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摩羅教被你利用了數百年,你的陰謀究竟是什麽,滿足一個將死之人的好奇心,應該不過分吧?”高覺沉默少許,他沒有再狡辯下去,對方只怕是已經證據確鑿,或者就是單純的眼睛裡不容沙子,絕沒有給他一條生路的可能。
身處於絕境,不知道為什麽,他整個人就仿佛突然釋然了一般,心中的懼意竟消減了大半。
現在的處境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最初之時,他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你們簡直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在鐵證如山面前,你們竟然還想狡辯!”一旁的小吏頓時不樂意了。
對方這番話,簡直就是將他們置於不義之地。
如果是假的那也就算了,可是對方說的都是真的,關鍵是宋禎煥還在這裡,這件事情一直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哪怕宋禎煥知道,也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於衙門來說,刑訊逼供,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這件事情要是擺在明面上,非要有人追著不放的話,那可就是另一碼事了。
他們這些小官小吏,可就是替罪羊了。
總而言之,他們這就是典型的做賊心虛。
“不要插嘴。”宋禎煥沉聲道。
那小吏聞言怔了怔,這才有些不甘心的將那些正準備脫口而出的說辭又咽了回去。
看著面色有些不善的宋禎煥,他的心裡不免有些慌張。
宋禎煥沒有理會方才的小吏,轉而將目光投向了那些百姓,和善的說道:“我先前也了解過這件事情,確實有著諸多的反常之處,你們有什麽冤屈,盡管道來,如果這件事情果真另有隱情,你們如果什麽都不說的話,豈不是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嗎?”
那些百姓聽了宋禎煥那句“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不由的怒火中燒,
他們對於陳家的怨恨,已經達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陳文和害得他們傾家蕩產暫且不談,這件事情裡面畢竟有著他們自身的原因,可是對方竟然還想趕盡殺絕。
他們先前就沒有提及過陳家的事情,
那是他們知道就算說了也沒用,這些狗官分明就是想將反賊的罪名強加到他們的身上,又怎麽可能聽他們的辯解。
這些狗官相互包庇,對方又怎麽可能為了他們這些普通的百姓得罪陳家這樣權勢滔天的權貴。
如果說了這件事情,只會讓他們本就不容樂觀的處境雪上加霜。
他們這些普通的百姓,可不懂朝堂之上的那些恩恩怨怨。
所以,他們還以為陳家跟刑部會有勾結。
這樣一來,他們就無論如何都不能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了。
甚至,他們還想到了這件事情本來就是陳家跟刑部勾結栽贓嫁禍他們,而且這種的可能性極大,當初衙門前來搜查,然後便夢幻一般的被搜查出了罪證,當他們再出現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這刑部。
不過,宋禎煥的這番話,倒是觸動了他們,他們接下來的命運,本就死路一條了,都到了這般絕境,他們還有什麽可顧忌的。
更何況,對方乃是刑部的尚書,而且給他們的感覺也跟別的狗官有很大的不同,對方應該不至於跟那些狗官同流合汙吧?
他們對視一眼,終於下定了決心,鄭重的說道:“大人,我們之所以淪為這般下場,都是因為得罪了陳家。”
“陳家?哪個陳家?”宋禎煥裝作一副驚訝的模樣。
“當朝禮部尚書,陳劍儒的那個陳家!”那人咬牙切齒的說道。
“什麽!?你不必有顧忌,有什麽話,大可直言不諱,這裡可不是禮部,還輪不到陳劍儒指手畫腳。”宋禎煥眸光一閃,事情正在朝著他預期的方向一步一步的發展。
等事成之後,蔡首輔勢必也會拍手叫好。
因為事態緊急,所以宋禎煥還沒有來得及將這件事情告知蔡金。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不出變故,這件事情絕對會將陳劍儒一舉置於死地,絕無再翻身的可能。
更何況,這件事情也出不了什麽變故,人證物證俱在,陳劍儒能堵得住悠悠眾口嗎?
“這一切,都要從會試說起……”緊接著,這人就將他們是如何參與賭局,以及接下來的遭遇,一字不落的娓娓道來。
說到賭局的時候,那些賭徒的臉上,都不禁湧現出無盡的懊悔,說到底,這件事情的根源,還是因為他們自身,如果當初沒有參與那個該死的賭局,又豈會發生接下來的這些事情。
至於刑部的那些大小官吏,在聽到這件事情另有隱情的時候,就已經暗道不妙,這件事情的經過,更是讓他們大驚失色。
他們雖然跟這件事情沒有牽連,但發生了這種事情,他們可一個都別想逃脫乾系。
到了現在,冤假錯案都已經是次要的了,這件事情跟陳家扯上了關系,那可就變了性質。
他們哪怕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吏,但也深知朝堂之上蔡金跟胡德庸的兩黨相爭。
甚至,他們在刑部任職,就代表著他們是在蔡金這一陣營之中的。
這件事情分明是陳劍儒在借刀殺人,將他們刑部耍得團團轉,而且這件事情他們還毫無察覺,甚至還想將錯就錯下去。
到了這時,他們又豈能不知,對方的這番話,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他們在審訊的過程中,早就發現了一些明顯的問題,只是不願多生事端。
如果是冤假錯案,他們最多就是一個失職之罪,可是跌落黨爭的這個漩渦之中,一個不慎,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不過,這件事情還沒有那麽糟糕,幸虧宋禎煥在這個緊要關頭識破了陳劍儒的陰謀,現在還有補救的可能。
如果等一切都塵埃落定,這件事情哪怕跟他們沒有關系,宋禎煥也十有八九會將這一切遷怒於他們。
一時間,所有人的心裡都有些五味雜陳。
“本官接下來自然會徹查此事,用不了多久,事情的真相,便會水落石出。”宋禎煥認真的說道。
