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的內丹在華尚的眼前悠然落下,如一枚橘紅色的落日,緩緩落到地平線的盡頭。這一瞬間,仿佛世界末日。整個天地都在華尚的眼前塌陷。黃泉的軀體猶如羊癲瘋一般劇烈抽動,他和九伶被同時甩上天,又被狠狠地卷落在地。
每一分每一寸黃泉的血肉都在痙攣顫抖。暴走的妖靈氣在它的體內瘋狂肆虐,華尚感到光是這些妖靈氣的切割就足以將他再殺一次。九伶用紅袖將他緊緊卷住,包裹得嚴嚴實實,通過她身上強猛的火靈氣勉強形成防禦,擋住了黃泉妖靈氣的暴走。
淒厲的哀鳴聲撕心裂肺地響起,一下子淹沒了整個世界。華尚拚命按住耳朵,但是這恐怖至極的哀鳴配合黃泉的皮肉顫抖,直達他的靈魂。他五髒六腑難受至極,忍不住噴出一口血水,體內的浣花紫霞功自循環嘎然而止。
他一下子被漫天的血水淹沒,張嘴吸不到半口氣。他絕望地發現自己就要憋死了!
“九伶!”華尚急切地叫了出來,“出去……咕嘟!”他忍不住張嘴喝了一口血水,劇烈地咳嗽起來。
就在這時,頭頂上突然露出一絲微弱的亮光。華尚猛然抬頭看去,只見頭頂黃泉的蛇皮漏了一個破洞,一個滿頭金毛的猴臉鑽了進來:“吱!”
“猴兄弟!”華尚想要叫,但是滿口是血,根本叫不出來。
九伶卷住他,身子火箭一般衝天而起。金猿伸手拉住華尚的頭髮,將他粗暴地往上一拽。華尚感到頭皮都要掀掉了,整個人從緊繃的蛇皮中猛地鑽出來。
“噗——嘶——”華尚噴出嘴裡的血,仰天狂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他快要萎縮的肺部重新活躍起來,精神一振。
“吱吱吱吱!”金猿發出興奮至極的叫聲,緊緊抱住他,用力搖了搖,拍了拍他的心口,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豎起猴爪。
“好兄弟!講義氣!懂懂懂!”華尚咳嗽著點頭。
金猿興奮地點頭,在地上又跳又叫。華尚明白它的意思,這一次他和金猿合作,互相都救了對方一次,已經是一起打過仗的兄弟。
他回過頭去,發現九伶還沒有從黃泉肚子裡爬出來。他連忙爬到金猿撕開的蛇皮洞旁,往裡頭看:“九伶!在嗎?”
一道紅光從洞內冒出來,九伶輕盈地鑽出來,手裡還拎著一枚火龍果一樣的東西——黃泉的內丹,真正的內丹!
