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高密軍港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一片大粼粼金光,水天相接的地方一輪紅日冉冉上升。
千多名自西而來的騎士看到這一幕,慢慢的放緩了迅速。
“侗兒,我們到了嗎?”英姿颯爽的楊沁芳帶著濃濃的憊意,見到玄甲軍緩緩停下,她的語氣裡充滿了驚喜和愉悅。
前不久,她和陰明月去了一趟襄陽,兩人殺了獨孤懷恩以後,又帶著一群修羅衛,殺了幾個獨孤氏門生子弟,成功的嫁禍到李淵頭上。為免跟不上楊侗南征的行程,兩人又跑回了洛陽,在楊侗啟程之日終於趕到,這讓兩女十分慶幸。
“我們到了!”
楊侗也放慢了馬速,馬不停蹄地奔行幾天,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高密軍港。
這是楊侗第一次到達這處軍港,接下來他將乘風破浪,遠征南方。
“侗兒,我們不是要去南方作戰嗎?怎麽跑到海邊來了?”楊沁芳不解地問道。
楊侗笑而不答,這時遠處奔來一隊騎兵,為首五員大將。一個是尉遲恭、一個是蘇定方、一個是薛萬徹、一個是牛進達、一個是海軍都督張鎮周。
另外還有四人,他們是海軍各支艦隊主將來整、來恆,以及周法明的兒子周紹德、部將馬貴遷。
周法明的祖父是南梁車騎大將軍周靈起,父親是南陳大都督周炅,次兄周法尚,隋朝武衛大將軍。隋末大亂時,周法明為江夏郡守,派三子分襲沔陽、永安、蘄春三郡,並遵楊倓南隋為主,希望朝廷派兵接管,然而楊倓的朝廷始終打不到荊州一帶,苦守兩年後,父子三人內無糧食、外無援軍,被迫投降蕭銑,後來又跟著歸附大隋。
周氏一族精擅水戰,周法明如今和次子周孝節、三子周紹則在江夏輔助秦瓊。長子周紹德、部將馬貴遷則是到了高密軍港這邊任職,成為張鎮周的部將。
眾人催馬上前,抱拳施禮道:“參見聖上!”
楊侗一本正經的說道:“孤乃是大隋唐王楊侑,諸位將軍認錯人了。”
楊侑以皇帝的名義坐鎮南陽,楊侗又加封‘楊侑’為青徐監察禦史,負責監察青徐二州百官、巡視郡縣、糾正刑獄、肅整朝儀等事務,簡而言之,就是欽差大臣,這是為了出行方便給自己設立的一個官職。
眾人聽到楊侗這麽說,盡皆大笑起來。
楊侗笑問道:“軍隊都抵達了嗎?”
“稟聖上,第一軍六萬大軍都已抵達軍港!”
楊侗又問向鎮周:“糧食物資、攻城器械呢?是否已經運送上船?”
給曬得皮膚黑亮的張鎮周精神抖擻的說道:“已經全部上船了,隨時可以出發。”
“走,看看去!”
楊侗催馬向碼頭而去,楊沁芳和陰明月等隋玄甲軍將領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直接乘船去南方,並不是參與楊恭仁負責的青徐戰場。
楊沁芳心下好奇,催馬上前低聲詢問尉遲恭,“鄂國公,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尉遲恭深知修羅衛精擅刺殺之道,有的時候可以起到扭轉乾坤的作用,而且楊沁芳已是修羅衛的一名將軍,對她隨軍出征一點都不意外,他躬身笑道:“軍機絕密,殿下就不要問了,總之,不會讓您失望就是了。”
他拱手一笑,策馬跟隨著楊侗而去。楊沁芳見尉遲恭不願多說,心下無奈,隻得抽了戰馬,緊跟而上。
海面上已經停滿大型五牙戰船、鬥艦、艨艟、橋船、戈船、走舸、赤馬、斥候等。樓船、鬥艦為主力戰船,艨艟主要用於襲擊;赤馬、斥候用於哨探。另外還有很多運兵、運糧、運馬和武器裝備的大型海船
遠遠望去,儼如一座一眼望不到邊、延綿數十裡的大山,這兩千余艘海船仿佛從黑夜中被喚醒的戰士,露出了勃勃生機,在這期間,不斷有戰船隻駛進駛出。
此時碼頭格外忙碌,碼頭旁高高豎起了幾十座數丈高的木塔,數十名士兵高喊口號的轉動絞盤。長索轉動之間,一包包沉重的糧食被高高吊起,平平穩穩的地送停泊於岸邊的大船之內。同樣被裝上大船的,還有一捆捆被拆散了的重型攻城器和兵甲帳篷。
這種忙碌的景象,其實從半個月前就已經開始,經過半個月的日日夜夜奮戰,大部分物資都已上船。
碼頭數百步外的空地上,駐扎著兩千多頂帳篷,延綿二十多裡,蔚為壯觀,這是第一軍將士駐扎之地。前不久,河南郡有幾十萬大軍來來往往,令人目不暇接,各方勢力的細作並不知道,第一軍將士就是在那個時候,秘密乘船趕來軍港,到三天天,六萬大軍已全部抵達,加上四萬余名海軍將士,這裡已經秘密集結了十萬大軍,如果把輔助軍隊、鎮守軍港的軍隊總計入內,隋軍數量就更多了。
可以說,現在是萬事具備,就等主帥楊侗一聲令下,船隊就能駛離軍港遠征江南。
“聖上!”不遠處有人忽然高聲大喊,楊侗回頭一看,只見玄甲軍讓開一條路,兩名一身短打的男子正向這邊奔來,他不由笑了起來,這兩人是工部左右侍郎李春、宇文溫,他們二人也會隨軍出征,負責管理工匠營。
兩人飛奔上前,甩鐙下馬,一起上前行禮:“微臣參見聖上!”
