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這是個不錯的時刻,窗外的喧囂也漸漸消失了,只剩下了單調的寧靜。
紅隼躺在柔軟的床上,剛洗完澡,他覺得自己香噴噴的。
昏暗的房間被柔和的月光映亮了一角,明明之前很困了,紅隼卻有些睡不著,他翻過身,看向另一張床上,海博德正躺在那裡,不過他位於房間最為陰暗的地方,就連月光都映不亮,紅隼不清楚他睡沒睡。
如今平靜了下來,紅隼發覺這次工作其實也沒那麽惡劣,自己只是輔助工作而已,再具體些就是負責考核伊芙的,海博德負責工作的詳細情報,而真正的執行著從頭到尾只有洛倫佐一個人而已。
也就是說,即使前方有刀山火海,第一個上的也是無敵的洛倫佐·霍爾莫斯,和自己這一介凡人沒有什麽太大的關系。
一想到這裡紅隼不禁輕松了許多,再想想,拋開這些工作,實際上這也算得上是一次工費旅遊,要知道紅隼還沒去過高盧納洛。
紅隼是英爾維格人,來自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裡,混跡於舊敦靈的下城區,在某次機緣巧合下,被伯勞收編,成為了淨除機關的一員,緊接著便像大家熟悉的那樣,發展到了如今。
本質上來講,紅隼的一生其實也蠻單調的,雖然在別人看來,服務於某個秘密機關是一件很酷炫的事,但當酷炫的事變成了日常的工作,那麽也就沒什麽特殊的了。
有時紅隼也會覺得生活是一片昏暗,每天起早貪黑就是為了砍妖魔和準備砍妖魔,這份工作的死亡率還高的離譜,雖然待遇還算不錯,但這份錢掙起來也多少讓人驚心膽戰。
不過紅隼也是個很容易被滿足的人,又或者說他很容易為自己找樂子,打發無聊的時光,他整個人簡直樂觀的不行。
大概就是這樣的心態幫助紅隼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劫難。
紅隼疲憊地睜開了眼。
睡不著。
他爬到床邊,翻開了自己的行李,從其中拿出了幾本書,接著打開了台燈,好在這燈光不是很亮,要是把海博德吵醒了,紅隼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坐了起來,拿起一本書,沿著書簽打開,繼續起了之前的閱讀。
《夜幕下的獵隼》,這是一本在舊敦靈內秘密流傳的騎士小說。
紅隼隱隱聽說過這種小說的流傳,因為不被大眾認可,所以只在一些渠道裡秘密傳播,頗有秘密集會的感覺,紅隼第一次接觸到它時,還是在拜訪伯勞的時候,伯勞發現最近有人在下城區建立印刷廠,便是在印這些東西。
可能是和自己的代號“紅隼”有所關系,他對於這本書蠻感興趣的,便拿了幾本回來看,打發時間。
故事也蠻有趣的,講的是城市裡有著壞蛋,而當夜幕降臨時主角便會戴著面具出來,懲惡揚善,沒人知道他是誰,但他的事跡被人追捧,每個人女孩都希望能嫁給他……
很奇怪,紅隼與這種故事居然產生了共鳴,畢竟仔細想想,淨除機關做的事情,大概便是故事裡講的這樣,不過它少了幾分浪漫,多了一些殘酷與現實。
“你在看什麽?”
聲音響起,嚇了紅隼一跳。
不知何時海博德已經醒了,他看著紅隼,好奇這個家夥不睡覺在看些什麽。
“小說而已……吵醒你了?”
紅隼把書合了起來,問道。
“算不上,我也睡不著。”
海博德說著站了起來,走到一邊接了杯水喝。
這裡的睡衣對他而言都是小號的,站在窗邊凝望著海平面的盡頭。
“我在思考艾琳為什麽會遭到鐵律局的追殺,她們本來是一夥的,難道說發生了什麽內亂?”
“艾琳·艾德勒。”
紅隼低語著這個名字,上床前洛倫佐終於在沙發底下找到了被他亂丟的檔案,紅隼也算是清楚了一切的來龍去脈。
“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什麽樣的人?”
