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日軍哨卡是專門為了管理管理百姓所建,由於就在敵佔區非近旁,鬼子料定八路軍或者果軍抗日武裝出現的可能性不大,因此防守力量十分薄弱,連座小炮樓都沒有不說,只有一兩個鬼子加上三五個偽軍組成。
在哨卡的側旁是隨意修建的一座小土樓,給哨卡的士兵們作為臨時休息的地方。
他們的裝備同樣稀疏,除了那幾支步槍之外,頂多身上多掛兩顆手雷,連一挺輕機槍都沒有。
這樣的哨卡大多都是防守百姓,至於敵人,則多是起到警戒的作用。
可這種警戒對於大部隊的敵人是很有效的,遠遠的就可以望見,然後通過小樓裡的電話傳信。
而對於韓烽和薑龍這樣膽大妄為的個別敵人,就顯得沒有那麽靈光了。
當時韓烽和薑龍是穿著土灰色的八路軍軍服的,只是這雪實在太大了,兩個身上沾滿著雪花,乍一看到,倒像是穿了一身白衣。
日偽們一時愣神,就是這愣神的功夫,韓烽帶著薑龍幾乎是大搖大擺的就朝著日軍哨卡走去,離得近了,還不等那日偽們反應過來,韓烽掏出配槍就將眼前的幾個家夥乾掉。
精準的槍法顯露無疑,最後兩個躲在哨卡小樓裡的鬼子剛出來,韓烽和薑龍又一人擊斃了一個。
雪下得很大,幾乎將所有的聲音遮掩,手槍的聲音本來也不算響亮,很快便消失在這漫天銀裝素裹之中。
鬼子由於大意,眼見著只有韓烽兩人出現,並沒有第一時間通過電話把消息傳到鄰近的大據點。
“看看鬼子身上還有什麽能吃的,咱們填填肚子。”
兩個糙漢子躲在日軍的小樓裡吃著日偽們身上的乾糧和罐頭的時候,心裡甚至有些感慨。
這些小鬼子都是好人呢,就連這些哨卡據點,瞧瞧,多麽像是免費的補給啊,隨時走,隨時都能補給。
可惜並沒有韓烽和薑龍需要的馬匹。
兩人借著小樓禦寒,吃了些東西,肚子裡飽了不少,頓時覺得沒有那麽冷了,便再次出發。
終於到了自己的根據地,在外圍問根據地的同志們借了兩匹馬,韓烽和薑龍便騎著馬疾馳。
此時,在嶽南根據地逐漸穩固之後,作為戰鬥一線,嶽南根居地的軍區醫院也很快建立了起來,孫德勝在傷勢好轉之後,在他的要求下,被轉移到了嶽南根據地的軍區醫院。
想到這裡韓烽忽然有些感慨,竟是連外在的神情也流露了幾分。
薑龍疑惑不解,“團長,您歎什麽氣呀?”
“少廢話,加快速度,馬上就到軍區醫院了。”
薑龍突然的詢問讓韓烽心裡稍慌,韓烽當然可能告訴薑龍,老子感慨是因為在這嶽南根據地的軍區醫院很有可能見不到田雨。
想到田雨韓烽又有些頭疼,他下定決心,這次總該直截了當地表明自己的想法才是。
他同時覺得有些困惑,按照以往時候,自己如果來見田雨,就算徐梓琳不跟著一起來,也總會多叮囑兩句才對,可這一次似乎一點也不介意的樣子,甚至連叮囑都沒有。
卻反倒是讓“韓烽”覺得壓力更大了。
“好一招以退為進。”韓烽忽然覺得老徐當真是個善用兵法的高手。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田雨也在這嶽南軍區醫院才是。
韓烽的心底說不出的奇怪,既希望田雨不在,遠遠的做個知己也好,又隱隱約約的期望著他在。
唉,這要是放到以前,妥妥的是個渣男無疑了。
韓烽閉了閉雙目,將這一切雜念拋之腦後,與自己即將決定的計劃相比,這一切都不足為道了。
韓烽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只希望她能過好便是。
“薑龍,加快速度,我已經遠遠的看到醫院的輪廓了。”
“是。”
兩人終於趕到地方,遠遠的下了馬,不打攪醫院裡的病人。
在醫院的入口詢問好孫德勝的病房,這一幕倒是讓韓烽回想起當初,他和老團長去看望政委趙剛的時候也是這樣問路的,而問的人恰巧就是田雨。
這一次當然不可能這麽巧合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話,田雨應該還在總部的軍區醫院才是。
“團長,到地方了,就是前面那間病房。”
薑龍的聲音打斷了韓烽的思緒,韓烽點了點頭,率先朝著那病房走去,到了門口,天冷,推開木門,再掀開病房的簾子,大步走了進去。
孫德勝當時正躺坐在自己的病床上生悶氣,在他的床頭站著一位白淨的青年女護士。
兩人都聚精會神,一時之間竟是沒人注意到韓烽和薑龍的到來,當然,也或許是風雪聲太大的緣故。
那女護士似乎還在解釋,“孫營長,不是醫院為難你,是你的傷的確還沒有痊愈,醫院還沒發給你開出院手續嘞!”
