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恩伯爵的出發時間比周航預計的要早得多。
按周航的計劃,湯姆·安德雷在船上多呆個三五天,他的船體材料便可以進行一次小小的升級。
經過一天兩晚的認真研究,他發現神獸們對船體的加強並非是無的放矢。
海中那些浮游水蟲,被神獸們吸納後,按船體各部分需要變成了不同的“養分”。
如果可以,周航當然希望在出發前變成一條堅韌無比的船。
可惜,僅老安德雷一個幽靈,動力遠遠不夠,船上的雕刻神獸們日夜不停運作,也不過在弗恩走到碼頭時,把周航的一身松木板材變得類似樟木板。
而老安德雷在這段時間裡,表現讓周航覺得極不靠譜——上船後他望著海面沉默半響之後,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個酒瓶猛灌,灌完以後便開始各種撒酒瘋,甚至做一些讓人尷尬的動作,讓周航又好氣又好笑。
直到第三天清晨,弗恩伯爵來到碼頭,老安德雷才重新安靜下來。
為伯爵大人送行的人很多,羅傑斯與昆廷赫然在列。
“看,這就是我事先為您準備的畫眉鳥號,不過羅傑斯覺得它的造型有些太誇張,擔心您不喜歡,所以他為您準備了水精靈號,這條船就作為額外送的觀賞船伴航吧。”永遠笑眯眯地昆廷拉著弗恩走向周航。
弗恩打量著周航,周航也回望弗恩,這是他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真正的貴族。
伯爵並不象小說裡寫的那般皮膚蒼白表情高傲,他看上去和普通中年男人沒什麽兩樣。
“它和別的船果真不同。”弗恩指指周航:“這種樣式的船只出自哪裡?紫月大陸還是黑火深淵?”
“都不是。”昆廷回答道:“從沒有人見過這種樣式的船隻,我猜,它有可能來自彩虹對面。”
羅傑斯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麽,想了想,終於沒開口。
“那麽船身材料呢?請你不要覺得可笑,我對樹木確實一無所知。”
“它的船身材料使用的是普通松木,大人。”羅傑斯回答完,低頭看看周航,有些疑惑地說:“我記得是松木來著,但現在,它看上去象樟木……”
除了周航,旁人並不能看見雕刻線條的流動,但木料的小變化,仍被羅傑斯發覺。
“無關緊要。”昆廷在一旁插言,“這種十米以下的小型帆船,一般都是用松杉或樟榆木,大型船隻用的材料才比較講究。”
弗恩點點頭,“願聞其詳。”
“海船對製造工藝要求很高,不同的部位需要不同的木材。”
昆廷說到這裡,遙指長碼頭處的大海船,“比如您租用的黑珍珠號,它是船隊屬一屬二的好船,甚至在王國都能排上名次,龍骨是海水越泡越堅硬的坤甸木,船艙板使用了韌性十足又耐腐的輕密柚木,船舵來自鐵荔木,聽名字您就知道它有多牢靠,桅杆是上好的橡木……”
周航在一旁把昆廷的話一字不漏,暗暗記下。
他對樹木船隻的了解不多,昆廷的這番話,算是他目前想要達成的升級目標了。
羅傑斯與昆廷帶著弗恩邊走邊說,後面跟著一群仆傭與水手,順著長碼頭漸走漸遠。
一直老老實實呆在一邊的小安德雷把行李扔進船艙內,解開攬繩。
“畫眉鳥,咱們也要出發了。”
“不,我的船名叫昆侖。”周航在心中暗暗更正,同時看了看老安德雷。
父子相遇,
老安德雷波瀾不驚,仍眺望遠方的海面。 小安德雷把桅杆上的繩索解開,用備用槳推了推碼頭,讓船駛離,然後把風帆拉上去一部分。
風帆與帆繩是整條船中不能被神獸運作升級的部分,這成了周航的隱痛,不過看看自家那桐油浸過的風雨不侵的中式風帆,再看看旁邊小船上那些破破爛爛的布片,心裡好受了許多。
船身上的神獸們似乎知道船即將出海,個個表現歡欣。
菲爾也駕駛水精靈號從船堆中擠出來。
水精靈號大小與昆侖號相仿,同是八米左右長短,寬不到三米,只是船身比昆侖號低一些。
“以後叫我羅德·菲爾船長!”遠遠地,菲爾便向著小安德雷揮手,並高聲叫喊。
兩艘船齊頭並進,駛離岸邊碼頭,向著長碼頭處的黑珍珠號靠攏。
周航前世曾看過“迦勒比海盜”電影,對黑珍珠號無比仰慕,但眼前這艘,肯定不是電影裡的黑珍珠號,雖然它如昆廷所說,確實是一艘好船。
三十多米長的船體,接近八米寬度,裝修精美的船身,雙層甲板上跑滿忙碌的水手,在眾人的呼喝聲中,這艘三桅帆船的風帆被扯起,帆布被海風吹得鼓鼓作響。
遠航在即。
弗恩伯爵帶著侍從們站在甲板上, 向碼頭邊的親友揮手告別,一名清理著帆繩的水手突然大聲唱起歌來。
“好男兒志在四方,好船兒乘風破浪,我用腳跺跺甲板,從此刻開始,腳下的船就是家園,但是岸上的好姑娘,你一定要等著我歸航,歸航……”
歌聲從零散到整齊,黑珍珠上的水手們齊聲高唱,歌聲響徹在海面上。
小安德雷一邊跟著哼唱,一邊把備用槳從水中拉起,放回船艙,槳上帶著新鮮的海水,濺灑在艙內。
有幾滴灑在正唱歌的老安德雷身上,瞬間消失。
老安德雷怔了怔,眼眶頓時濕潤,似乎那幾滴消失的海水變成了他的眼淚一般,淚水從眼角滴落。
“沒想到他如此眷戀海洋,灑了幾滴海水,聽了幾句歌就哭成這樣。”周航看著老安德雷的淚水,聽著水手們的歌聲,心中也不由感動。
中二熱血再度重重燃起……
長碼頭邊,羅傑斯昆廷邊揮手與船上的人作別,邊低聲竊語。
“你不該對伯爵說那句話。”
“哪句話?”
“鳥船來自彩虹對面!我們誰都不知道那艘怪船從哪裡來,它完全有可能是從冥河裡飄出來的不祥之物。”
昆廷笑了笑。
“你看,這就是我們的不同之處。你凡事總朝壞的方面想,為什麽不學我呢?”
昆廷笑道:“上天永遠憐憫世人!那艘來歷不明的船,我相信它是這多事之秋裡,上天送給我們的幸運物。”
羅傑斯在漸漸遠去的水手歌聲中微微點頭,“願一切如你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