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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臨》第79章 天下
“王爺,一切已準備妥當。”

上午,劉大虎站在帥帳外通稟。

少頃,

帳簾被掀開,

一身蟒袍的鄭凡從裡面走出。

深吸一口氣,

再抬頭看了看今日略顯陰沉的天,不由地對站在其面前的瞎子與劍聖道:

“今兒個天色,挺應景的,怕是上京城不少文人騷客會寫出今日天地與乾同悲的詩詞。”

“主上要不要先來一首?”瞎子捧哏道。

“沒這個興致,也不曉得一些詩詞,我到底有沒有做出來過。”

說這話時,王爺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瞎子。

就是瞎子和姬老六背地裡鼓搗出來的,給自己安上了文武雙全的名聲。

不過,鄭凡不喜歡“抄”詩詞也是真的,以前是沒辦法,需要一些來應應景,那也就罷了。

現如今,靠著自己的努力,都爬到這個位置上了,靠“抄”詩詞來獲得所謂的快感與成就感,就顯得有些扯了。

隨即,王爺翻身坐上貔貅,依舊是錦衣親衛開道,出了軍寨。

而軍寨外,大軍早就列陣完畢。

乾人在確認投降後,倒是沒再耍什麽手段與心機,上京城外東西兩大營禁軍全部乖乖地完成了繳械,現在被控制著。

另外,在汴河對岸,苟莫離與陳陽的聯軍,也已經開赴了過來,現在估摸著正準備渡河。

乾國北方精銳被調集到江南然後被一舉衝垮後,整個北方防線,就只剩下三邊還有些嚼勁,其余地方,則顯得無比空虛。

姬成玦到底有沒有收回全國大征兵的旨意鄭凡還不清楚,但不可否認的是,大燕從燕晉兩地調集來了大量兵馬,使得邊境防線上兵力顯得格外富余。

這時候,已經不用在乎什麽精銳不精銳的了,在大家精銳一個消亡一個沒空的前提下,戰爭,真就淪為了純粹比拚數字的遊戲。

所以,苟莫離與陳陽,才能放心大膽地進來。

有他們這支聯軍在汴河那裡坐鎮,上京城這裡,就不再可能翻出什麽浪花。

他攝政王,

才能“心平氣和”地率軍入這上京,接受來自乾人獻上的膝蓋。

“主上。”

梁程騎著貔獸早就候著了。

“辛苦了。”

阿程是最辛苦的,江南一戰之後,梁程幾乎沒有休整的機會,又迅速地配合吳家水師沿著乾江北上。

“不辛苦,挺過癮的。”梁程又補了句,“感謝主上特意給了屬下這個機會。”

到底是平日裡形象比較冰冷,不苟言笑,偶爾舔一下,效果就很好。

王爺笑了笑,伸手,和梁程錯身時,輕輕擊掌。

而後,梁程調轉貔貅,落後半個身位並行於主上身側。

前方,

有一處很大的高台,

是乾人搭建的。

高台前後下方,分別站著大乾的官家與王府的世子殿下。

看著這座高台,王爺忍不住調侃道:

“你說這乾人,骨子裡可能就有這種毛病,在沒必要的地方,他們往往會喜歡瞎使勁。

一個台子罷了,

意思意思也就得了,

搭得這麽高做什麽?

不知道的,

還以為是本王在向他乾人投降呢。”

瞎子開口道:“主上,屬下倒是覺得,乾人可能認為,祭台高一些,上面的情況,自然也就不會看得那般真切,這樣,多少能給他們的官家,盡可能地保留一些面子。”

“依舊是不可理喻,裡子都沒了,還在乎個屁面子。”

“主上說的是,真正的強者,本就不喜拘泥於禮節與面子。”

“開始吧。”王爺催促道。

“喏。”

燕軍甲士策馬向前,將高台完全包圍了起來。

隨後,東邊乾人那頭隊伍裡,傳來了鼓樂之聲,而後,一群達官顯貴跪伏在地,開始痛哭。

“聽聽,先前還好好的,結果音律一起,馬上就能集體哭起,白事班子代哭靈的,都沒人家專業。”