“主人,這個給你。”九伶乖巧地將內丹遞給華尚。
華尚接過內丹,捧在眼前看了一眼,內丹之內,曾經和他交流過的魂魄同時發出哀鳴之音。華尚仿佛能聽到他們在哀求自己放他們出來。不知道是因為他曾經死過一次,進入過內丹的世界,所以能聽懂他們的意思,還是他自己的精神暗示。
但是,他記得很清楚,裡面有很多人的靈魂都被困在蛛後的巢穴裡,直到現在肉體還處於活體狀態。他們的靈魂日日夜夜飽受煎熬。
他小心地把內丹揣進懷裡,拉緊蝠王甲的拉鎖。他下定決心:這枚內丹在救出這些人之前,誰都不能給,更不能給人看見。他一定要把這些人救出來。
“主人,有人來了!要我躲起來嗎?”九伶忽然問。
“躲起來,快!”華尚拿起劍。九伶身子一旋,化為一道紅光鑽入劍中。
“吱吱吱!”金猿攬住華尚的肩膀,得意洋洋地拉著他往外就走。華尚還能聞到它身上濃鬱的猴兒酒味道,它身上的酒勁兒還沒過。金猿的臉上洋溢著傻笑,似乎沉浸在拯救了自己好兄弟的喜悅中不能自拔。
華尚被它強壯的臂膀攬住,想掙脫都不可能,隻好苦笑陪著它一起出洞。黃泉的身體此刻已經徹底平靜下來。漫長的蛇軀從洞內一直鋪到洞外。他驚訝地發現,在他假死的這段時間,黃泉已經爬出了躲藏的金鵬巢穴,朝外面移動了好長一段距離。現在它只有一半身子在洞內。
他心中頓時焦急起來:黃泉出洞,肯定沒好事。外面已經打成一鍋粥,它不去進化,出去搞事,肯定要殺得屍橫遍野。楚岫和白若馨不會……
華尚不敢想下去,隻想要趕緊往外走看看情況。片刻之後,他和金猿來到洞外。眼前的場景一片狼藉。幾名五階的武者倒了一地,各個重傷昏迷,有一位眼看著不行了。白老爺子在白若樓的幫助下正在上藥。楚岫和白若馨在看護其他鐵騎營的傷者。
大金鵬和蛛後蹤影皆無,隻留下一地血汙。大金鵬的羽毛掉了一地。而蛛後的幾根蛛腿也散落在地,顯然戰況極其慘烈。
看到華尚和金猿出來,楚岫、白若馨、白老爺子和白若樓全都瞪大眼睛站起身,仿佛看到了鬼。
“嗨!”華尚咧嘴笑了。他擔心的人一個都沒事,讓由衷地松了口氣。
“你沒死!?”楚岫等四個人一起開口。
“沒,好好的。”華尚看了一眼周圍鐵騎營的傭兵,沒多做解釋,只是反問,“這裡出了什麽事?”
“喂,你怎麽沒死?我明明看你……”白若馨的好奇心快要把她殺死了,她迫不及待地問。
“若馨……”楚岫拉住她,使了個眼色。白若馨這才注意到周圍還有別人,連忙忍住不開口。
“你的猴兄弟偷出內丹之後,所有人都炸鍋了……”楚岫說到這裡,一臉疲憊。這個探險隊是她組織的,每一個聘用的武者她都做過調查,本來品行性格都沒問題,但是她還是低估了人類的貪婪。
一見到價值200億的內丹,聘來的幾個五階武者都失了智,他們幫助蛛後圍殺大金鵬,試圖在打跑它之後,再解決蛛後,然後搶奪內丹。結果,黃泉突如其來地衝出金鵬巢穴,襲擊了所有的武者,用孟婆淚將他們全都擊倒。
幸好華尚跟楚岫說了洛香三神血脈的解毒法, 讓她知道曼陀羅花可以解孟婆淚。楚岫及時對受傷的武者們進行施救才勉強保住他們一條命,但是武功是不是能保住,她也不知道。
白老爺子是唯一清醒的五階武者,他與大金鵬聯手對抗蛛後和黃泉。他實力太弱,被打成重傷。大金鵬被蛛毒感染,狂怒之下連續咬掉蛛後好幾條腿,蛛後受創過重,倉皇逃命。大金鵬又被黃泉毒牙刺傷,掙扎著叼起黃泉的內丹,振翅飛走。
黃泉眼看就要一口吞掉白老爺子,在場所有其他人也性命難保,但是它忽然慘叫起來,身子到處亂甩,掙扎了片刻之後,就死了。
“它沒了內丹,沒想到還能如此有攻擊力,幸好它最後還是因為失去內丹而死,否則我爺爺就危險了。”在楚岫解釋過情況之後,白若馨補充了一句。
“嘿,你還是謝謝我吧,沒有我,白老爺子要懸。”華尚摸了摸懷裡的黃泉真正內丹,心裡想。
“你那是什麽表情?”楚岫眼尖,一眼看出他有話說。
“噓……”華尚低聲說,“沒別人的時候再說。”楚岫的神色立刻凝重起來。華尚的死而複生,意味深長。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燒灼內心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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