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學休氣喘籲籲的回到了院子裡,心浮氣躁。
正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想想仙霞貫這段時間是怎麽一回事,不想旁邊的院子外面又傳來了哭聲,弄得他好不心煩。
他之所以懷疑賣貨郎,並不僅僅是因為謝先生。謝先生的慌張和不自然並沒有讓朱學休直接懷疑到他的身份。
朱學休只是根據仙霞貫的變化,結合賣貨郎的出現、謝先生的慌張聯合到一起,一次是偶然,兩次是偶然,三個因素直接湊到一塊,朱學休相信它絕對不再是偶然。
仙霞貫短短數個月時間,增加了大量的外地人,這在以前鮮少有過。
日寇入侵前後,贛南大遷徙,來來往往、南下北上,許多流民、學者、學生流動,仙霞貫首當其中,但是也沒有像如今這樣停留在仙霞貫,那些人總是匆匆的路過,當天或信過一晚就會離開,就像天邊的候鳥飛來飛去,卻從不戀棧。
“哇哇哇,哇哇哇……”
院子旁邊的哭聲越來越盛,朱學休忍不住的皺眉。
他正想出去細看,他覺得那哭聲似乎有些熟悉,似乎是北福的哭聲,小書房的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朱學休的長子長女五月生和朱芸就衝了進來,雙雙跑到了朱學休面前。
“爸爸,爸爸,小叔叔哭了,你趕緊的過去看看。”
“好多人欺負他!”
兄妹倆一人一句,瞬間就把朱學休的猜測變成了事實。
朱學休正想再問,想問問北福為什麽會哭,不想這時,書房門外的過道裡又傳出了哭聲。
“啊啊……”
“姐姐,姐姐,你在哪,啊啊……”
“姐姐,你在哪,啊啊……”
原來是申生腳短,三兄妹一起從院子外面蜀回來,他落在了後面,轉過巷道,看到哥哥姐姐都不見了人影,急得大哭,不停的喊。
正值年底,管清心和管家老曾皆不在家,在外面忙著,朱學德更是鮮少出現,朱學休趕緊的停了心裡的想法,跑出去把兒子抱在懷裡,替他揩去淚涕,哄著兒子。
“不哭不哭,姐姐就在這呢,她沒走遠,只是去找爸爸了。”
許多家庭的孩子,總喜歡和姐姐親近,申生也這樣,從有知覺起,出生以後,一直和姐姐朱芸走的比較接近。
朱學休正抱著申生,哄著,身後跟著兩個,一起出走了院門。
五月生和朱芸嘴裡的小叔叔能是誰,無疑就是北福,七八年過去了,當年怯生生的小北福已經十二三歲,性子雖然還是溫和,但是自然張如玉離開之後,北福已經回到這邊的院子裡,和朱學休、朱學德等人一起用好餐,幾個孩子雖然還小,但也曉得這是他們的叔輩。
朱學休聞著哭聲一直往外走,從靠西一棟、如今用作客戶的房屋裡走出去,這邊也有一道大門,走了大門向後拐,就是張如玉當初的院子。
客房裡,沈秋雁已經不在,日寇宣傳投降沒幾個月,她的父親和家人就從外地回不,把沈秋雁接了回去,如今院子裡已經有女主人,而且還是一位年輕的媳婦,除非不得已,已經很少人在院子裡過夜。
朱學休昏迷之際,鍾天福在院子裡連續守了三四天,但是他的身份不一樣,有隨從,而且年紀已經過了六十,也就沒有人去計較這些。
朱學休抱一領二,帶著三個孩子出了西側大門,剛出門,就看到門口不遠的地方圍著一大群人,人群中北福隱隱的雙手用務的拖著一個人,不斷的哭喊。
“起來,你給我起來!”
“你馬上跟我回去!”
又哭又喊,北福使勁的拖著對方,看到孩子們圍著,他更是不停的驅趕,憤怒時更是拳打腳踢,把身邊跟著的孩子裡趕跑。
“走,快走,趕緊走一邊去,別圍著我!”
北福不停的厲聲口喊,喊過之後,又去拉人,拖著對方往後面走,後面是自己的院子,他當初和張如玉一起住的院子,只是如今他已經不住在這裡,而是和朱學德鄰居,住著兩間相鄰的房屋,在主院的過道兩旁。
他雙手拉著的是一名女人,成年的女人。
她穿著一件旗袍,一身邋遢,頭髮亂的像雞窩,披頭散發,草屑、毛發、灰土卷在一起,結成塊狀,不知沒有洗過,身上、臉面、衣服全是汙漬,看著就讓惡心。
北福拉著她,她也不吱聲,不停的嘿嘿笑著,坐在地面上,既不隨北福走,也不就此離開,顯然是神志不清,是一位瘋子。
那位婦人不隨著北福大急,急得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又哭又急。
孩子們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他,起哄,取笑他,氣得北福再一次松開雙手,拳打腳踢的驅趕眾人。
“走開,走開!”
“再不走我打人!”
北福叫嚷著,不停的揮舞雙手,恐嚇身邊的孩子們。
朱學休遠遠的看見,趕緊的阻止他。
“北福,不能打人,有話好好說。”
話是這樣說,但是朱學休心裡也很是奇怪,北福沉默寡言,但是性子溫和,一向乖巧,怎麽今天就變了一個人。
朱學休忍不住的向前走,想看看是怎麽一回事。
誰知他的話剛說出口,北福聽到朱學休的聲音,看到朱學休的身影,立馬就哭了起來,嚎啕大哭,一把就撲了過來,拖著朱學休大叫。
“學休哥,你幫幫我,快幫幫我!”
“我二娘病了!”
北福急得跺腳。
朱學休聽見,大吃一驚,不敢置信的看著北福。
北福的二娘是誰,當然是張如玉,只是張如玉在年初的時候就離開了院子,為此,北福傷心了好一陣子。
如今北福突然這樣說,難道他拖著的婦人是張如玉?
“你是不是認錯了?”
朱學休心裡一驚,有些不敢置信。
他趕緊的排開眾多的孩子們,擠到了那名瘋女前面,細細的打量,仔細的觀察。
衣服,頭髮,面孔,一樣樣的確認。
越看越熟悉,朱學休忍不住的蹲下身子,對著對方亂糟糟的遮擋的臉面細看,對方看到朱學休打量她,嘿嘿地笑著,一口牙齒倒是挺白,只是面相越來越是熟悉。
“嘶……”
朱學休倒吸一口冷氣,禁不住的後退,眼前瘋瘋癲癲的女人赫然就是張如玉。
“二嬸,你怎麽在這裡?”
“這是誰害了你?”
“快起來,你給我快點起來!”
朱學休怒目圓睜,厲聲喝斥,眼睜睜的看著地面上的張如玉。
張如玉只是嘿嘿地笑著。
“嘿嘿……”
一臉的癡容,沒有半點反應,朱學休看見,心如刀絞。
PS:食指受傷,頂部削掉了好大一皮,痛得不得了,不敢保證下一章能不能碼出來,請各位書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