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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誕人間X》第74章,局中局,順勢而為
  小土路的盡頭,那座王沂準備尋死的幽谷,正好是給孤園在陽間的入口。
  幽谷之中,一片靜湖邊,一座小墳包孤零零呆在那兒,身上爬滿了翠綠雜草,加上為數不多的幾多紅黃小花。
  小翠抱著因為傷勢過重退化為小紅狐狸的蓮香,領著吳三和天猛走到小墳包面前,纖纖玉手在空氣中虛敲三下。
  有老嫗走出小墳包,恭敬施禮,道:“老身在此恭迎翠玉娘娘。”
  小翠是錦瑟最為喜愛的點翠玉簪,因著錦瑟那尊貴不可言的身份,受了些純粹仙氣、鬼氣,最終開智,得化人形,天生神魔。
  關於神魔之障,吳三目前完全沒有任何確切信息。
  哪怕在聊齋世界裡,人、妖、鬼可以通過修煉成長為神魔,實質上,那卻是早早預定好的。
  倘若在天道手裡的那份神魔名單裡沒有名字,哪怕你再精彩絕豔,也絕無可能成為神魔。
  小翠點點頭,指著吳三和天猛,道:“這兩人,關到鬼墳裡去。”又指著渾渾噩噩,跟在吳三身後的王沂,“這人,押去怪舍,待遇與那些負屍人,且記一般無二!”
  老嫗默然領命。
  小翠抱著蓮香走入小墳包,消失不見。
  老嫗一分為三,俱皆從袖子裡掏出一根金黑相間的繩索,綁住吳三等兩鬼一人,牽著繩子的一頭,進了小墳包。
  小墳包裡別有洞天。
  這裡是一處平原,天空泛著詭異的血光。
  極目望去,平原之上,遙遙可見一堆氣勢磅礴的山水閣樓。
  一名老嫗牽著王沂,飛去那山水閣樓。
  剩下的吳三和天猛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力量被那古怪繩索壓製,四肢癱軟,走起來踉踉蹌蹌,甚至每幾步就會跌倒在地。
  負責押送的兩名老嫗絲毫沒有照顧吳三和天猛的想法,即使兩鬼跌倒,依舊耿直地往前行走,扯著吳三和天猛在地上擦行一段時間。
  兩鬼得拚命掙扎才能抓住機會重新站起來,結果沒一會又跌倒,便又是重新一輪拖行。
  平原上遍布帶有利刺的小石子。
  這小石子明顯有古怪,即使被壓製力量,魂體狀態的吳三和本體陰將的天猛的魂魄強度依舊堪比鋼鐵。未曾想,只是拖行了一會兒,魂魄上已經被這小石子搞出永久性的傷口,且帶有陣陣深入魂魄的刺痛。
  吳三倒是無所謂,反正只要魂力還夠用,自由奇魂體就能修補過來。
  天猛則是吃足了苦頭,不僅要忍受折磨,還要擔著陰將真身就這樣被硬生生磨滅的風險。
  小翠所說的鬼墳似乎遙遙無期。
  天猛已然如風中燭火,將滅未滅。
  天猛實在是怕極了,不再試圖站起來,而是扭頭仰望著這回好不容易站起來,獲得一些喘息機會的吳三,求救:“大人,救救我。”
  吳三咧嘴一笑:“怎麽?不繼續裝了?”
  天猛眼神莫名,千萬情緒,最後匯聚成濃濃的悔意:“是小人該死,幫著王子服那個陰險小人坑害了大人,一路給小翠那個賤婢通風報信,才讓那個賤婢……可是,大人,您既然能早早識破王子服的詭計,自然對現在這些早有準備,小人求大人救小人一命,以後必定唯大人馬首是瞻。”
  “陰將本是死物,結果死物竟然害怕死掉,哈哈,大有趣了。”吳三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王子服的陰險狡詐,也就蓮香那個傻狐狸看不出來。
  早在歇腳攤子,王子服聽到錦瑟的名頭,立即掉頭就走的時候,吳三就明白了一件事:王子服此人,心機深沉,絕對不是一個幼稚、純善之人。
  即使王子服留下天猛想要殺死一個負屍人嫁禍吳三,從而為自己對付錦瑟留下時間,可他又何嘗沒有隱在幕後,倘若事不可違,立即抽身離去,明哲保身的想法?
  當然,吳三不會計較這些事,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嘛。
  吳三在意的是其他細節。
  王子服明明知道天猛極其懼怕吳三,依舊派天猛跟著吳三。
  吳三再笨,也明白這天猛身上有蹊蹺。
  天猛的存在,不過是為了放松吳三的警惕。
  當然,王子服本不該如此麻煩的,倘若沒有吳三的橫插一手,蓮香依然會知道錦瑟的情劫應劫之人是王沂,依然會被王子服鼓動著前去找王沂,最後……自投羅網。
  區別只是那種情況下,跟過來的是天罡,而非天猛罷了。
  嬰寧只是在山間戲耍,就能一頭撞入給孤園,由此可見,給孤園的出入口並非固定的。
  這次給孤園的出入口恰好就在那片幽谷之中,吳三推測是小翠提前知道了自己的位置,才早早把入口搬到那片幽谷之中,等著吳三主動送上門。
  王子服,早就與小翠狼狽為奸。
  蓮香真的是傻到無可救藥。
  錦瑟在生死簿上劃去嬰寧名字,這等密事,蓮香那個不是神魔的親戚又是從何得知的?
