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重香忍不住的痛哭。
然而正哭著,斧頭一把就將她抬起的腦袋按在了地面上,哭聲立馬停止。
“趴下,你不要命了?”斧頭怒喝。
“對面要反擊了,不是光裕堂的人,我也沒想過對大少……朱學休不利,再怎麽說,他當年待我不薄,我……,找不到理由對不起他。”
斧頭依舊是沒有說慣口,將朱學休稱之為大少爺,而且說不會做對不起朱學休的事情,希望重香放心。
因為藍念念嫁給了冉茂江,朱學休就成了禁忌,姐弟三人誰也不敢輕易說出口,更不好意思找上門,所有的事情只能碼心裡。
只是今日姐弟倆連番說到光裕堂和朱學休,斧頭潛意識裡、出於習慣還是稱呼對方為大少爺,只是說出口之後才曉得這樣稱呼已經不對,對方在節骨眼上拋棄了他的大姐,按照常理,他應該很恨對方,至少按照仙霞貫的習慣,那也老死不相往來,只是他的心卻找不到恨。
斧頭感覺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總覺得有些不對,對不起姐姐,但是正要細想,對面的人員已經擺好姿勢,開始反擊。
“叭,叭,叭……”
七八人射擊,槍聲不停的響,姐弟倆藏在土丘後面,總感覺腦後生風,破空不停的身前腦後響起,只是到底正前方有一個土丘,所以有子彈都打地土丘周圍和上空,根本沒有擊中她們。
姐弟倆偏著頭,臉對著臉。
重香的眼眶裡盡是淚水,臉面上盡是泥土,還有枯萎的草屑,斧頭朦朧中看見,趕緊的伸出手,給姐姐擦了,把對方臉上的泥土和草屑抹去。
“別哭了。”
他難得的柔聲說道:“對面的不是光裕堂的人,那是憲兵隊,戴著那狗帽子,我看得一清二楚。”
恍惚之間,重香手裡的長槍就被斧頭拿走了,他將自己的駁殼槍遞到了姐姐手裡。
“他麽的,我今日要將他們打個對穿!”
斧頭想起了數年前端午節前一天,五月初四那天晚上在富坑村被憲兵隊一直追到九山村,在九山村山谷裡被抓的事情,這是他的傷疤,他一家人的傷疤,一家人的命運因此而改變。
他恨得咬牙切齒,牙齒啼得咯呼的響。
弟弟好不容易展現一次柔情,曉得維護自己,重香心裡忍不住的有些感動,有些溫暖,沒想到眨眼就聽到了這番話,隻嚇得魂飛魄散,一身冰涼。
她趕緊的勸道:“別……,你別打他們,你要是打了他們,說不定姐夫就會有麻煩,姐……”
只是還沒等重香將嘴裡的話說完,斧頭就搶斷了她的話,道:“別姐不姐的,你什麽時候見過官和匪是一家?我不打他,姐……,姐夫和他們也是牛頭不對馬嘴,好不到一塊兒。”
“憲兵隊一百多杆槍,九山也有一百多杆槍,誰怕誰?”
斧頭惡狠狠的瞪著重香一眼,過後扭頭,直接趴在地上,對槍口豎了起來,然後稍稍露頭,將槍口對準了對面,拉栓上膛。
他從來沒有這樣看過重香,眼睛裡帶著凶光,重香看見,心裡一驚,再也無法說什麽,只是心裡暗暗的擔憂。
然而,斧頭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一般,重香擔憂的心思剛起,對方嘴裡的話就傳了過來。
道:“別擔心,我不是那種莽人,時機不對,我們就退,我不想把命搭這裡。”
“快點起來,對面沒開槍了,你幫我看看形勢,兩個人看總比一個人好。”斧頭說道。
重香聽見,趕緊的把弟弟給他的駁殼槍抓在手裡,慢慢地伸長脖子,把頭抬高,露出一對眼睛,眼睜睜的看著對面。
對面七八個人,正是憲兵隊和中統的人員,追捕來到這裡,猛然之間突然看到獵狗被對方槍殺,他們迅速的反擊,只是後來又想起這裡已經九山山寨上的地盤,離山寨不過數裡之地,無法用強,退也不好退,生怕對方直接打過來。
想到謝志興已經走入了對面的林子裡,不見蹤影,而且對方打死獵狗之後再也沒有開火,眾人摸不清斧頭和重香兩人的底細,還以為對面的是九山山寨上的人員,剛才打死獵狗就是警示,只是天黑路遠,對方不曉得他們是誰,所以不再開槍。
於是眾人商議之後,他們開始想著和談,一面熄滅火把,保存已身,然後派人前去渡口申請支援,一方面擺開陣勢,據險而守,希望能夠通過喊話,和平解決此事,並借此拖延時間。
官匪不是一家,雖然有時候正確,但是更多的時候官匪從來不互鬥,也不互攻,都想著和氣生財,柿子撿著軟的捏,硬的先擺在一邊,縣大隊、光裕堂、九山山寨上都是這樣,只要不侵犯自己的利益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於是一位戴著大簷帽和憲兵製服的男子和一位裝著正裝、風衣的中統人員稍稍靠前,將身體隱在樹下,一個人躲一棵松樹的後面,讓樹乾擋著身體,接連喊話。
大聲道:“前面的可是九山上的英雄,我們是憲兵隊的,公乾來到這裡,本無意冒犯,還請各位英雄海涵!”
“我們與貴寨‘金刀’老爺子乃是舊識,以前他在我們憲兵隊公乾,吃過同一個大鍋裡的飯,大家都是一家人,用不著兵戎相見,萬事好商量!”
“九山的英雄們,我們是中統人員,我們追趕的乃是黨國重犯,我們希望山上的好漢和英雄們能將他交還我們,某等萬分感謝!”
兩個人嘴裡說著好話,手裡拿著槍,雙手抱拳,不停的衝著斧頭所在的方向行禮。
此時烏雲散盡,天空中開始出現淡淡的光華,月亮撒在地面,寧靜無比,透著光亮。
姐弟倆遠遠的看著對方, 聽著他們喊話,只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官兵和土匪是這樣的一種關系,見面不但不打,而且還行禮、攀親拉故,萬事好商量。
姐弟倆忍不住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她們不曉得對方說的是真還是假,葫蘆裡賣的是什麽藥。
只是對方人多勢眾,重香和斧頭只有姐弟倆兩人,所以任憑對方說破天,姐弟倆伏著就是不答話,冷冷的看著對面,不敢放松。
對方看到她們不答話,也不開槍,心裡也不在意,他們本來就是想著拖延時間,根本解決問題只是次要,保住性命才是首要。
只是想想之後,又覺得有些不甘心,於是又開口說道:“對面的英雄們,冉老英雄或冉少寨主是不是在對面?請他們出來說話!”
“山寨上的好漢和英雄們,我們希望你們能把人犯交給我們,我們歐陽大隊長就在江邊,過會就會從渡口趕過來,大家好好商量!”
歐陽明姓歐複姓歐陽,所以怎麽稱呼都沒有錯。
斧頭本不想答話,只是聽到對方說歐陽明在附近,而且會馬上趕來,斧頭的不由自主的眼前一亮,兩眼亮晶晶。
想了想,他開口就說道:“對面的大人,這裡沒有冉老爺子和少寨主,我們是普通的村民,就住在九山村,你們用不著和我們商量!”
“我和姐姐今晚只是路過回家,看到你們追趕謝先生,所以才開的槍。”
“我們是好人……,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