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急忙忙地帶著韓烽、李雲龍、段鵬三人趕到的時候,人還沒到轉角,就聽到隱隱約約的爭執:
“大妹子,你這是怎麽什麽意思?上次走的時候我可是和你說好了的,再過三天一準兒還帶著錢來,這會兒子不讓我進門算什麽回事兒?”
時芳玉的聲音帶著急迫,帶著委屈,帶著苦楚,“我求你了,今天真的不方便。”
那令人厭惡的聲音卻不依不饒道:“什麽不方便?你不是幾天前才不方便過嘛,難不成這麽快又來了?你少騙我,哪有做生意不讓客人進門兒的道理。”
“我求你了,真的不行,以後也不會行了,我哥哥已經來了,他是來帶我走的,帶我回家鄉去。”
“怎麽著,你是嫌我們對你這個外地人不好,欺負你是吧?你甭看你乾的是什麽勾當,別覺得丟臉,沒有人笑話你的,這年頭只要能活下去,易子相食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什麽禮義廉恥能有活命重要?
你哥?你那短命相的排長哥哥都在嘴巴裡嘀咕了有兩年了吧!
他人呢?只怕早就死在戰場上了,小鬼子那是好惹的?你看小古村那些潰兵就明白,不可能的,沒希望的。
你能活到現在,還不是我們這些人照顧你,幫助你,不然你早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裡被野狗叼走了。”
“你別說了,你走吧!我哥馬上就到了,他是當兵的,脾氣不好。”
“你這麽說,我還真怕了,我就不信那些被小鬼子追的像是喪家犬一般的當兵的,到了咱老百姓面前,他好意思耀武揚威起來,我不管,今天來了,我必須得把事兒辦完了再走。”
韓烽三人發愣,一齊看向和尚,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暮沉沉的黃昏下,魏和尚的那張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
他什麽也不顧了,和瘋了一般從拐角處衝了出去,映入眼簾的,是時芳玉和一個禿頭的中年人。
兩人推搡著木門,一個不讓進,另一個擠破了腦袋想往裡進,男人的力氣畢竟大一些,他大半個身子已經擠進了門縫裡。
和尚的突然到來最先被時芳玉察覺,只是刹那間,她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魂魄,臉色霎時間變得一片煞白,愣愣地站在門口,就連推搡著木門的手也垂了下去。
那男人一愣,不明白對抗的力量為何驟然消失,來不及刹手,連同木門和時芳玉一起推了出去。
木門大開,年輕的姑娘被推搡了出去,狠狠的摔了下去,可整張臉上更多的似乎還是慌張。
“大,大妹子,我可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突然松手的。”
怒不可歇的和尚已經衝到了禿頭的面前,容不得禿頭反應,揪住禿頭的衣領就給他從門口扔了出去。
禿頭吃痛,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這時他才看清楚和尚的容貌。
他突然想起來時芳玉之前說的話,他哥哥就要到了,難不成眼前的真是時芳玉的哥哥?禿頭不敢多想,更不敢多問,他能從和尚的身上感受到那種怒氣,這樣五大三粗的漢子,他自持不是對手,連忙爬起來就跑。
和尚並沒有追,沒有人知道和尚心裡到底想的是什麽,但李雲龍一行都明白,和尚方才顯然是留手了,否則以和尚的功夫,那一下子就能把那禿頭給摔死。
段鵬原本看樂子的神情收了回去。
時芳玉雖然是一介女流,卻很堅強地從地上自己爬了起來,擦了擦被擦傷的胳膊,一聲不吭。
“俺……俺回來了!”和尚不知道該什麽說什麽好,但他生怕觸及對方的傷痛。
和尚不是傻子,他知道方才的事情意味著什麽,
他只是心痛,只是悔恨,覺得就是在自己離開的這短暫時間內,讓自己新認下的妹子受到了傷害,這是萬萬不該的,這全是他自己的罪責。“哥。”
這一聲稱呼讓和尚什麽紛雜的思緒都沒有了。
門外,韓烽若有所思,他當真沒有見過憨頭憨腦的和尚有這般局促的時候,“和尚,別和自家妹子敘舊了,總得讓咱們這幾個客人先進屋再說吧!”
和尚回過神來,似乎這才想起來身後還有韓烽三人,連忙道:“妹,這就是俺和你說的,團長,老團長,還有段鵬。”
剛才的不愉快似乎被眾人忘卻,時芳玉再次露出乾淨的笑容,“你們是我哥的朋友,那,都快進來吧!”
韓烽笑著讓李雲龍先進了門,段鵬進了門之後,則是擠巴著眼睛不斷的去推搡和尚, 並低聲嘀咕:“和尚,行啊你,這誰呀?”
“俺妹妹。”
“得了,你小子光棍兒一個,哪兒來的妹妹?”
“剛認的,她和俺是老鄉,還是一個地方的。”
就在段鵬和和尚兩個人滴滴咕咕的說些什麽的時候,韓烽和李雲龍在時芳玉的帶領下走到了院子裡。
院子很破舊,破舊到什麽地步?若是單不看最左邊那一件還能入目的小屋,以其他地方的破壁殘垣,比一個破舊的,荒廢的廟宇也好不到哪兒去。
院子的土地上倒不是光禿禿的,盡是雜草,由於暴雨才過,泥土十分泥濘,這一派荒涼,倒是與最左邊那間小屋形成鮮明的對比。
院子裡沒有凳子,連石凳都沒有,只是在院角處堆著幾塊兒大石塊。
看起來唯一能夠招待客人的地方,大概就只有最左邊的那一間姑且稱為房的地方。
“你們稍等,我把屋子裡收拾一下。”韓烽一行到來的太突然,時芳玉完全沒有時間打理自己的那間小屋,說著就要進屋子收拾。
韓烽笑道:“我們常年在外面打仗,不講究這些,有的時候躺在泥巴裡都能當軟和的床睡覺,就不用麻煩著收拾了。”
時芳玉連忙道:“團長不介意的話,那就請您進屋吧!”
“好。”
四人在時芳玉的帶領下進了小屋,原本就不算寬敞的屋子一下子進來五個人之後,很快便顯得有些擁擠了。
屋子裡只有在正中央處有一把木椅,木椅的椅面不翼而飛,屋主人在椅面上橫了一塊兒木板,就成了韓烽等人眼前看到的這把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