“行軍在外,講究效率;不必將朝堂那些虛禮帶到軍中!”楊侗示意二臣免禮。
“微臣遵命。”李春、宇文溫連忙起身
楊侗知道這二人技術極高,他們到來意味著工部的能工巧匠都已就位,饒有興致地問道:“工部那邊來了多少人?”
工部左侍郎李春答道:“稟聖上,半年之前,為了完成遠征嶺南的任務,工部派出三千余名工匠前來高密軍港,日日夜夜趕製戰船,但是進度遠遠跟不上,所以另外從民間聘請了四千余工匠,個個都是造船好手。”
楊侗聽得大為尷尬,當初他頭腦一熱,定下了乘船南下、遠征嶺南的作戰計劃,結果卻是什麽都跟不上,所以遠征嶺南的計劃遲遲無法執行,被迫中止;但好在緊急興建起來的船隻也沒白費,終究還是派上用場了。
他點了點頭,對眾人說道:“大家到中軍大帳議事。”
說著,便帶著眾人向帥帳奔去。
中軍大帳位於營地東面,從洛陽運來的沙盤正由工匠拚接,這架沙盤周長五丈,中原、冀州、幽州、遼東、並州、雍州、涼州、巴蜀、荊州、揚州以及嶺南等地盡皆顯現。這架沙盤做工精致,著名的山川、河流、湖泊和官道都以直觀的方式呈現出來,儼然就是天下沙盤圖。
沙盤還沒有完全布置好,左右行軍司馬房玄齡、杜如晦各自手執一幅地圖,房玄齡指揮十幾名參軍事駐兵小旗插在城池之上,而杜如晦則負責校正。
秘書郎虞世南在一旁默默觀看,時不時的提醒著房玄齡。
楊侗深知以忠讜、友悌、博文、詞藻、書翰聞名的虞世南不是軍事人才,但是他看中的是虞世南對江南的了解。
虞世南是江南人士,家境極好,少年之時勤奮努力精思不懈,有時十幾天不洗臉不梳頭,學有所成後,遊學江南大地,拜訪各方儒士、書法名家。到了大業時期,虞世南接連被授為秘書郎,升遷為起居舍人。與虞綽、庾自直奉命編撰《長洲玉鏡》、《區宇圖志》,《長洲玉鏡》是以南朝梁武帝時編纂的《華林遍略》為底本增刪而成的,共有400余卷;相對而言,《區宇圖志》就更加了不起了,這個鴻篇巨製記載的乃是全國各個郡縣風俗、史實、物產、地理等情況。作為《區宇圖志》的主編之一,虞世南對天下地理的了解,比大隋君臣都高出無數倍。有這樣一個地理學家跟在身邊,至少能讓隋軍再多一分勝算。
虞世南一直想和楊侗說上幾句話,但總是沒有獨處的機會,此時見到楊侗站在沙盤前觀看,便上前拱手一禮,低聲說道:“聖上,微臣有幾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楊侗笑著說道:“朕一向不喜歡搞一言堂,有話但說無妨!”
