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爺的宅院中,吳三暫住的房間。
媚娘早已醒來,怔怔地看著凶霧版的吳三,眸中漸有水氣。
一路避開鄉民和官府的吳三推開房門,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
媚娘撲進吳三的懷中,哭道:“太好了,相公原來沒死!”
吳三心下感動,安慰道:“沒事的,為夫只是出去跟一個女鬼打了一架。”
“那個女鬼厲害嗎?”
神魔級的怪誕,能不厲害嗎?你相公我差點就回不來。
吳三繼續安慰道:“沒事的,那女鬼已經被為夫打傷了,要不是她跑得快,我今天非得給媚娘抓個女鬼回來瞧瞧。”
媚娘搖搖頭,道:“我不要女鬼,我只要相公安全。”
“傻媚娘。”
正當兩人溫存之際,房門外傳來一陣喊鬧:“不好了!孫老爺出事了!”
吳三牽著媚娘走出房間,正遇上目光凝重的三老爺。
“出了什麽事?”
三老爺搖搖頭,道:“我來這正是要與大兄一起去官府瞧瞧。”
語焉不詳的報信人口中的孫老爺指的是官府之主孫度,其二十年來勵精圖治,一直同王不再吃住都在官府衙門。
宅院外,已經有一群兵士拿著火把等著三老爺,橘黃色的火光中,兵士們身上的甲胄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去往官府的路上,已有執堅披甲的官府兵士來來往往,開始全鄉戒嚴,嚴禁鄉民上街。
十幾個半大小子看見了三老爺出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臉興奮的衝出房門,奔向三老爺,結果被兵士們當場格殺。
有幾個從房間裡探出頭的鄉民不敢置信地看著大街上已是蜿蜒成一條小溪的鮮血,連忙縮回頭。
某個兵士長冷聲下令,幾個兵士如狼似虎地撲進那些半大小子的家中,淒厲的慘叫聲從中傳來。
三老爺神情陰鬱,揮手示意那個兵士長附耳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
兵士長點頭稱是,又派出幾個兵士踹開剛才縮回頭的鄉民家門,慘叫聲再次傳出。
媚娘有點害怕地看著三老爺,往吳三的懷裡縮了縮。
三老爺笑道:“嫂子無需害怕,我們是一家人。”
吳三也跟著笑道:“媚娘,沒事的,父親神武,我也不差,怎麽說也可以護你周全。”
火光映在兩人的笑臉上,兩人笑的都挺自然,沒有一絲異樣。
眼見街上如此做派,這對表面兄弟心裡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都有了些許猜測。
媚娘點點頭,道:“嗯,相公,我相信你。”臨了加了一句,“我也相信小叔叔。”
兩人這才不笑,神情略顯凝重地直奔官府。
官府,王不再頹然地坐在孫度的臥室門口,不時用手揉揉眼睛,又仰頭使勁睜了睜眼睛。
眼見王不再如此模樣,吳三目光微閃:果然如此嗎?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等發覺吳三他們走到跟前,王不再抬起頭,目光一頓,突然變得凌厲,問吳三:“你眉心是怎麽一回事?”
吳三的半魂體自動恆定潔淨狀態,卻奈何不了無臉女鬼的血水,即使擦洗也無法洗去。
吳三沉默了一會,道:“我今夜去了山外,想找找看父親說的那個破廟,結果碰上邪祟,被邪祟傷了。”
“先前那動靜是你鬧出來的?”
“是,借助了仙人所賜寶物之威,否則我逃不出來。”
媚娘握著吳三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
吳三反捏回去,示意媚娘無需擔心。 王不再還想問話,突然想起什麽,神奇緊張地問道:“仙人寶物裡可有救人的?”
吳三搖搖頭,道:“那是唯一一件。”
王不再揮手,歎道:“罷了罷了,進去吧,莫要破壞現場,跪完就出來。”
剛經歷人生大喜,緊跟著就是人生大悲的王不再仿佛一下子又變成了,以前那個損耗壽命過度、只能等死的小老頭。
證實了心中猜測的孫度呼吸一滯,卻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先一步推開孫度臥室的房門。
吳三早就聞到了空氣裡濃重的血腥味,歎了一口氣,捂住了媚娘的眼睛。
屋內,屋簷上有鮮血滴下,牆壁上塗抹著一層厚厚的血漿,所有的擺設同樣也是如此,正中的桌子上,擺放著孫度的頭顱。
三老爺深吸一口氣,跪下,方方正正地磕了三個頭,表情平靜,只是拳頭不自主攥緊。
良久無言……
王不再率先打破沉默,沉聲道:“小孫,你自幼聰明,先領著人收集線索,再第一時間把你爹的屍骨收斂起來,準備喪事,其余的事,我和你大兄去幫你辦。”
三老爺看了一眼面色平靜的吳三,道:“王叔,你比我更適合。”
王不再揮手,道:“一來我不通政事,二來你爹自小培養你,讓你獨立出去,叫你擺明車馬和他對著乾,可見你就是他選的下一任官府之主,你必須承你爹的遺志,方才算對的起他的良苦用心。”
“不用擔心你大兄,雖說他已經入了王家祠堂,但他新進不歸鄉,不合適,我的兒子,也不能是貪圖權勢之人。”
三老爺沉默了一會,躬身抱拳,領著早已經在一旁等待多時的仵作進了孫度臥室。
王不再拍了拍吳三的肩膀,道:“跟我來,這不歸鄉,還是有幾個刺頭的。”
吳三點頭,對媚娘說道:“你就待在官府,記住,一定要盡量待在人多的地方。”
媚娘點點頭,又小聲同吳三說道:“相公, 再遇見那女鬼,你一定趕緊跑。”
吳三沉聲答應,眼瞅著先一步的王不再已經走遠,三老爺又沒在瞧這邊,趕緊親了一口媚娘,才一臉正經地跟上去。
出了官府,王不再對已經跟上來的吳三說道:“我既然認了你為我的兒子,也放你進了王家祠堂,那你便如我親生兒子一般,一會不可露怯,動手時不可心慈手軟。”
吳三躬身答道:“父親之命,不敢不從。”
王不再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一雙虎目顧盼生威,重新撿起了惡修羅的氣勢,點齊三百兵士,直奔不歸鄉的“氣”字大街。
吳三緊隨王不再身後,卻是松了一口氣。
仔細算算,今夜才是吳三進入不歸鄉的第二夜,現如今的一切發生的都太快,就跟做夢似的。
媚娘、王不再、三老爺、孫度、無臉女鬼,一切的羈絆、事件都發生的太快太快,這種不真切感讓吳三想起了那句童謠裡關於不歸鄉的第一句——假夢幻。
吳三突然在意識中說道:“插件,其實不歸鄉同化怪誕,根本不需要一個月吧?”
插件:“……”
此時的我應該沒有存在感,你不能注意到我。
吳三在意識中“呵呵”一笑,道:“其實你挺笨的。”
插件:“……”
吳三目光漸冷。
算了,不歸鄉已經出招了,我也不能乾坐著不動,只是現在王不再情緒不穩,我暫時不能惹怒他,先跟著他走幾步吧。
大喜大悲,酒色財氣,呵呵,有點意思。
入目皆是死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