在樂聲與哭聲之中,

大乾皇帝被身邊宦官褪去了龍袍,赤膊著上身,牽著一隻羊,緩緩走上台子。

與此同時,世子殿下也代表其父親,也開始往上走。

雙方,幾乎在同時都來到了台面上。

趙牧勾看著鄭霖,倒是沒有因攝政王本人沒上來而有什麽不滿與憤怒,而是很果決地跪了下來。

跪姿,背是挺直著的,畢竟嘴裡還含著一塊玉,需要讓人家親自取接下來。

“咩咩”

旁邊的小白羊,發出著叫聲。

所有人的目光,在此時都集中在台面上。

對於攝政王本人沒有走上台面而是派去一個孩子,乾國那邊的臣子們顯得很憤怒,一個個地攥緊著拳頭。

台面上,

鄭霖從袖口裡取出一條乾淨的帕子,

先用帕子包住了手,

再去隔著帕子,將乾國官家嘴裡含著的玉給取了出來。

取下後,

依舊是一臉嫌棄地將玉包裹起來,下意識地想丟,又不合適丟的兩難感覺,表露得極為明顯清晰。

依舊跪在地上的趙牧勾看著面前少年的這番舉措,

還是沒生氣,

反而輕笑了一聲,

道:

“你和你的父親,真的很像。”

鄭霖好不容易處理好那塊玉,聽到這話,冷哼道:

“你運氣好,要是早幾個月在我面前說這句話,你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趙牧勾有些疑惑,但很可惜,世子殿下可沒興趣去給他解惑,而是向身側退了兩步,

道:

“父親他,在下面等著你。”

官家聞言,點點頭,緩緩地站起身。

鄭霖身形一閃,換了個位置,而官家膝蓋則被重擊,重新跪了下來。

“膝行。”

趙牧勾長歎一口氣,重重地點點頭,而後,開始慢慢挪動著自己的膝蓋,向前行進。

等到下台梯時,倒是方便了不少,至少可以借用雙手撐著兩邊。

“官家!官家啊!!!”

“官家啊!!!”

東邊,有資格出席這場投降大典的,都是上京城內真正的有身份有地位的存在。

他們憤慨於自家的官家,被燕人這般羞辱。

但他們又保持著極好的克制,

不願意來的,本就沒來

想殉國的,昨夜要麽殉了,要麽現在也在家裡準備柴火堆

能來,出席到這裡的,同情官家歸同情,倍感屈辱歸屈辱,但本質上,都還是有著換一家門庭為以後鋪路的意圖在裡頭。

政權的交接之下,最受屈辱的,必然是皇帝,臣子們

說白了,

偌大的乾國,這般多的人口,他燕人想治理,肯定也得依靠乾國官吏不是。

官家膝行到了台下,身子,微微的顫抖

一定程度上,他和姬老六差不離,沒修行上的天賦,也沒花心思在這上面,所以,現在已經很吃力了。

還好,

他終於來到了王爺的貔貅面前。

可誰知,

這時貔貅卻開始邁開步子,向另一側緩緩地移動。

趙牧勾有些訝然地抬頭看了看貔貅背上的那道身影,無法,只能繼續挪動自己的膝蓋跟著一起走。

王爺騎著貔貅,在遛

遛的不是彎,而是乾國的官家。

這是一種羞辱,徹徹底底的羞辱,已經不講什麽諸夏禮儀,更不去理會什麽風度了。

甚至於,

此舉會給乾人帶來怎樣的心理創傷,是否會讓乾人同仇敵愾起來,

鄭凡,

通通不在意。

他就是不想懷柔,就是不想給你臉面。

今兒是個大陰天,

沒日頭,不曬人,就正好多遛遛。

你不是還想著要面子麽?

你不是還想著要體面麽?

我就偏偏不給你,

不僅不給你,

我還要當著你的面,去踩碎它!

終於,

官家的膝蓋,已經磨出了血,雙唇,也已經乾裂,身形,也開始微微搖晃,顯然是快支撐不住了。

而王爺,

也終於停下了胯下貔貅的步伐。

“官家,如何啊?”

“該的。”

抿了抿有些乾裂的嘴唇,趙牧勾依舊盡力保持住自己的風度,開口道:

“王爺,這是在為李相公報仇麽?”

