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我看你和秋雪同志在那角落裡聊了半天,都說了些什麽呀?和我倆說說唄。”
“就是,孫營長,別這麽小氣嘛,說出來讓我和團長也羨慕羨慕。”
原本還一臉凶樣的孫德勝,這下子老臉憋得通紅,遲疑了半天,才有些不太情願道:“秋雪妹子和我說了半天,可團長你也知道,我孫德勝是個粗人,聽不懂這些彎彎道道。
照我的意思,男人和女人不就是看對了眼一起上炕,生個娃完事兒了。”
“然後呢?”
“然後我就問了,秋雪妹子,你說這麽多,我就直接問你,我要是想討你做婆娘,上炕生娃那種,你樂意不?”
韓烽:……
薑龍:……
韓烽扶額,“老孫啊老孫,我是真沒想到,你這打起仗來是條漢子也就算了,找婆娘竟也是條如此“赤落落”的漢子,佩服,佩服的五體投地。”
薑龍倒是好奇地問道:“那人家秋雪女同志怎麽說的?人家就沒甩你兩個大耳巴子?”
孫德勝搖頭,“她沒吱聲兒,就是臉有點兒紅,我還以為她沒聽見,又問了一遍,然後她就開始跺腳,拿眼睛瞪著我。”
“……”
“沒天理啊,簡直太沒有天理了,這老天爺真是瞎了眼,太不公平了呀!”
韓烽無語道:“老孫,可真有你的,人家姑娘都這樣了,你還不明白意思嗎?只是害羞不好說出口,人家心裡只怕早就答應了。”
“我知道。”
“你知道?”
“我不是個傻子,秋雪妹子對我的心意我明白,我也對她有這個意思,可我不能辜負人家啊!
我要是再讓人家白白等著,哪天我孫德勝要是犧牲了,這不是害了人家嘛!
所以老子明說了,等打完了仗,只要我還能活著回來,只要他秋雪妹子不嫌棄我,我就娶她做婆娘。”
薑龍聽地豎起了大拇指。
韓烽同樣佩服,佩服之余不禁又有些感慨,在感情方面自己竟是比不上直來直去的老孫了。
“好了,戰事就在眼前,不談什麽兒女情長,老孫,你身體怎麽樣,能騎馬嗎?”
孫德勝拍了拍胸脯,“別聽秋雪同志瞎說,我這傷早好了。”
韓烽笑道:“還是多注意點兒吧,萬一再把你老孫凍著傷著,回頭見了秋雪同志,還不跟我們急啊,你說是吧薑龍?”
“就是。”
孫德勝:……
他已經再不敢隨意開口說話了。
雪仍舊下著,更有愈演愈烈的勢頭,三人騎上馬,馬蹄在雪地上踏出一朵朵印花,又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被新的風雪重新覆蓋。
“團長,今年這雪下得早不說,天氣還冷,這個冬天只怕不好過呀!”薑龍感慨道。
韓烽卻笑道:“相反,我卻不這麽認為,這場雪下的越大越好啊,最好能和你們東北那雪下的一樣大。”
薑龍道:“那這雪可差老鼻子遠了,頂多算得上小雪花,我們那兒要是真下雪來,能把人大腿都給淹沒了。”
“是嘛,遲早有機會去見識見識。”
“團長,這不是回中條山的方向啊!”
“誰說我們要回中條山了!先去一趟軍區總部。”
薑龍疑惑:“團長,咱們去軍區總部幹什麽?”
“有些事情文件上不好說,我想當面和司令員談談。”
三人冒著風雪,策著馬,一路說著話,很快便抵達嶽南軍分區。
原本韓烽是準備讓薑龍和孫德勝在軍分區總部土屋的外面等著的,但司令員陳傳話來說,外面冷,讓兩位同志也進來烤烤火。
於是三個人一同進了司令部,這還是薑龍和孫德勝第一次來司令部呢!
陳罵起人來的時候讓人膽寒,但是不罵人的時候,話語平易近人不說,很能給你一種老大哥的派頭,讓人忍不住盡想親近。
“這兩位,一位是小韓手底下的猛將孫德勝同志吧,另一位就是原98軍,現在的後來的後勇團,現在的新三團連長薑龍同志了吧?”
陳能夠記得薑龍和孫德勝的名字,這讓兩人倍感榮譽。
寒暄了兩句,開始步入正題,一個大大的火盆,周圍圍滿了人,薑龍和孫德勝原本只是想在韓烽身後老老實實地站著,畢竟這一窩子烤火的可都是司令部的首長啊!
但是司令員陳硬是把兩人按在了火盆旁,“來來來,都挪一挪,大家擠擠更暖和,這天兒真是越來越冷了。”
烤了烤火,終於步入正題。
陳道:“小韓,你小子總愛拐彎抹角,這次就開門見山吧,直說,你來找我什麽事兒?”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再說了,那件事情也未必需要保密,韓烽道:“司令員,我想從新三團抽調出1000人左右的隊伍,重新組成一支部隊。”
陳愣了下,軍區政委和參謀們也愣了愣。
陳笑道:“你小韓同志手底下現在是兵強馬壯的,別說是1000人,5000人的隊伍你也能輕松地拉扯出來。
新三團是你帶的,抽調多少人出來組建另外一個隊伍,還不是你說了算,這事兒怎麽還需要和我說起來了?”