那些百姓有些意外,看宋禎煥不像是作偽,雖然看到了很大的希望,但他們也不會完全相信,對待這件事情,還是將信將疑比較好。
至於那些小吏,聽到宋禎煥的決定之後,心裡便忍不住一個踉蹌。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已經不是他們能夠左右的了。
至於忤逆宋禎煥的意思,他們更是想都不敢想。
宋禎煥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只是絲毫沒有表現出來,臉上仍舊是帶有一縷慍色。
這件事情徹查起來,還是極其容易的,這件事情可不是無跡可尋,那份反賊名單的來歷,以及前去抓捕這些人的差役,本就充滿了反常。
接下來的第一步,當然是首先從這些人的身上入手。
很快,那天的差役,就一個不差的被找了出來。
那些差役只是刑部的一些下層,他們的存在,平日裡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這也是為什麽陳劍儒敢找他們的原因,如果是中高層的一些官員,那可就很難說了,他們分別處於不同的陣營,誰也確保不了對方的可靠度。
這件事情如果被揭發了出來,那陳劍儒的處境,可就極其不妙了。
甚至,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後果,就怕宋禎煥將計就計,用這件事情算計於他。
但動用那些無關緊要的差役,就不會有這些隱患了,只需要許以利誘,這件事情可是掉腦袋的大事,他們只要答應下來,就勢必不敢聲張出來,甚至,就算是有人拿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都會選擇死不松口。
不過,這件事情終究還是陳劍儒失算了,就算他想破頭都不會想到,在這其中竟然出了這樣陰差陽錯的一個變故。
如果易安跟燕赤霞沒有發覺到刑部之外那股衝天的怨氣,也就不會發生這一系列事情了。
但世上沒有那麽多的如果,現在危機已經悄然而至,陳劍儒還仍不知情。
那些差役見狀,心裡頓時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甚至已經隱約意識到了對方將自己找來的目的,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他們先前做的那件事東窗事發了。
不過,越是在這個緊急的關頭,他們就越要沉得住氣,對方找他們過來,十之八九只是為了試探。
但這般直面宋禎煥,還是他們從來未有過的體驗,對方可是位高權重的朝廷重臣,平日裡更是他們遙不可及的存在。
這般近距離的接觸,讓他們不禁有些緊張,甚至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只是他們在考慮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之後,頓時苦笑不已。
如果他們真的暴露了出來,那可就是十死無生的大罪,別說栽贓陷害,單憑出賣刑部這件事情,刑部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就在他們思緒亂飛之際,宋禎煥終於說話了,只見他沉聲說道:“你們可知道,今日叫你們來,究竟所為何事?”
那些差役對視一眼,心裡暗自決定,這件事情是死都不能松口的,如果不松口,他們還尚且能夠有一線生機,可是如實交代的話,可就真是死路一條了。
這般重大的罪責,又怎麽可能有網開一面的可能呢?
他們根本不敢奢望這些,他們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咬牙不放。
除此之外,他們沒有任何補救的方法。
“恕小人愚鈍,還請大人明示。”
對此,宋禎煥也不感到意外,只要對方不傻,就不會承認這件事情,但這件事情又豈是他們不承認就有用的,他們就算準備頑強抵抗下去,他也有無數種辦法,讓他們放棄心中那份可笑的掙扎。
“前幾日,你們拿出的那份反賊名單,又是從哪裡得到的?”宋禎煥沉聲問道。
那人怔了怔,這件事情他們早在先前的時候,就已經告訴了刑部,宋禎煥身為刑部尚書,當然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對方這般的明知故問,只怕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但他們接下來也只能夠再次回答了:“大人,那張關於反賊的名單,乃是從一個反賊身上得到的,那是一天晚上,我們意外發現了一個形跡可疑之人,察覺到事情不對勁,我們便悄然跟了上去,果不其然,那反賊竟然企圖洗劫錢莊,我們當然不能讓他得逞,當即便現身,準備擒住對方,那反賊見勢不妙,就準備脫身離開,我們又豈能讓他如願,在一番生死搏殺之下,那人最終不敵,就在我們都以為對方要落入我們手裡的時候,那反賊竟然又來了一位幫手,可恨的是,對方竟然是入了流的武者,我們有些不敵,終究還是沒能奈何得了他們,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逃脫。”
“不過,對方在臨走之時,卻因為疏忽大意,不慎從衣衫內掉落出一份名單,上面寫著一部分新加入反賊行列的人員名單。”
“這件事情我們當然不敢耽擱,在將這件事情稟報給刑部之後,便連忙按照按照名單之上的那些名字進行搜查,果不其然,在名單之上那些人的家裡,我們無一例外都發現了他們勾結反賊的罪證。”
這番說辭, 都是雇主教給他們的,不得不說,哪怕是他們自己聽了,都覺得合情合理,尤其是在幾次三番的說了這件事情之後,這讓他們自己的情不自禁的以為這些都是確切發生的事情。
當一個謊言達到極其嚴謹的地步,可是能夠讓說謊人自己都深以為然的。
一個謊言,如果連自己感到嗤之以鼻,又何談騙過別人呢?
還是那句話,永遠都不要小看天下人。
更何況,這件事情只要他們咬住不放,就算宋禎煥懷疑,也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來,最初之時那個暴露名單的反賊,本來就是憑空捏造出來的。
這樣一來,就能讓對方根本無從入手。
除此之外,他們更是掌握了確鑿的證據。
宋禎煥對於這番說辭,可是嗤之以鼻的,別說對方的這番話之中,本就有著幾個致命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