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尚是真的挺替自己高興。重生這麽久，他已經接受了自己隻愛劍，不愛人的命運。做個鋼鐵直男又如何。但是，沒想到自己的愛並非那麽狹隘，還是可以有點博愛的嘛。這就很舒服！

“你管這叫正常?”白若馨透著一個嫌棄。

“如果你遇到個自己喜歡的，還整天對你說，若馨，我願意為你死！你什麽樣子，是不是和我一樣不堪?”華尚問。

“那個……”白若馨想了想，噗嗤一笑，還真是。沙承靜說白了，這是在送啊！一個大美女，原作豬飼料，什麽好事都讓華尚趕上了。

電梯終於停穩，門打開，正面就是典藏庫的銀色合金大門，透著一絲生人勿近的威懾。

“來吧，跟我來，讓你見識一下我們白家的底蘊！”白若馨昂首走出電梯，一副無與倫比的自豪。

“燕子侯，我來了！”華尚感覺自己是飄出電梯的。

白家典籍庫大門在白若馨面前洞開，兩名二階的護庫武者出現在左右，他們收去了白若馨和華尚的手機，檢查了華尚的書包，發現沒沒有任何電子產品和攝像器材，於是讓他們穿上防護裝，進入真正的庫房。

典籍庫內永遠回蕩著空調的低鳴，溫度濕度終年恆定。華尚和白若馨都穿著包裹全身的防護服，防止他們身上揮發的水分改變屋內濕度。典籍庫內裝滿了各個久遠年代的典籍和文獻。有佛道珍貴的經典，也有江湖著名人物留下的手冊和回憶錄，還有門派宗主互相之間寄送和傳看的信件和手劄。

典籍庫有一個專門的庫房，放著無數洞穴和石壁上的刻文，都是以刀劍狀鋒銳刻上去的圖譜和手記。這就是白家富有特色的藏品。江湖刑堂裡關押的大盜們回憶自己被捕經過，寫出來破解抓捕者武功的武學反思。裡面不乏無數精奧奇妙的奇思妙想。

就是在這個庫房之中，還放著這些大盜們生前使用的各種遺物，琳琅滿目，豐富多姿，充分體現了華國歷代江湖的複雜社會生態，非常有考古和文化價值。

裡面甚至有歷朝歷代不斷演變的零食，小吃和兒童玩具。顯然，很多大盜在被捕之前，還揣著給自己的後代把玩的玩具。這中間的曲折故事，華尚都不敢去細想。

在白若馨的引路下，他穿過庫房重重空間，來到了存放燕子侯遺物的特殊隔間。

這個隔間專門放燕子侯遺物。燕子侯本身遺物不多，但是，因為在江湖上惹了眾怒，聲名狼藉，所以白家刑堂主把逮捕燕子侯的戰績視為一生業績的巔峰，特別代代相傳，特別為他開辟了一個展廳。把他所有零七八碎的東西都展出。

很顯然，燕子侯破獄而出後，沒時間去拿這些東西，他當時第一要務是去天山救凌飛絮。

如果咱們偉大的白堂主知道，他一生最大的業績就是棒打鴛鴦，不知作何感想。華尚感慨地歎息一聲。

“沒錯沒錯，歎為觀止吧，欣賞欣賞，認識認識我家祖上是什麽樣的英雄人物。”白若馨自豪無比地昂著頭。一路走來，看到如此之多的法外狂徒被自己祖上製裁。她就忍不住尾巴翹到天上。白家，可不是一門英烈嗎?

華尚斜眼看她，思忖著要不把凌飛絮和燕子侯的事兒跟她說說，讓她替祖宗慚愧一把。還是算了，華尚此刻真的沒這個心情，破譯《明日為誰愁》比較重要。他在庫房隔間裡轉了幾圈，終於找到一個展台，這裡放著燕子侯身上搜出來的幾本文獻。

庫房負責人非常盡責地將這些文獻按照時間順序排列在展台上，一本挨一本。

華尚來到展台前，

找到第一本文獻，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內心的激動，翻看起來。這好像是燕子侯類似日記一般的隨筆，裡面講述的不是武功，而是他一路從錦官城到天山的求學之旅。隨筆裡的書法並不是他後來完全失去章法的侯氏狂草，而是非常清麗秀逸的飛白書，頗有王獻之的風韻。最主要的是，以華尚的古文和書法眼力，勉強還能看懂。他深吸一口氣，一頁頁仔細看過去。看到他一副入神坐照，靜心閱讀的樣子，白若馨也隻好在他身邊坐下，耐著性子等待。

華尚越看越快，因為後面的故事他都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所以雖然飛白書也不太好認，但是也難不住他。 他一路酣暢淋漓地看過去，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燕子侯的書法變了。

一開始去錦官城浣花派，那是書法看著花團錦簇，飛揚秀逸，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後來被浣花派拒絕，書法就變得陰戾乖張，筆觸潦草，塊壘難平。經過一段時間的平複，啟程到天山的時候，筆法越來越凌亂潦草，意似形非。

等到天山之後，顯然是被再次拒絕。原因其實很鬧心，他是靈珠武者。在那個時代，靈珠武者被視為變異生物那一類的異人，不被武林同道接受。結果，他的書法徹底放飛自我了，離經叛道，不尊書法基本的規則。為什麽要接受這些規則，連自己這個人都不被接受！最後，他的筆法徹底變異成了侯氏狂草。

這幾大本隨筆寫的都是燕子侯一路以來，與凌飛絮雙宿雙棲的心路歷程，洋洋灑灑數十萬言，華尚可以濃縮精煉為三點。

她喜歡我，她不喜歡我，她喜歡我，她不喜歡我，無限循環……

我配得上她，我配不上她，我配得上，我配不上她，無限循環……

我們能在一起，我們不能在一起，我們能在一起，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

最後華尚為燕子侯的隨筆做了一個總結:為了她的幸福，我們不能在一起，為了我對她的愛，我要離開她。這是很複雜的心路歷程，我自己想著都暈，希望她會懂！

華尚撫摸著最後一本隨筆，搖頭歎息:這就是性格決定命運。這麽糾結的人，真的只能有顛沛流離，曲折離奇的命運啦。要是他，早把凌飛絮拐跑了，什麽天山派，一腳踹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