“微臣雖然不通軍事,但也知道這一招瞞天過海之計極為高明,但淮北七郡、江淮東部均為李密佔領,我大隋海軍沿海南下,勝則直取江都城,當後方有失的消息傳到敵軍主將耳中,擔憂父母妻兒的魏軍必將軍心動搖、上下不安。可萬一戰事陷入僵持,且左仆射和杜伏威將軍遲遲打不開局面,我軍則是成了一支無援無助的孤軍了。聖上身為一國之君,肩負著天下統一、江山穩定的重任,個人安危關系到一國命運,我大隋如今戰將千員,任何一人皆能為帥,依臣之見,聖上應該坐鎮洛陽指揮三軍,江南之戰讓幾名大將軍擔任即可。聖上又何必身臨險境、親自率軍去打李密呢?”
“朕也知道自己的安危關系到天下安寧,確實不應該披甲上陣、率軍親征。”
虞世南心中更加疑惑了,不過他也沒有出場打擾,只聽楊侗又說道:“朕讓右仆射楊善會在南陽鉗製舂陵唐軍、大將軍薛萬均駐軍淅陽,並以李靖為此役主帥,統軍二十萬駐扎淮安,兵鋒直指二李,使雙方無法聯兵一處。坐鎮南郡的段德操和史勁等將,是防備夷陵的李世民,秦瓊駐扎江夏,是讓林士弘無力支援李密。而青徐戰場有左仆射率軍十萬負責,潁川一帶有謝映登,江淮一帶又有杜伏威和堯君素,中間還有羅士信作為機動之軍。如此大陣仗,只需自北向南、自西向東穩健推進,很快就能收復淮北七郡,對付區區一個李密是綽綽有余。但軍事結束以後,還涉及到江南的戰後重建和穩定等事宜,要是江南不穩,很可能又會出現新的割據勢力,這就非朕出馬不可了。”
虞世南點了點頭,又問道:“聽聖上語氣,似乎十分看重江南?。”
“那是當然的了!”楊侗笑了一笑,說道:“南北分裂長達數百年時間,彼此之間相互敵視,我大隋立國之後,雖然迅速的統一了南北,但那只是形式上的統一,皇祖父開鑿大運河、提高江都地位、重用南方人士、減少稅賦,讓利江南之民,這些其實都是極好的措施。但滅陳之戰,滅掉的只是陳朝,並沒有用一種流血的方式將江南舊制度徹底打爛,才導致江南士族為代表的南方舊勢力依然十分強大,他們因利而聯盟,對朝廷政策陽奉陰違,依然是江南的土霸王,依然有足夠影響力來阻撓各種損害他們利益的改革。因此,皇祖父讓利的手段,始終沒有讓南北雙方實現人心上的統一,恰恰相反的是,這些江南士族對於皇祖父的示好之舉,並沒有感恩於心,他們不滿足朝廷的給予,個個得寸進尺、得尺進丈,想要得到更多更多。這一點,從江都之變發生之後,江南士族的表現即能看出一二。”
虞世南聞言默然。
在滅陳之後,到大業中期的漫長歲月裡,造反最多的地方,就是南方大地,大大小小的謀反、叛亂,都有江南士族的影子。江都之變發生以後,江南士族莫不是冷眼旁觀,沒有一家在乎楊廣的死活,沒有一家發出反對宇文化及的聲音,個個借機擴張自己的勢力地盤,並扶持起了李子通、沈法興來圖謀天下,企圖劃江而治。由此可見,楊廣從晉王時期賣好到江都之變前夕,都沒有感化到一家江南士族。
原因是什麽?
自然是江南舊勢力根深蒂固的影響力,這些世家不滅,南方百姓始終被他們綁架到自己的戰車之上,朝廷生怕好不容易安定的天下又一次大動蕩,不敢對綁架了南方百姓的南方士族下手。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說,只能坐觀他們一步步仗大。
而地方百姓本著‘縣官不如現管’的思想,不敢反抗地方世家門閥,如此一來,他們便能夠放肆的以朝廷的名義斂財害民,讓朝廷為他們的罪惡背鍋。也就是說,南方舊勢力才是南北人心大一統的大障礙,他們不滅,天下不寧。
這時,楊侗又說道:“戰爭是打爛舊勢力的最佳手段,只有把這些人殲滅了,朝廷的政令才能暢通無阻的執行下去,百姓享受到朝廷的利好政策,輕徭薄賦才能落實到位,地方才能真正的穩定下來。到時候,才能用南方稅賦支持朝廷恢復中原民生。現在的中原大地千瘡百孔,僅是北方之積蓄很難支持戰後的河南大地,唯有加上物產豐富的南方,才能讓朝廷迅速渡過戰後的難關。這其中,又需要朕這個皇帝出面承諾,百姓才相信朝廷一視同仁,不計較他們從賊之罪,只有這樣,南方百姓方能安心生產,為中原大地輸送錢糧物資。”
楊侗說的是實話,歷史上的李唐王朝之所以能夠迅速恢復經濟,並實現貞觀之治。原因就是靠隋朝大運河,將南方錢糧源源不斷運去北方。而中唐時期的開元盛世,同樣是因為漕運的疏通,使南方大量物資北運,從而讓關中和北方物資空前繁榮。
李唐王朝的兩次興盛和安史之亂後苟延殘喘百余年,實際上都是得益隋朝開鑿的大運河,殘唐五代之際,誰控制了了漕運,誰就佔據了戰爭的主動權。到了宋朝,趙大索性建都於運河之畔的開封。
虞世南終於明白楊侗的用心,想到一年兩熟、一年三熟的南方大地,也十分讚成楊侗重視南方的思路,他沉思片刻,又說道:“聖上,這樣說起來,上遊的巴蜀就顯得極為重要了。”
楊侗笑道:“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治蜀未治,巴蜀的重要不言而喻。秦朝伐楚、大隋滅陳,皆從巴蜀開始,朕很明白巴蜀的戰略地位。”
虞世南點頭道,“聖上明白就好,卑職就不再多言了。”
楊侗的思路回到了這次海軍出征的問題之上,如今的大方略已經定下,但很多細節需要確認一下。
楊侗向一邊的張鎮周說道:“從這裡到長江,需要多少時間?”
