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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燼之銃》第38章 傲慢
洛倫佐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上班的勞累,卡穆似乎料到了洛倫佐的所有情況,搖晃的馬車裡他為洛倫佐披上了提前準備的毛毯,還準備了一些小點心。

 可洛倫佐絲毫沒有進食的,剛從地下爬了出來,渾身都是那種難言的酸臭味。

 看向馬車前的卡穆,此刻這個流浪漢煥然一新,穿著嶄新的衣物,駕馭著馬車,帶著洛倫佐在舊敦靈的街頭穿行,他對洛倫佐沒有太大的惡意,甚至沒有警惕洛倫佐的武器,就好像料定洛倫佐不會傷害他一樣。

 洛倫佐閉目沉思,此刻的他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也不太清楚該怎麽形容這個感覺,總之就是很奇妙,剛剛與妖魔大戰三百回合,才從河裡爬上來,就又陷入了另一件事件裡。

 其實這也算不上“另一件事”,從開始到現在,洛倫佐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所經歷的所有事件都是一個整體,被那個在幕後的大手隨意的操弄著。

 鼠王。

 不知從何起,洛倫佐便步入了他的棋盤之中,從一開始這接連不斷的事件裡,都有著鼠王的身影。

 這陰暗的肮髒裡,無處不在的老鼠引導著自己,它帶領自己找到那個隱秘的據點,也帶自己卷入了妖魔的戰鬥之中,甚至說,洛倫佐覺得蘇亞蘭廳的到來也是受到了鼠王的驅使,一並卷入了這致命的危險之中。

 洛倫佐想起了之前的情報商,他們通過收集龐大的信息加以猜想與推算,來還原一個事件的起因,這種力量往小了說,也只是一定的才智與機敏,可當抵達那虛無的上限時……這仿佛就是人力可及的全知之能。

 或許鼠王便是這樣做到的,他推算了所有,在棋盤上隨意的擲出棋子,便造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這麽來說的話,洛倫佐這些看似巧合的經歷,都不是偶然,而是一個鬼智之人的早有預謀,所有人都他利用了。

 洛倫佐對於接下來的會面充滿了期待感,這個隱藏在舊敦靈的陰影之下,脫離於淨除機關之外的神秘者,這可太值得洛倫佐興奮了。

 “還有多久能到。”洛倫佐問。

 “就快了。”卡穆回答。

 “後來發生了什麽?”洛倫佐接著問道。

 “什麽後來?”

 “就是當時……”洛倫佐回想著那時,他沿著牆壁而上繼續追擊著敵人,他讓情報商與卡穆在原地等著他們,“你們後來去哪了?”

 “逃跑啊,那時死了那麽多人,我們只是手無寸鐵的凡人,當然要跑的遠遠的了。”

 從卡穆的話來看,他們當時根本沒等洛倫佐,也是,這些劣鼠都精的很,傻子無法在那混亂裡生存。

 “然後你見到了鼠王?”洛倫佐再次問道。

 那時卡穆只是一個流浪漢,而現在卻是一個衣裝整潔的車夫,或者手下之類的身份,總之要比當初強上了不少,這麽短的時間裡,如此的變化,洛倫佐敢斷定,一定是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麽。

 “嗯,我見到了鼠王,他給了我一份新的工作,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樣。”

 卡穆坦然道,很誠懇,毫無掩飾的樣子。

 這麽順從的樣子令洛倫佐有些不安,以前的對手都是凶狠之徒,見面都瘋狂放狠話,恨不得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說話,可這次黑暗裡的鼠王卻顯現的如此隨和。

 “你會喜歡他的,他是個……非常非常可愛的人。”

 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卡穆回過頭,帶著詭異的笑意。

 這笑容和形容詞弄得洛倫佐更加不適了,他不畏懼那些窮凶惡徒,卻對於這種隱秘奇怪的人物帶有警惕,鼠王聽起來就像有些什麽奇怪的怪癖……他甚至在想要不要趁現在跳車。

 可沒時間給洛倫佐跳車了,馬車突然停下,在一座酒館之前。

 洛倫佐警惕的看著四周,這個位置可不是很好,一旁是繁華的建築,另一邊是廢舊的城區,這是下城區與西城區的交界處,這裡通常是處理黑錢的地方,將財富從下城區轉移向其他地方。