  與王子服關系密切的鍾馗為何突然去給孤園?錦瑟為何不先殺掉嬰寧,再跟著鍾馗去陰司?
  不僅是錦瑟想要欺瞞天道,安然度過情劫,王子服也想啊。
  雖然吳三記不清《錦瑟》全篇,以前玩《怪誕2》進入聊齋副本時候,卻也聽當時其他玩家說過幾句,知道王子服與嬰寧相遇的那一世,雖說家境還好,可福緣絕對算不上深厚。
  聯系上王子服這一世已經認識了鍾馗,在陰司裡有自己的人脈,那下一世,他的福緣為何會虧損那麽多?
  其實,在這之前還有一個疑問,既然這一世福緣如此深厚,王子服又是如何死掉的?他又為何在死後沒有選擇憑借與鍾馗的關系在陰司混,反而選擇投胎轉世?
  大概率是嬰寧與王子服的緣分,早就在這一世就開始了,唯一不同的是,這一世是孽緣。
  正是這一世的孽緣,才會讓王子服死掉,才會虧損王子服那麽多福緣。也正是這一世的孽緣,嬰寧才會在下一世去尋找王子服,才會與他一起廝守。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只不過,天要人死,人卻不想死啊。
  王子服從鍾馗那裡知道了自己的劫難,知道了嬰寧,才會去勾搭上錦瑟,又瞞著錦瑟偷偷勾搭上小翠,最後的目的,不過是要假借他人之手,破掉自己與嬰寧這一世的孽緣,從而破掉自己最後那個淒慘結局。
  對於這一世的王子服,嬰寧絕非他的全部。
  “嘖嘖,好一出連環計,好一出狼狽為奸。”吳三發自真心讚歎,揮手間魂力具象化,依附在天猛周身,修補傷口。
  王子服是個陰險狡詐的人,吳三又何曾是個愚笨的鬼?
  既然早就將王子服猜透了個七七八八,吳三還要來過來自投羅網,為的不過是借著天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罷了。
  錦瑟想要安然度過自己的情劫,王子服想要斬斷自己與嬰寧之間的孽緣,老天爺卻不是這麽打算的。
  小翠……吳三想著進入小墳包之前,小翠用大神通隔絕內外,自己與小翠之間的對話。
  ……
  “你想要取錦瑟而代之,是也不是?”
  小翠點頭。
  吳三淡笑:“那錦瑟是地府娘娘,是陰司裡那位大人物的親生女兒,你覺得,王子服能通過鍾馗窺探天機,錦瑟就不能因為那位大人物知曉自己的結局嗎?”
  小翠微微一愣。
  或許是天道從中作梗,又或許是陰司裡那位大人物的手筆,小翠如此聰慧的一個妖,居然沒有察覺到這麽一回事。
  “我們不如將計就計……”吳三順勢說出自己的謀劃。
  小翠仔細聽完,問道:“我又憑什麽相信你?”
  “你當然可以相信我。”
  小翠又是微微一愣。
  在她的感知中,吳三有那麽一瞬間變得極為陌生。
  特質·概念怪談。
  吳三笑的得意:“不好意思,我不歸這裡的老天爺管。”
  小翠點頭同意了吳三的謀劃,她突然明白,吳三竟然一直在局外。
  吳三才是那個脫離天道束縛,與天道對弈的棋手,從頭到尾,一直都是。
  ……
  吳三再次跌倒在地。
  這次,吳三沒再想著站起來。具象化的魂力附著在周身,自己則換了個舒舒服服的姿勢。
  嬰寧那邊估計也該完事了吧。
  ……
  這裡是陽間,高山流水,綠林草屋。
  天罡這個鬼王,魂魄碎成無數塊,散落在草屋周圍。
  其余一百零六陰將,一個個魂魄不穩,懼怕地看著蹲在草屋上、顯露出真身的嬰寧。
  在嬰寧背後,九條雪白色的尾巴肆意舞動。
  九尾天狐,神魔中的神魔,距離概念級,僅僅一步之遙。
  胸口破了一個大洞的王子服不甘地看著嬰寧,道:“怎麽會……你怎麽會知道的?”