韓烽道:“各位首長,這次不一樣,我想抽調出來的這1000人是濃縮了我新三團所有的精英。
我想把這支隊伍重新組建成一個團,我願意當這個團的團長,至於新三團的其他人馬,請組織把他們劃分到其他團級單位。”
“你想做什麽?”
與天不怕地不怕盡會惹禍的李雲龍不同,陳一直認為韓烽不會輕易無的放矢,特別是關於韓烽所寫的關於特戰理論的那些書籍上傳總部之後,引起了很大的震動。
對於韓烽向來的文件和建議,司令部都予以重視的。
韓烽道:“首長,我直說了,我想組建訓練出一支隊伍,這支隊伍需要有極強的凝聚力,沒個戰士的意志力都必須非常堅定,不怕吃苦,不畏懼犧牲,更重要的是能夠忍受得了寒冷,即使是在極寒的冰天雪地之下也有強悍的戰鬥力。
我暫時將這支隊伍稱為遠東軍,什麽意思呢,就是遠征東北支援抗聯的一支隊伍,所以叫遠東軍。”
這話語落下,一眾首長們無不露出驚愕的神情。
孫德勝也是第一次聽韓烽說起這件事,他現在才明白韓烽所謂的九死一生到底是為什麽,東北抗聯的艱難,即使沒有經歷,他也是略有耳聞的。
薑龍則是滿臉不可置信地望著韓烽,隨即是濃烈的感激,在場絕沒有任何人比他還渴望著能夠收復東北,或者說去東北抗日了。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團長居然會在司令部鄭重其事地提出這件事情,並且提議組建一支千人的遠東軍。
陳沉默了好半晌,這才歎道:“小韓,你的想法是很好的。
你是個見識長遠的同志,你應該知道東四省現在面臨的是什麽境地,實事求是一點說,偽滿洲國在那裡的統治猶如鐵桶一般嚴密,更不提鬼子的王牌主力關東軍大量在那裡駐扎。
抗聯同志們的退敗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就算你帶著遠東軍過去,也不過杯水車薪,解決不了問題的。”
其他首長們也紛紛搖頭,覺得這太不合實情了。
東三省現在對於八路軍來說是鞭長莫及,暫時沒辦法考慮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韓烽的身上,該說的,該勸的,首長們也都說過了,現在就等著韓烽自己能夠明悟過來。
薑龍有些無奈地垂下了腦袋,他知道首長們說的一點兒沒錯。
火爐裡的焰火不斷地搖曳著,由於風雪愈大,屋子裡逐漸昏暗了些。
韓烽靜靜的望著火盆裡的火焰,火焰在他的眸子裡跳動著,閃爍著焰火的光,他緩緩開口道:
“各位首長,就好比你們現在看到的,這屋子裡昏暗了不少,等到天徹底黑的時候,屋子裡若是沒有這盆火,可就什麽也看不見了。
仗打成這樣,國家淪喪成這樣,怕死的都已經當了漢奸了,不怕死的都拿起槍和刀和侵略者拚命著。
我們在座的都不怕死,甚至是那東四省的千千萬萬百姓同胞也一樣,他們也不怕死。
可最怕的就是當這屋子徹底黑下來的時候,屋子裡若是連一盆火都沒有,那可就連希望都絕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組建的這支遠東軍,不過區區千人,能夠對東北敵佔區做出什麽巨大的改變。
可我堅信不疑的是,就算只有這區區千人,我們也可以為東四省帶去希望,為東四省千千萬萬正在遭受日偽們壓迫剝削的百姓們帶去希望。
東北那地方一到冬天就天寒地凍的,難道那裡的百姓們就不渴望著有像我們眼前這樣的一盆兒火嗎?
以前有抗聯的同志們堅持著,可40年的時候楊將軍犧牲了。
現在我聽說,北滿的趙將軍孤立無援,面臨生死絕境,只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東四省百姓們這最後兩盆兒希望之火已經滅了一盆兒了,另外一盆兒也眼看著就要熄滅了。
首長們,我想,我應該再給東四省的百姓們送一盆火過去。
因為無論是怎樣黑暗的日子,只要還有希望就有個奔頭, 可若是連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澆滅了,那可就徹底的絕望了。
人呢,不一定怕死,但最怕的就是絕望。
而我們就是東四省千千萬萬同胞百姓們的希望,我們必須,也有義務讓他知道,我們還在堅持著,代表著全國軍人堅持著。
東四省永遠不會被遺落,東四省千千萬百姓同胞們也從來沒有被我們忘記過……這,就是我們要給他們帶去的希望。”
低沉的話語聲在屋子裡回蕩著,偌大的司令部靜悄悄的,只有那火焰還在火盆的木柴上不斷地搖曳著,它果真像是一絲希望,還帶著些許溫暖,或許沒有多麽熾熱,卻能讓置身於昏暗中的眾人都能感受到那一絲絲暖意。
這樣帶著暖意的希望!
韓烽說的對。
是無論如何也絕不能被澆滅的。
陳的心觸動了,再一次對這個年輕的小韓同志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