 卡穆示意洛倫佐下車。

 “當然,在見到他之前,你還需要經過一個小考驗。”

 “這聽起來就像選妃。”

 洛倫佐嘴上很不想去,但還是推開了酒館的大門,卡穆沒有跟上,而是停在馬車旁,目送著洛倫佐。

 空氣裡混合著酒氣,嗅起來帶著醉人的芬芳,與預想的亂糟糟不同,大家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沉默的飲酒,低聲交談,氣憤如同鐵石,就連酒精的甜蜜都難以將其舒緩起來。

 洛倫佐的到來引起了他們注意……其實想不注意到都很難,的衣服上帶著怪味,還有著些許的血氣,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廝殺。

 能來這裡的顧客都不是什麽善人,他們談的生意大多也與黑幫有關,對於洛倫佐這樣的人,反倒有些見怪不怪。

 洛倫佐直接走到了吧台前,雖然不清楚那個奇怪的考驗是什麽,但先點瓶酒是肯定沒錯的。

 酒保梳著八字胡,帶著和善的微笑,為洛倫佐上酒,就像很多普通的酒保那樣,隨意的與這個新面孔交談。

 “外面是下了大雨嗎?”

 洛倫佐看了他一眼,窗戶就在不遠處,下沒下雨他能看到。

 “沒有……我只是不小心掉進了河裡。”洛倫佐解釋著。

 “順便又殺了幾個人嗎?”

 洛倫佐的飲酒的動作停頓了下來,酒保微笑,指了指洛倫佐的衣服,在衣服的兩側,有著被銳器割裂的破痕,這是斑爾留下的。

 “差不多,畢竟這裡很亂的。”

 洛倫佐頓了頓,隨便找了個理由,這裡是下城區的邊緣,與西城區的交界處,什麽混亂染血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是啊,真的很亂,就連那種怪異的生物都存在,我一直以為那是什麽惡魔之類的東西。”

 酒保擦拭著空余的酒杯。

 “嗯……看起來你的身手真不錯,就和之前一樣,真是厲害,我就不行了,跑幾步都得喘一會。”

 他繼續說著,但隨即動作停了下來,酒保看到洛倫佐那極度警惕的目光,還有那伸進衣懷、已經握住了折刀的手。

 “別緊張,洛倫佐·霍爾默斯先生,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不是嗎?”

 聽到他的話,洛倫佐一怔,緊接著酒保的面容在腦海裡不斷的檢索,最後確定了他的身份。

 “情報商?”

 “看起來你還沒有忘了我。”

 情報商把擦拭乾淨的酒杯放在一邊,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其實我以為你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能認出我,但很遺憾,可能是我的騙術過於完美了。”

 情報商與在鼠巢時完全是兩個模樣,那時的他穿著厚重的衣物,全身被髒兮兮的汙垢所包裹,可現在他的舉止優雅,衣冠整潔,誰也想不到他們會是同一個人。

 “很完美,沒有人能會把你和那時髒兮兮的家夥聯聯想起來。”

 洛倫佐拿起酒杯。

 “你不怕有毒嗎?還是說你的體質足以無視毒素?”就像在考察洛倫佐能力一樣,情報商說道。

 洛倫佐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喝了一口,隨後他放下了酒杯。

 “你到底想說什麽?”

 “沒什麽,只是有很多猜測想證實,雖然我覺得你或許願意直接告訴,但我還是比較喜歡這個解密的過程。”

 情報商說著伸出了手,友好的說道。

 “赫爾克裡·克裡斯蒂。”

 洛倫佐有些猶豫的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赫爾克裡身上有著洛倫佐最為討厭的幾點,未知且不可控。

 “所以你就是鼠王?”

 “怎麽可能,我只是他手下的一位情報商而已。”赫爾克裡說。

 “那你在這裡做什麽?還有卡穆說的考驗是什麽?”

 洛倫佐繼續問,他不想陪赫爾克裡玩這個奇怪的解密遊戲了,但赫爾克裡顯得很開心,繼續消磨著洛倫佐的耐心。

 “你殺了那個怪物……你一般稱呼那個怪物為什麽?不過這個不重要,名字而已,叫什麽都可以。”

 赫爾克裡剛想問問題,但他自己便把自己的問題反駁掉了,就像自言自語一樣。

 “你活著出來了,我見過那樣的力量,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你出現在這裡,就代表你解決了那據點裡的所有人……還有那些怪物。”

 赫爾克裡的目光亮了起來,他有些激動地問道。

 “你只是個人類,卻有著人類根本不可能擁有的力量,你可真令人好奇,霍爾默斯先生。”

 “你是我的狂熱粉絲嗎?”