海博德有些好奇地看著紅隼,不清楚他怎麽突然對艾琳起了興趣。
“是啊,用你們的說法,伊瓦爾是個性情古怪的家夥,就連他的兄弟都難以接近他,那麽艾琳又是有著什麽樣的魔力,就連伊瓦爾都可以輕易地征服,甚至說設計讓他被抓走。”
紅隼很好奇,可以說整個事件裡,最大的疑點便是這個名為艾琳·艾德勒的女人了,她推動了整個事件的發展。
維京諸國之所以沒有保護好伊瓦爾的一大原因,就是他們也沒想到這個女人會如此輕易地接近伊瓦爾,從而實現這一切。
“一個很特殊的女人,你沒有見過她,如果你能見到她,你就能明白……她有一種難以言明的魔力。”
對於這個女人,海博德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他的表情很複雜,看起來艾琳也給他留下了難以忘記的回憶。
“聽起來就不是什麽好家夥啊。”
紅隼覺得有些害怕了,說起來活到這麽大,紅隼還沒談過戀愛,畢竟隸屬於淨除機關的他,可沒什麽渠道接觸同齡女性,說回工作上的女同事……
流水的同事,鐵打的紅隼。
紅隼有些不知所措。
“確實,一個壞家夥,一個難以控制的家夥,可能便是由於艾琳的不可控性,鐵律局才開始對她的追殺吧。”
海博德推測道,這種事很常見的,艾琳的腦子裡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她死了對每個人都有好處。
“就像洛倫佐一樣。”
聽到海博德的評價,紅隼忍不住地想起了睡在隔壁的洛倫佐。
“洛倫佐·霍爾莫斯?”
這一回是海博德有著疑問了。
“你對於他了解多少?我很好奇為什麽淨除機關與北德羅都這麽推崇他,明明他的行為如此惡劣……”
這次行動十分緊急,沒有多少時間給海博德挑選人手,再加上本身需要英爾維格的支持,他就更沒有選擇的權力了。
海博德本以為自己會跟隨一支精銳的小隊,可真正出發後,實際上只有洛倫佐一個人,剩下的紅隼和伊芙只是來實習考核的。
“和你一樣,我也不太好形容他,”紅隼覺得有些頭疼,“他有時候就像個熊孩子,對!熊孩子!”
“熊孩子?”
海博德的表情更疑惑了。
“就是那種,很麻煩的熊孩子,更要命的是,這個熊孩子還有著可以把所有人輕易乾掉的能力,有時候他會聽你講的那些大道理,但更多的時候也只是虛心接受死不悔改,最讓人無奈的是,他有時候還會犯下很多很明顯的錯誤……並且他自己也知道那是錯的,但就像一頭倔驢。”
“比如?”
“符合他性格與想法,但客觀上來講卻是錯誤的事。”
就比如萊辛巴赫之墜。
洛倫佐本可以逃的,但最後他選擇將那裡作為戰場,冒著風險也要殺光所有的敵人,他沒想過後果會是什麽,他只在意眼前的現在。
“比較來看,他比艾琳還要棘手,畢竟艾琳無論怎麽講,都沒有他能打,他可是我們戰力的天花板。”紅隼道。
“獵魔人的力量嗎?我只是有所聽聞,但還沒有見過。”
關於洛倫佐來歷的這部分,海博德還是知道的。
“你見過妖魔嗎?”紅隼問。
“見過,這種東西在世界各地都有,我們維京諸國也不例外,但與你們英爾維格還有神聖福音教皇國不同,我們沒有完整的對抗體系。”
由於那侵蝕的特性,研究妖魔可是個技術活,在一些不太強大的國家裡,對抗妖魔是一件很吃力的事,這也是幾百年前福音教會能控制諸國的一大原因,他們有著極為完全的、對抗妖魔的力量。
“那你就把他理解成一個專門砍妖魔的妖魔吧。”
紅隼補充道。
海博德一愣,這個形容要比熊孩子更為詳細,但也讓他感到了些許的不安。
“總之,這注定是一次不太順利的旅程,你有的是機會見證洛倫佐的能力,到時候別太驚訝。”
紅隼說著低下了頭,繼續看起了書。
沉默裡有些詭異,過了一會,紅隼有些僵硬地抬起頭,只見海博德還站在窗邊,不過這次他的目光落在了紅隼的身上。
紅隼被這目光注視著,隻感覺有些不適,很膈應。
“怎……怎麽了?”
“我也有些睡不著,鐵律局那些家夥很麻煩。”
海博德說道,緊接著他伸出手,指了指紅隼正在看的書。
“可以勻我一本嗎?”