從昨晚新傳回來燕人那邊消息,再加上先前對自己的這些舉動,這位大燕攝政王的態度,一下子轉變得太大了一些。

而這之間,隔著的,就是李尋道的身死。

“說不上吧,我和李尋道也不熟,甚至,還有仇。

可就是吧,

聽到他死的消息,

這心裡頭,還真有些不痛快。”

“王爺,我昨日在宮內,曾跪下挽留李相公,勸阻他

可李相公心意已決

非我讓他去替我承擔這青史罵名,我本不願意。

當然了,王爺可以不信。”

“是沒必要信。”王爺對這個解釋,沒什麽觸動,而是冷冰冰地道,“心裡不舒服,總得找個人出口氣。”

“是,那,王爺的氣,出完了麽,若是沒有,請王爺賜下幾口水,我還能跟著王爺身後,爬一段。”

“鄭凡,夠了!!!”

一道女子的嬌喝聲傳來。

緊接著,

趙牧勾看見一道倩影出現在自己身前。

猛地,

先前無論面對何種屈辱,都能“甘之如飴”的乾國官家,在此刻,臉上出現了驚容。

哪怕只是一道背影,

哪怕只是幾個字的聲音,

但他已經認出了身前的佳人是誰!

是你,

是你,

你終於終於回到朕身邊了麽?

官家環視四周,他看見的,是一大批的燕軍甲士,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死局。

“可惜了,現在就算你來了,也無法改變什麽了

不過,

朕真的很欣慰,也很開心,因為朕,終於見到了你,朕,終於等到了你,朕的皇后。”

出現在這裡的,

自然就是劍婢。

起初,她在南門關養傷,後來跟著樊力一起入了苟莫離那一部的軍寨,江南消息傳來後,苟莫離部繞過蘭陽城快速南下,劍婢和樊力自然也就跟著一起過來了。

雖說狗子的軍隊還在汴河那兒,但他們倆是先一步過河過來湊一下熱鬧。

上京城外,

乾國的京畿,

大乾的官家,

本就容易讓劍婢“睹景思人”

要知道,當年她第一個師父袁振興,就是死在這京畿汴河河畔,為的,就是擋住燕人的馬蹄,給這大乾,保留一分體面。

故而,

當看見鄭凡這般作踐官家時,劍婢情緒一下子失控了,衝了出來。

她是劍聖大人的徒弟,而且還是大弟子

她和力先生的關系很好,從盛樂到雪海再到奉新城,很多人都看見過他們在月影成一人地散步

但最重要的是,

雖然王爺沒給過她名分,她也沒有自居過,

可一定程度上,

她就是在王府長大的,也算是王爺的義女之一。

所以,她不僅可以來,而且衝出來時,也沒人阻攔。

甚至,這會兒她忽然攔在自家王爺與那乾國官家之間時,周圍的甲士,也沒有本能地上前出手。

可,

當王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後,

先前還一肚子火氣的劍婢,慢慢地,就開始感到畏懼了。

她也不清楚,

自己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開始畏懼眼前這個男人了。

猶記得當年自己還很小時,就在這附近,就在汴河邊,一邊拖拽著師父的遺體一邊還敢對這位燕國守備話語上毫不客氣

可漸漸的,有些東西,就變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最怕的是瞎子,可她一直回避和否認的是,她現在最恐懼的,是眼前這個男人。

王爺開口道:“你叫我,什麽?”

“我我那個那個”

劍婢表情有些艱難,她出來了,她攔住了,她喊出了,但現在,她無措了。

這個男人,在家裡,一向很好說話,很慵懶,又很和顏悅色,但劍婢清楚,一旦觸怒了他,下場會是什麽。

後頭跪伏著的官家開口道:

“姑娘,不用在意朕了,請你先退下吧,朕自己可以”

“你再胡鬧,我就給阿力下命令,他這輩子,都不準再碰你。”

“不要!”劍婢喊了出來。

“”官家。

這時,

一道鐵塔一般的身影自軍陣之中走出,走到了劍婢面前。

二話不說,

伸手,

彎腰,

將劍婢直接扛在了肩上,

然後,

用蒲扇般大的粗糙手掌,對著劍婢的那位置,

“啪!”

“啪!”

“啪!”

連打了三下。

隨後,

樊力對主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轉身,

扛著劍婢往軍陣裡走去。

樊力做事,向來不喜歡多嗶嗶。

“作死啊你,作死啊你!”

劍婢很羞怒地拍著樊力的後背。

在成千萬人面前,被當眾打屁股,當真是羞死了個人。

樊力小聲道:

“蠢婆娘,不要命咧!”