孫德勝還是那副臭脾氣,即使對著這年輕的姑娘似乎也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老臉凶巴巴的說道:“屁話,老子是個軍人,腦袋掉了也不過碗大個疤,就身上這點兒傷口,要不是當初那些小子把老……我送過來,我拿起槍照樣戰鬥。”
總算心裡還有點兒數,孫德勝前面口頭禪“老子”用慣了,後面才想起來面前的是個女同志,連忙改成了“我”。
薑龍在身後聽得更為敬佩,韓烽卻是滿頭黑線,他可記得連長何振國當時描述過的場景。
老孫身中數槍,整個人都倒在血泊之中了。
起來戰鬥?難道是指望活活把小鬼子給嚇死嗎?
可是一抬頭,那白淨女護士似乎並沒有介意的意思,反而笑得十分燦爛。
女護士秋雪已經全權負責照顧孫德勝有幾個月時間了。
對於一名熱忱於工作的女護士來說,眼見著自己護理的病人從最初的奄奄一息,到如今的生龍活虎,心中的感慨是良多的。
當初孫德勝渾身浴血,被幾個戰士背進醫院,咆哮聲在整個醫院響起的場景,對於秋雪來說,至今還歷歷在目。
“醫生,醫生,快救我們營長!”撕心裂肺的怒吼。
一群滿帶硝煙的人衝進了醫院。
這幾個兵同樣渾身是血,甚至當醫生和護士們衝出去的時候,有些個士兵因為傷勢,幾乎快要昏厥過去。
可他們卻全然不顧,仿佛眼睛裡只有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短發軍人。
沒有人敢遲疑,就連醫院的院長也看得出事態緊急,不敢耽擱,第一時間給孫德勝救治。
當時醫院裡的護士們都在私下裡議論說,這是幾個僅憑眼睛就能殺人的兵,他們一定是才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戰鬥退下來的。
這樣浴血沙場的戰士令人敬佩。
診斷的時候醫生震驚了,這太不可思議了,孫德勝受傷傷勢之重能活到現在,就連院長都說這是一個奇跡。
當這個奇跡被交到秋雪手上的時候,她在欣喜之中又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自己照顧不周,會在導致這樣英勇的戰士犧牲,所以從始至終的護理她都全心全意。
就連孫德勝重傷仍舊昏迷不醒的時候,秋雪也會認認真真地將老孫的身子擦拭的一乾二淨。
有的時候太忙,又到了治療孫德勝關鍵時刻,秋雨甚至徹夜不眠,就趴在床頭盯著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一過就是一宿。
年輕的女孩子未免浮想聯翩,於是盯著盯著,秋雪就在想,這個重傷的男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的手下為何那樣的殺氣騰騰,他到底是經歷過怎樣慘烈的戰鬥才受了如此重的傷。
只是身上的槍眼兒,舊的新的加一起就有三四個呢,後背衣服解開全是刀疤,這樣的傷痕簡直令人觸目驚心,可轉念又是源自心底深處的敬佩和震撼。
秋雪就是在這樣的震撼和期待之中,一直照顧到孫德勝蘇醒的那一天。
老孫意識蘇醒睜眼的那一刻,率先看到的就是一張白淨,帶著柔和的臉龐。
“孫營長,你醒啦!”
“殺——”回應的卻是老孫條件反射式的怒吼。
秋雨當時真是嚇了一跳, 孫德勝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裡是醫院,面前的是照顧自己的女護士同志。
好在秋雨也不是什麽嬌嫩的溫室花朵,窮苦人家的女孩子,懂事,不怕苦,回過神來,反倒是覺得孫德勝有些可愛。
後來,當秋雪說老孫有些可愛的時候,孫德勝整整發愣了一下午,他心裡就在納悶兒了,誰人見了自己不說自己凶神惡煞,滿身都是那種鐵血的軍旅氣息,到了這個女同志嘴裡怎就成了可愛了?
琢磨不明白的孫德勝終於在第二天說道:“秋雪同志,我孫德勝是個軍人,只會殺人,不會可愛。”
誰知道秋雪笑得更厲害了,甚至捂著肚子直不起身來。
實在是老孫這一本正經的神情太有趣了,秋雪笑了許久,笑夠了,這才說道:“那也殺的都是小鬼子,殺小鬼子的人,都是可愛的人。”
如此,老孫總算是接受了別人第一次對他冠以的“可愛”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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