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我所了解的……關於聖臨之夜的一切。”
幽長的隧道中,洛倫佐靠在那蒸汽地鐵斑駁的車廂上,梅林與亞瑟在他對面。
吐出口中淡淡的煙霧,它們在渾濁的空氣中升騰消散,似乎抽多了嗆得嗓子疼,洛倫佐用力的咳嗽了幾聲,將手中的煙蒂丟下,不知不覺中在他腳邊已經堆積了三四個。
“真是個漫長的一夜啊。”梅林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該悲傷,只能從觀眾的角度,無奈的感歎著。
“是啊,真漫長啊,有時候我還覺得聖臨之夜沒有結束,它的余波還在干擾著整個世界。”
洛倫佐輕歎著,回想起那些記憶還真不是什麽好事。“不過也得感謝聖臨之夜,雖然我僅僅是個守衛,但守護的畢竟是聖納洛大教堂,我們這些梅丹佐獵魔人還是能知道許多隱秘的消息。”
“就比如那個貪欲促成的妖魔軍事化項目,一旦真的成功,會掀起新的戰爭,恐怕死的人會比聖臨之夜還要多。”
對此亞瑟點點頭,聲音有些無奈。
“這就是目前的局勢,幾百年前戰爭只要看誰人多,誰的劍鋒利,誰的戰馬更健壯就好,可現在不同了,時代在進步,我們上一次戰爭使用的是劍與盾,下一次戰爭可能就是滿天的炮彈了。”
“大家都很克制,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梅林僵硬的點點頭,作為僅存的煉金術師,他的大腦基本都被那禁忌的知識所佔據,對於時政局勢這種事他根本不怎麽了解,除了點頭似乎還沒有什麽其他可以做的了。
“那麽,霍爾默斯先生,作為一個獵魔人,你覺得有什麽方式能擊潰勞倫斯教長嗎?你也應該感受到了,那種程度的侵蝕,普通士兵參戰僅僅是在送死,甚至說你也無法抵禦那種力量。”
梅林問道,現在的首要目標是抓到勞倫斯教長,以那位教長的神秘性,說不定他真的可以在舊敦靈內再掀起一次聖臨之夜。
“我不清楚……”
洛倫佐有些茫然的說著。
“勞倫斯教長說的沒錯,我是他的影子,所有的獵魔人都是他的影子,無論是對於權能的使用,亦或是屠魔的手段,都是他教導的我們,他是我們所有人的老師。”
“更不要說我這個學生學的還不是很好。”
勞倫斯教長,統禦福音教會的主教中唯一的獵魔人,誰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才能披上那血色的紅袍,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活了多久,哪怕是那一夜的戰鬥,勞倫斯教長也沒有用出全力。
他很可怕,要比洛倫佐遭遇的任何妖魔都要可怕,勞倫斯教長懂得獵魔人的一切,他就是那狩獵獵魔人的獵魔人。
“真麻煩啊……話說霍爾默斯先生,你有興趣幫忙做一下科研項目嗎?如果那個項目成功了,或許我們面對勞倫斯教長能有幾分勝算。”
梅林突然提議道。
“你是指什麽?”
洛倫佐看著這位煉金術師,那空洞的眼神總讓洛倫佐不寒而栗。
梅林那僵硬的臉頰微笑。
“新興的技術,這已經是新時代了,霍爾默斯先生,不再是什麽、只要有著至高無上的騎士精神就能打贏戰爭的年代了。
主宰戰場的是科技,軍事科技,越來越膨脹的軍事技術。”
就像那戰爭飛艇,列車火炮,新式槍械,乃至……原罪甲胄。
這技術就像妖魔一般,只是這潘多拉之盒源於人類自己,那些學者的大腦之中。
“那麽,你先考慮一下,隨後讓我們從這個鬼地方出去好嗎?”
梅林看了看著幽寂的隧道,
塵埃飛揚,就像某種生物的墳墓一般。……
人生之中總會有著許多類似於存檔點的東西,只要回到了這裡你就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一樣。
這種存檔點的定義很微妙,如果說將其數值化的話,那麽你在存檔點過後,你所有的數值都會回到最優值,而且存檔點的形式也大多不一樣,對很多人的意義也不同。
比如有的人喝杯咖啡就會精神煥發,有的人是睡一覺,又或者吃一頓大餐。
對於洛倫佐而言,他的存檔點也有很多,不過最常用的一個還是這個。
睜開眼,頭頂的天花板上貼滿各種各樣的海報,大多是餐館的宣傳,一些奇奇怪怪的餐品羅列其上。
昏暗的窗外傳來匆忙的馬蹄聲,隨著夜幕的落下,有如海的燭光升起。
在離開地下,和亞瑟匆忙告別後洛倫佐便回到了科克街121A,可能是許多日沒有在自己的床上睡覺,洛倫佐一趴在上面就昏睡了過去,直到日落才醒。
梅林不知道在做什麽武器項目,不過為了對抗勞倫斯教長,洛倫佐還是一口答應了,畢竟現在這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戰爭了,是整個淨除機關對勞倫斯教長的戰爭。
整個淨除機關已經高速運轉了起來,塵封的維修通道都逐一開啟,工人們紛紛下潛,去檢查在那龐大的地下迷宮之中是否還藏有妖魔的培育場。
內城區的位置已經完全戒嚴,武裝森嚴的士兵日夜巡邏。
洛倫佐窩在床上的角落裡,房間內沒有任何一絲的光線,靜悄悄的,他呆呆的望著那黑暗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在回來時凡露徳夫人還在睡覺,看起來她確實年紀大了,這倒方便洛倫佐不用解釋這些天去哪了。
自己那個室友也不在家,也不知道是回去上班,還是做什麽別的去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生活,就像相互平行的線,你或許能看到他們,但卻不會與其產生任何交集, 他們的生活就是普通的生活劇場,每天只需要擔心柴米油鹽醬醋茶,而洛倫佐的生活是戰爭驚悚片,稍有不慎就可以去陪那些早死的獵魔人了。
大家一起快樂的泡在岩漿裡講段子,說不定還能在地獄裡遇到妖魔,一起歡快的砍妖魔,再續前緣這樣之類的……當然前提是真有那所謂的死後的世界。
仔細想想其實這也蠻好的,和洛倫佐這樣的人產生交集都沒有什麽好下場,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面對妖魔。
手伸向床邊,冰冷的觸感讓洛倫佐安心了許多,洛倫佐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準備武器,鍍有聖銀的杖劍放在床頭,滿彈藥的溫徹斯特插在另一邊,他可不希望下次遭遇妖魔時,自己還是用的餐刀。
將熟悉的溫徹斯特拿了過來,黑暗裡洛倫佐靠著牆壁,輕輕的撫摸著槍身,手指輕微的感受到那字跡凹痕,洛倫佐早已將其上的文字背了下來,即使看不到也沒有關系。
“不要溫和的走進那個良夜。”
洛倫佐輕語著。
這梅丹佐最喜歡的詩,為此他還把其刻在了這把愛槍之上。
他還說這是一首詛咒死亡的詩。
真是狂妄,不知道是敬佩還是無知,居然在詛咒注定的死亡,就像朝天揮舞劍刃的瘋人。
可洛倫佐此刻倒有了新的感受,灰藍的眼瞳裡泛著光,他似乎理解了那種最後的狂怒。
是啊,不要溫和的接受死亡的到來,即使是死神敲門也應該隔著門給它來一槍,也應咆哮燃燒。“痛斥,痛斥光明的消逝。”
他低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