……
房間不夠,又或者定錯房間,以此讓男女混住在一起,這是很多故事橋段都會用的,讓羞澀的男男女女有了拉近彼此關系的機會,說不定用力過度還能直接拉到婚姻殿堂之類。
當然,這一次理由肯定不是那些被前人用爛的東西,用海博德的話來講,這次行動已經出現了鐵律局這個棘手的存在,大家就不要分散開了。
一個人一間睡的話,說不定就死在睡夢中了,可四個人一起睡又有點太擠了,雖然洛倫佐與紅隼都表示了可以睡沙發和浴缸,可這氣氛怎麽想都不太對勁。
在分房間時,紅隼為了不再次被莫名奇妙地發配到某個奇怪的工作中,他毅然決然地選擇和海博德睡在一間,和女士共處一室的殊榮便交給了洛倫佐,他說這些話時,還故意衝洛倫佐露出一臉不舍的樣子。
賤人。
洛倫佐很想這麽罵紅隼來的。
“你在做什麽,洛倫佐?”
伊芙靠在床頭,一臉疑惑地看著洛倫佐。
只見洛倫佐在床上用被子捏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形,然後他自己穿著睡衣抱著枕頭走向了浴室。
“去睡覺啊。”
洛倫佐站在門口回答。
用洛倫佐的思路來理解的話,哪怕有人衝進來朝著床鋪射擊,那麽他們第一時間乾掉的也是伊芙和自己做的偽裝,到時候洛倫佐便從浴室裡閃亮登場,把所有敵人都乾掉。
“你這樣弄的我像是個會吃人的怪物一樣。”
伊芙一反常態地露出微笑,伸出手拍了拍床鋪。
她突然很好奇,很好奇這麽戲弄洛倫佐,他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這微笑弄的洛倫佐一陣發抖,可很快洛倫佐便有了對策,他先是低下了頭,把面容藏進了陰影裡,沒過一會他把臉探出了陰影。
大偵探作出一副嬌羞的模樣,用力過猛的表情,看起來惡心極了,緊接著他,一隻手抱著枕頭,一隻手扶著門框,用著令人望塵莫及的賤聲說道。
“姑娘使不得啊。”
伊芙先是一愣,緊接著捂住了眼睛,看起來她是真的被洛倫佐惡心到了,用力地咳嗽了好幾下,好像被嗆到了一樣。
“切,玩惡心的,誰不會啊。”
洛倫佐一副大獲全勝的樣子,這種對壘比的就是誰先破功,和洛倫佐這個有些無恥的混蛋比起來,伊芙還是有些放不開手腳。
“我有時候都不知道是該佩服你,還是唾棄你了,洛倫佐。”
那該死的表情即使閉上了眼睛還是在腦海裡回蕩,伊芙懷疑自己今晚要做噩夢了。
“建議敬佩我。”
洛倫佐適時地提出了建議。
“你一直都這樣嗎?”
伊芙向來相信,影響一個人性格的因素有很多,你可以衝他所表現的部分,來推測出他的過去,但像洛倫佐這種家夥她還是第一次見,至於反向推測更不可能了,他這該死的性格導向的只是一個割裂嚴重的世界。
“是啊,生活已經很糟糕了,人要給自己找點樂子。”
洛倫佐說著扭了一下腰, 摸了一下大腿,故作性感之下,是那一根根清晰的腿毛。
不行了,伊芙快頂不住了,洛倫佐這家夥太會惡心人了。
“嘖,年輕人。”
洛倫佐不屑地說道。
看著這麽快就招架不來的伊芙,洛倫佐覺得無趣極了,本以為是棋逢對手,結果只是個菜雞路人。
“睡覺了,伊芙,我們這不是旅遊,而是在工作。”洛倫佐說。
“睡浴缸不會很硌嗎?”伊芙問起了別的。
“這就要問亞瑟了,這個王八蛋可真會麻煩人,”洛倫佐咒罵道,“如果他知道現在這個情況,他會想辦法給我一拳的。”
“難道不是殺了你嗎?我聽他們經常這麽說。”
作為一個官二代,伊芙還蠻清楚自己在淨除機關的定位。
“他認清現實了,比起乾掉我,還是給我一拳比較實在。”
對於亞瑟的務實,洛倫佐很欣慰,可緊接著他想起了別的,看向了伊芙。
“話說,你是怎麽說服亞瑟的?”
伊芙說什麽感化就是在放屁,亞瑟要是能那麽被容易感化的話,洛倫佐早就能把他忽悠瘸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一些洛倫佐不知道的事。
他可太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