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蝶回頭進屋,那店主婆仍死死地盯著她看,棲蝶緊捏住包著右手的衣袖口,保持右手不動,那店主婆大概覺得她稍有殘疾,才打消了對她的疑惑,轉身走向文某。
文某已不耐煩地起身在那方走了好幾圈“這丫頭什麽意思?說好來,又不來了?”
“是啊,都快10點了,再過一會兒,那些姑娘來了可就麻煩了。”
文某嚇得趕緊捂住店主婆的嘴“你給我小聲點,要這事泄露出去,當心我宰了你。”
文某這樣的反應反而叫棲蝶原本沒注意地、在店主婆“那些姑娘”一說上提高了警惕。
這家店,肯定不是她看上去的這樣簡單。
某一個回眸間,店主婆回頭看她,棲蝶馬上轉過眼去假裝挑衣服。
店主婆快步走過來,拿起晾衣架往她面前的人體模特上敲了敲“誒誒誒。”
棲蝶抬頭看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店主婆大吼“對!就是你!你在這兒晃悠好半天了,要買就買,不買趕緊給我走人!”
棲蝶隻好道“挑了半天也沒挑到合適的,我改天再來好了。”
出了吉祥居,棲蝶環視一圈,其他幾名女生也被哄了出來,店門口掛起了“暫停營業”的牌子。
棲蝶向左斜對面一家五金雜貨店走去。她這趟出來竟忘了帶槍!隻好到雜貨店裡買了幾把小刀防身。
又在旁邊包子鋪買了幾個包子,站在鋪子門口,一邊啃包子,一邊暗暗觀察吉祥居門口。
吉祥居所在的這條街上的門店,均有上下兩層樓,吉祥居佔著商會的後台,門店面積相當於其他門店三個大,獨特的大門店優勢讓棲蝶不禁奇惑,從她兩次逛吉祥居的感覺看,屋裡實際上並沒有放下這麽大面積的貨品,好比文某所在的那間屋,更多的像是一間休息室,中間一道珠簾恰好把店門這邊和那邊隔成了兩種模式,那間房的旁邊似乎還有一間小屋,和一道樓梯。
莫非,樓上是庫房或者店主婆居家所用?
棲蝶吃完包子,向後麵包子鋪的老板打聽“老板,您在這兒做了多久了?”
男老板一邊擀麵皮,一邊也很願意和她這個剛剛光顧過的新客人閑聊兩句“好幾年咯?”
“您每天賣到幾點呢?”
“日本人沒來之前頂多半天,日本人來了,生意不景氣,這兩年啊每天從早賣到黑。”
“那不是很辛苦?”
“沒辦法呀,要養自家人,還要用這包子去養別人家的人,大家每天錢來貨往的,不能停哪。”
“那,您對對面那賣衣服的地方熟嗎?”
老板大笑“那當然熟啊,只要是這條街上的男人,每個星期的這兩天都會忍不住趕過來掏錢的。”
棲蝶掏出一張十塊錢的紙鈔遞給老板,問“掏什麽錢?”
老板欣然接過鈔票往兜裡一揣,道“你是記者吧?”
棲蝶一時有些愣,順著老板的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答“是,被您看出來了。”
“這年頭,只有記者才會給錢買消息呀,要是普通人,哪還會花這錢呢?女的絕對不會,男的就直接找上門去了。”
“怎麽說?”
“對面那家吉祥居,名字倒是取得吉利,背後竟乾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你光看那店主婆,四五十幾歲了,每天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只有我們才知道,那就是個老鴇子。”
棲蝶驚得眼睛大睜“您是說?那裡面是……”
“可不嗎?不過他們很低調,每個周,也就今天和明天才會接待,而且接待的都是些大老板,時間也差不多了,再過幾分鍾你就會看到有幾個漂亮女孩進去,名義上,這裡的服裝店,女孩們進去都是試衣服和買衣服的,實際上,她們是通過裡面的樓梯去二樓,為那些老板提供私人服務的。”
“您,是怎麽知道的?”
“本來她們這麽低調,我也沒看出來,有一次被那店主婆叫進去送包子,聽到樓上有很多男人的說話聲,我就納悶了,這是一家經營女裝的店哪,一般除了陪同女朋友買衣服的年輕男人進出,沒看到有這麽多男人進出啊,後來我再留意觀察了一下,掌握了他們的‘作息時間’,也就推測出來了。而且呀,你看看那樓上……”棲蝶順著老板指的方向往對面樓上望,“平常的窗簾都是敞著的,只有這兩天的下午是合上的,你說說,要是裡面沒什麽,為什麽會這麽巧啊?”
棲蝶瞧那窗簾,正好敞著,回頭對老板說“能不能借您的二樓一用?”
老板指了指樓梯放心“你隨便。”
還好不算寬敞的街道兩邊間隔距離不是太大,棲蝶站在窗前,直視對面同樣的窗戶裡面,有好幾個油膩大肚男人懶懶地躺在沙發上抽煙,中間茶幾上,擺放著各式水果、糕點、紅酒和高腳玻璃杯,另有幾個男人著上半身,在屋子和屋子之間來回穿梭。
棲蝶再也不敢想象旁邊屋子裡還有什麽,隻覺渾身寒毛直豎,雞皮疙瘩起得讓她在那樣的一陣寒風吹來之際抱住了自己。她無法相信,在喬都城日益遭受轟炸的今天,還有人在老百姓淒慘的生活裡做著這樣紙醉金迷又慘無人道的事。
樓下有幾名手牽著手、看上去和她並無異樣的女子走進了吉祥居,棲蝶趕緊跑下樓,又掏出十塊錢遞給老板,囑托其“麻煩您趕緊跑趟東方會館,告訴侯雲帆,趕緊到吉祥居支援。”
老板見錢眼亮, 又聽到東方會館和侯雲帆,絲毫不敢耽擱“好好好,我馬上去。”
“不過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麽?”
棲蝶笑了笑“清理喬都城裡的不良風氣。”
老板因為認出她而頻頻擦眼“我有沒有看錯?你是柳棲蝶?柳小姐。”
棲蝶點頭微笑。
老板大是高興,趕忙關了店門前往東方會館報信。
棲蝶也大步流星地再次朝吉祥居走去,她蹲著身子隱在櫥窗口,透過櫥窗看到剛進去的幾名女子,從更衣間裡出來時,臉上變成了濃妝豔抹,身上也換上了緊身的豔麗旗袍,扭著纖腰,哼著嬌笑,穿過珠簾,走上那道樓梯。
棲蝶毫不落後,想捉個現行,把帽子一抬,掏出幾把小刀攥在手裡,直往裡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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