 果然,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人編排好的,洛倫佐被他們給利用了,更為驚懼的是,從赫爾克裡的話中可以聽出,他知曉妖魔的存在,但知曉的並不多,看起來只知道它們是怪物。

 “不,我只是個對一切未知都很好奇的求知者。”

 求知者,赫爾克裡這樣稱呼自己。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這一切的緣由,還有鼠王,不過還請你再耐心些,霍爾默斯先生,我還有些事想初步確認一下,畢竟我可沒見到你那大殺四方的現場。”

 赫爾克裡的語速加快了起來,雖然他極力克制自己,但洛倫佐能察覺到他的興奮,這個人開心極了,仿佛自己是什麽寶藏一般。

 他突然在吧台後探出了身子,一隻手抱住洛倫佐的頭,示意他看向身後的人們。

 “我記得你是個偵探對吧,你能看到些什麽?”

 赫爾克裡指著那些沉默飲酒的人,他們根本沒有在意這裡發生的事,雖然只是在飲酒,那目光卻在打量著對面。

 洛倫佐有些抗拒,但赫爾克裡也確實沒有任何的敵意,他看到了洛倫佐的武器,還這樣毫不防備的靠近,反正都到這裡了,倒不如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麽。

 “他們……他們是敵人。”

 洛倫佐看著那兩撥人,來時他沒有注意,可此刻他能清晰的感到兩方的殺氣,就像破裂的談判,這兩撥人隨時準備大打出手。

 “是啊,這些人總是這樣,在我這裡談判,談判破裂就大打出手,有時會死人,有時會砸爛我新買的桌子,有時血還會濺到我身上,不過我想說的是,他們從來不會為此賠償我。”

 赫爾克裡微笑的看著洛倫佐。

 “你還真是個酒保?”

 “當然了,不然我哪有錢給那些幫助我收集情報的劣鼠們呢?”

 “所以這就是最後的考驗?”

 “準確說是測試,我知道你能殺死那樣的怪物,可我沒有一個具體的參照物,來了解你究竟能做到何種程度。”

 赫爾克裡退了回去,期待著看著洛倫佐。

 “這些普通人可看不出什麽……參照物……”

 洛倫佐的力量過於強大,在他眼裡殺死一個普通人,和殺死一個全副武裝的戰士,其難度上並沒有多少不同,可他剛說完狠話,便察覺到了異樣。

 身體被麻痹了,他試著從座位上起身,也顯得困難了許多,猛的抬頭,赫爾克裡正拿著筆紙計算著什麽。

 “我知道你力量的強大,畢竟在鼠巢裡我已經見過,所以這次我會對你施加些限制。”

 “酒水裡有毒?”

 洛倫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獵魔人體質的強大,延緩了他對危險的感知,以常人來說,這麻痹感在他很早時便會被發現,可獵魔人的軀體忽視了這些,就像普通的小感冒一樣,沒有被重視,當洛倫佐意識到時,已經晚了。

 “不是毒,只是正常劑量的麻醉劑。”

 赫爾克裡解釋著,“在這種限制下,應該能更好的將你與普通人區分,不是嗎?”

 “當然,這也是對你的一種警示,霍爾默斯先生。”

 赫爾克裡低下了身。

 “不要因己身的強大,便對凡人們傲慢起來,不不不,別著急反駁,我知道你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可你還是對於自己太過自信了,或者說,在面對我這樣的凡人時,過於自信。”

 赫爾克裡俯視著洛倫佐,他警示著洛倫佐,但自己此刻卻展現出了別樣的高傲。

 “就像最開始我說的那樣,我說了,這酒水裡或許有毒,可你還是毫不畏懼的飲下了……你過於相信自己的盔甲了。

 慶幸吧,我對你沒有惡意,不然你的傲慢會成為致命的死穴。”

 洛倫佐惡狠狠的盯著赫爾克裡,正當他想說什麽時,身後的暴徒們都站了起來,面見鼠王的考驗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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