這才轉身離開。曹昂略一沉吟,便向丁氏的院子走去。
等到進了丁氏的院子,發現這裡變得很是熱鬧,不像往常那般冷清。院子裡多了四名使喚丫頭,正在院子裡進行大掃除,還有幾個管事,正拘謹地站在一旁,等著丁夫人的傳訊。
這時正在台階上發號施令的玉兒看到了曹昂,連忙跑了下來,衝曹昂行了一禮,脆聲說道:“玉兒見過少主,夫人剛剛還念叨您,說要我去給您送肉湯來著,正巧,您可就到了。”
曹昂看著眉飛色舞的玉兒,輕輕搖了搖頭,不過他搖頭的幅度很小,玉兒並沒有發覺。曹昂指了下旁邊的那些管事,笑著問道:“母親正忙著?要不然我等會再來?”
玉兒衝他拋了個媚眼:“少主幹嘛見外啊,我這就去屋裡看看,保準第一時間向夫人通稟……”
她話還沒有說完,正好李大娘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一見曹昂,李大娘連忙說道:“少主來了?您還不趕緊進屋,外邊太冷!”
李大娘又指了下玉兒,低聲斥責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少主又不是外人,幹嘛還需要通稟?這幾天你收紅包上癮了吧,改天小心我告訴主母,真得讓你記一下規矩!”
玉兒暗叫晦氣,一吐舌頭閃到了一旁,半點不敢吭聲。
曹昂微微一笑,對李大娘說道:“還是大娘疼我,玉兒剛才跟我開玩笑呢!”
他一邊笑著說著,一邊跟著李大娘入內。玉兒抬起頭來想再說些辯解的話,卻發現眼前已經沒了人。可憐自己準備了好久的媚眼, 才拋了一個就沒了對象,唉!她輕歎一聲,衝著那四個丫鬟怒聲說道:“看什麽看,還不趕緊拔草,瞧你們這點德行!”
曹昂大步走進屋子,衝著丁氏拜倒在地:“孩兒見過母親!”
如今曹嵩已經親口向他許諾,曹昂自然可以公開稱呼丁氏為母親。丁氏聽到動靜,連忙抬起頭來,笑著說道:“是昂兒啊,快些過來,大娘,快把那肉湯端過來,現在水溫剛剛好。這幾日辛苦你了,趕緊喝點湯補補。”
曹昂笑著答應著,脫下了大氅,跪坐在丁氏身邊。
正在向丁氏匯報情況的幾個管事姑娘,笑著衝曹昂點了點頭,悄悄退了出去。
丁氏親手將肉湯遞給了曹昂,見他美滋滋喝了起來,這才低聲埋怨道:“這幾天我聽說你除了學文習武之外,還見了不少外客,可別累壞了身子!你現在可是曹府名正言順的少主,有些事情交給下人去辦就是了,不必事必躬親!
對了,前幾天老趙說你還救了個姑娘,一直養在外院,一會你把她領來給我見見,要是合適,我就做主留下。你現在身邊也缺個使喚人,榭兒年紀太小了,有些場合不太適合。”
聽丁氏這麽一說,曹昂暗叫慚愧,自己這幾日事情太忙,將那靈珊留在外院養傷,竟然忘了過去探望。他撓了撓頭,點頭答應下來,對丁氏說道:“母親,一切由您做主。其實我這次過來還有要事,情況是這樣的……”
丁氏聽到耳中,稍一沉吟,笑著說道:“其實這事倒是好辦,昂兒,你可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