  嬰寧是九尾天狐這件事,王子服知道,錦瑟也知道,不然一人一鬼也不至於花費那麽多心思來殺嬰寧。
  王子服只是凡人,他的情劫不像錦瑟這個神魔那般複雜可怕,只要殺掉嬰寧就可以了。
  錦瑟那邊,即使沒有王沂,也會蹦出個王八、王八蛋之類的。
  原本的王子服的謀劃中,自己這邊錦瑟和鍾馗幫助自己殺死嬰寧。
  錦瑟那一邊,倘若沒有吳三插手,則會由天罡跟著蓮香一起去找王沂,順勢用秘法代替王沂,成為錦瑟情劫的應劫之人。
  王沂是凡人,倘若由他來應劫,因為天道的關系,錦瑟要與王沂廝守終生,必然要歸凡,可要是換做天罡……天罡本就是鬼王,錦瑟還歸個屁的凡。
  吳三橫插一手後,依著錦瑟的要求,取代王沂的成了吳三。
  毫無缺漏,計劃簡直完美。
  可惜,王子服一番苦心,最後換來的卻是這麽個結果。
  一個鬼王,一百零六個陰將,鍾馗,錦瑟,加上兩位神魔的一應扈從,結下大陣,結果呢?嬰寧壓根就沒入陣,在陣外僅僅一擊,大陣破滅,擔起大陣核心的天罡直接陣亡,鍾馗和錦瑟重傷逃走,王子服更是被大陣反噬,整個心臟爆掉。
  唯獨那一百零六個陰將,不知為何。嬰寧居然主動出手護住。
  倘若不是天罡作死擔起了大陣核心,直接消亡,嬰寧絕對會保下他。
  狐狸狀態下看不出笑容,嬰寧轉轉眼睛,巨大的狐頭變成原先那副我見猶憐的美人面貌,笑的傾國傾城,毛骨悚然:“吳三那個笨蛋和我說了一句話,他叫我不管你會將我帶去哪兒,在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不管不顧,直接毀去周圍的一切。”
  竟然是他?那個弱的可憐的小小鬼修?
  吳三只有將級,在勾結了鍾馗和錦瑟兩尊神魔的王子服看來,真的是個不入流的家夥。
  王子服習慣性地發現蹊蹺之處:“吳三,他是怎麽發現你是九尾的?”
  王子服這個聰明人多想了一層。
  錦瑟還不知道從中作梗的是吳三!
  可惜,這事王子服再有沒有機會告訴早早逃離的錦瑟了。
  王子服氣絕,死不瞑目。
  “你們以後跟著我混了。”
  嬰寧一句話決定了那一百零六個陰將的命運。
  陰將們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這些在心裡大呼僥幸的陰將不知道的是,嬰寧此時在心裡想的是,當初吳三和王子服碰面的時候,吳三看著那些陰將們的眼神。
  那是一個吃貨見到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時的眼神。
  嬰寧覺得好笑,嬌笑連連:那家夥確實不笨嘛,那我也就順勢幫他一個忙。
  “走,去蘭若寺。”
  ……
  押送吳三和天猛的兩名老嫗自然注意到了具象化的魂力。
  一名老嫗面色陰沉,故意絆倒躺累了、剛剛站起來準備舒展一下魂體的吳三,笑聲好似夜梟一般刺耳難聽:“老婦也就只能在這個時候欺負一下你,等娘娘回來,你就得魚躍龍門,成為給孤園的駙馬咯。”
  吳三被那些小石子刺的魂體一陣顫抖,勉強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等我成了你家駙馬,此時之‘恩’,必然百倍奉還!”
  “喲,恭維你兩句,你還喘上了?”牽著天猛的那名老嫗譏笑,“你這駙馬, 隻配待在鬼墳裡,日夜嚎哭!”
  鬼墳,是鬼屍被拋出給孤園之前的暫放之地,平日也關押著一些忤逆給孤園的人、鬼、妖。
  吳三似乎完全搞不清狀況,笑道:“不知道洞房的時候,你家娘娘會是個什麽嬌羞的樣子。”
  牽著吳三的那名老嫗氣急,施展鬼術,將地上的那些石子凝聚成一根根細針,扎在吳三四肢。
  吳三吃痛,大口大口喘息起來。
  吳三罵道:“你就不怕我被你弄死,你家娘娘沒了駙馬,一巴掌拍死你?”
  那老嫗指著纏繞在天猛周身的具象化魂力,仿著年輕女孩一般嬌笑,姿態卻反而惡心至極:“有這東西,你死不了。”
  “那可不一定,這東西我也不多,說不得什麽時候就會用完。”
  牽著吳三的老嫗面色一變,冷哼一聲,撤去石針。
  兩名老嫗突然做出側耳傾聽的模樣。
  牽著吳三的那名老嫗開心笑道:“娘娘回來了,她要老身把你關進鬼墳最深處,好好招待你之後,再迎你過門。”
  取代王沂的秘法一直握在王子服手上,在伏殺嬰寧、擺下大陣的時候,王子服已經將這秘法交給了錦瑟。
  如此算來,錦瑟雖說被嬰寧打成重傷,但是好像沒怎麽虧。當然,前提是,吳三沒有心懷鬼胎。
  想到即將到來的折磨,吳三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這個駙馬不好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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