樊力是清楚自家主上脾氣的,

你惹他生氣,或許沒事兒

但你要是惹他煩了,那你就結束了。

劍婢一聽這話,反而不惱了

他,

喊我婆娘了?

而另一邊,

跪在那裡的乾國官家,

已經神情呆滯。

不是說他對那夢中與畫中的女子到底有多深情,

而是這一幕,

擊碎了他心底最後一點點的信念。

輸輸了,

徹徹底底的輸了。

就算沒有劍婢打的這個岔,王爺也不打算再繼續玩下去了。

揮了揮手,

劉大虎帶著幾個親衛上前,尋來一匹馬,將赤膊著上身的官家抱起來,安置在了馬上,再用韁繩靠在馬鞍位置,幫官家固定住,防止其摔落下來。

隨即,

燕軍入城!

率先入城的燕軍,迅速分為好幾個部分,一部分控制城防一部分去控制街面,還有一部分,則先一步控制皇城諸個關口。

城內留有的少量乾國禁軍並未抵抗,乖乖地交出了自己的防務。

不過,為了維系治安的需要,他們也按照最早時攝政王的要求,放下兵刃後,拿起準備好的類似衙役升堂時所用的棒子。

等王爺騎著貔貅入城時,

這座諸夏文華之最的上京城,

就算是徹底被收入囊中了。

雖說當年王爺在做守備時,進過一次上京城,但那會兒急匆匆地進又急匆匆地出,又是晚上,哪裡能細究這座大城的風景

而就算是陳陽當年率兵打進去過這裡,這裡也遭過兵災,可當年混亂焦黑的痕跡,眼下是真難尋一分,你不得不佩服這座城的自複能力。

剛入禦街,鄭凡就看見一個高高架起的架子,上頭擺放著一套衣冠,同時還有不少挽聯。

是李尋道的。

很有意思的是,這座城,昨日生吃了李尋道

但因為城外燕國王爺的一句話,今日,衣冠塚就連夜立了起來,挽聯上基本都是高官手筆,顯然,這批人,在投機這方面,更舍得下本錢,他們看中了這位燕人王爺似乎很欣賞李相公。

可這一幕在王爺眼裡,卻僅僅是有些好笑。

“燒了吧。”

“喏!”

劉大虎馬上帶人上前,將那衣冠塚連帶著架子一起焚起。

“尋道,尋道,殉道,殉道。”

看著那一側燃起的火焰,

王爺不由有些心生感慨,

遙想當年,

一襲白衣下山,入朝為相

平西南,補危局,說一句鞠躬盡瘁,真是毫不誇張了。

可誰又能料到,

當年那身白衣有多白,日後史書上,就有多黑

當年因他下山入京,圍觀轟動的人群有多熱情昨日啃食他骨肉時,就會有多狠厲。

“是個人物。”劍聖開口道。

其身側的瞎子則搖搖頭,道:

“這樣一個人物,在史書上注定會被寫成後山裝神弄鬼的術士下山,忽悠了官家,讓官家信了什麽神兵天降、撒豆成兵、陰兵借道這類鬼把戲,最終,燕軍殺到都城下時,舉城皆慌,乾滅。

而且,沒誰會幫他在史書上平反的,只有他李尋道是個被徹徹底底唾棄的對象,才能顯得乾國那幾代官家到底有多荒唐。

才能讓乾被滅,燕代乾,顯得理所當然和順理成章。”

劍聖聞言,目光看向前方鄭凡的後背。

瞎子笑道:“可惜了,咱主上對這李尋道,只是有一些英雄惜英雄,卻沒什麽真正的交情。

要是有交情在,依照主上的性子,必然會為其平反的,哪裡管什麽春秋筆法,反正刀架在脖子上,那些史官也沒幾個真能做到鐵骨錚錚。

可現在嘛,咱主上至多也就做到眼下這一步了。”

“還是江湖自在。”劍聖說道。

“是,江湖自在,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也能稱一句真豪傑。所以我一直覺得,廟堂上的人瞧不起江湖,其實是不對的,你在廟堂上哪怕真做到了死而後已不惜身,到頭來,屎盆子,不也會給你蓋得滿滿的?

君不見靖南王在燕國民間的風評到底有多差。”

大軍開路,護衛著他們的王爺直入皇城。

途中,

王爺親眼所見,

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著黑旗。

第一批進城的燕軍,在接管防務時,就分心思檢查過了不少街面坊市,沒掛黑旗的,直接闖入其中殺無赦。

有些人,是真的骨頭硬,寧死不從這掛旗之辱。

有些人,則是昨晚沒能搶到黑布拿了其他棕布或者灰布代替沒被通過,遭了這無妄之災。

昨晚,上京城的布莊黑布幾乎賣得脫銷,而且因為要得急,根本來不及現染什麽的,所以不少布莊掌櫃的無良漲價,狠狠地大賺了一筆。

也正是從今日起,一個新的成語,誕生了,叫上京布貴。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因為下達這個命令的王爺,懶得去搭理這些細節,殺人的燕軍,也懶得去細究這些原委,掛著黑旗沒被侵擾破門的上京百姓,也沒心思去為那些被屠戮的人感到憤怒和委屈。

當燕人的馬刀,再一次出現在這座繁華且古老的大城之中時,這裡的百姓,瞬間變得極為恭順。

畢竟,

他們的大人們,一個個地跟在後頭一起走著呢

畢竟,

他們的官家赤膊著身子,坐在馬背上,還在做著那燕人攝政王的陪襯。

曾經,

鄭凡帶著熊麗箐進燕京皇宮覲見先帝時,熊麗箐在鄭凡引導下說出的那句燕國皇宮與楚國皇宮比起來,簡直寒酸

這話,

引得先帝放聲大笑,極為開懷。

後來,

楚國皇城,就被靖南王給燒了。

眼下,

昔日四大國最輝煌最壯麗的皇宮,也臣服在了燕人的馬蹄面前。

這不是野蠻戰勝了文明,

因為孱弱,

本就不屬於文明的特征。

大殿內,

王爺一步一步走上龍階

其身後大殿右側,站著許多乾國大臣與勳貴,左側,則是軍中將領。

在乾人目瞪口呆與燕軍的震耳歡呼之中,

王爺走到了龍椅前,

伸手,

拍了拍龍椅上本就不可能存在的塵土,

轉過身,

緩緩卻又堅定地坐了下來。

不過,細心一點的可以發現,王爺並未坐在正中央,至少,在身側,還是留有一些余地的

至少,能再塞進去一隻燕京的全德樓烤鴨。

“王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側的乾人,也只能跟著一起喊了起來。

王爺抬起手,

示意下方安靜,瞬間,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乾國孫相公上前,宣讀投降詔書。

等他宣讀完後,

本該由燕人這邊再出人宣讀燕人的詔書

但燕人這邊,沒人出來。

而這時,

坐在龍椅上的王爺, 開口道:

“八百年前,三侯開邊,方有諸夏如今之勢!

諸夏,

同文同種,本歸一家。

我大燕,

我燕人,

為諸夏禦蠻數百年,

無愧於諸夏!

然,

赫連家、聞人家,此二賊,不敬晉室,以仆身而背主在先

隨後,二賊不宣而戰,擅啟邊釁,犯我疆土屠我子民,故,我大燕興堂堂之師,平滅二賊,迎晉室歸燕京榮養以全三侯之情誼。

楚國勾連野人,大逆不道,故率師討之!

百年前,乾國太宗皇帝趁我大燕與蠻族於荒漠決戰之際,勾結蠻族,偷襲於後,行這背離諸夏大義之舉。

如今又有旁系犯上作亂,逼死先帝竊居皇位,我大燕,興正義之師,為乾平亂,還定這朗朗乾坤!

大夏是沒了,

可我大燕還在,

只要這面黑龍旗依舊立在諸夏之土,

那這諸夏,

就由我大燕來守護!

你們做得不好,

那我大燕,來幫你們做!

你們做錯了,

那我大燕,來幫你們改!”

王爺的聲音,回蕩在這座金殿上。

最後,

王爺身子斜靠在龍椅扶手上,

笑道:

“我大燕皇帝已昭告天下,

諸夏之國,

原皇帝,降為王爵

原國主,降為侯伯

且必須上表,同時親身赴燕京以得冊封確立。

自今日起,

誰家膽敢僭越,

可以,

孤歡迎。

不僅歡迎,

孤還會親帶我大燕鐵騎上門,

為你道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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