張鎮周有豐富的航海經驗,這條線路他也走過很多次,立刻躬身道:“啟稟聖上,如果順風的話,五天以內便可到達,如果是逆風而行,最慢也只是十天左右。”
說起風向,提前到來的房玄齡接口道:“這幾天我發現吹的都是南風,偶然也有北風,風向好像不定。”
這也是楊侗想了解最關鍵問題,航海跟陸上行軍不同,行軍途中充滿很多不可預測的危險。
文帝當初以漢王楊諒協高熲、王世積和大將周羅睺率三十萬海陸大軍前去攻打高句麗。高熲、王世積都是身經百戰的名將,前者高熲精明強乾,攘外安內,蕩平南陳,戰功彪炳;後者滅陳,定豫章、廬陵,堪稱是戰無不勝。但是他們水陸三十萬大軍齊頭並進之時,陸軍長驅直入、百戰百勝,可是負責後勤給養的水軍卻遇到了大風浪,船隻大多沉沒於海,水軍尚未抵達高句麗已是損兵折將,元氣大傷,剛剛拋錨休整,就讓高句麗軍隊襲擊大敗。深入高句麗腹地的高熲、王世積,關鍵要塞攻克不下,又遇雨季來臨,陸上補給徹底中斷,負責後勤的水軍又葬送在大海之中,導致糧草供應不上,文帝遠征高句麗的三十萬大軍最終以潰敗告終,九成兵馬遺留在了遼東大地之上。若是水軍如期到達,哪還有後來的三次遠征高句麗之戰?
而楊侗剛才也發現旗腳飄向北方,說明現在是東南風向,這讓他有些擔憂了起來,生怕己軍無法如期到達長江口。
張鎮周身為大隋海軍都督,這些年的大半時間都在海中奔波,對於東南海域的航海圖和風向了解極深。他隨即答道:“聖上,我們現在感受到東南風,是因為遠處的太行山脈、泰山山脈阻擋了南下北風,但在海上吹的其實是北風;晚上的三更以後再來觀察的話,大家就會發現變成了北風、西北風,不過現在正處於風向交換之時,過不了多久,北風就被南風取代,每年都是如此。為了拿到精準的風向信息,末將這些年詢問了不下千名經驗豐富的老漁民,一一印證過後,才得到了這些結論。”
楊侗問道:“那要多長時間風向發生改變?”
張鎮周回答道:“按照往年的氣候來說,大約十天左右就會發生風向改變之事,但今年開春以後,冷天時間比往年久,估計北風持續的時間更長一些。這些戰船都是新近打造的新船,全部用上工部和開天院研究出來的省力的滑輪組合,哪怕收起風帆,僅憑人力,也能在十天之內到達長江口。”
“如此就好。”楊侗大大的松了口氣,這樣的話,時間上還來得及,他又問向房玄齡,“軍隊準備得如何了?”
房玄齡明白楊侗的意思,立刻躬身回答:“稟聖上,各項物資已經準備就緒,大軍隨時可以登船出發。”
楊侗緩緩點頭,對眾將說道:“如果三更是北風,那今晚就順風出發!”
“喏。”眾人紛紛應命。
這時,一名親衛快步入帳,將一份前方軍報呈上,楊侗接過軍報看了一遍,喜出望外的對眾人說道:“陸、顧、張、朱、沈、王、謝謝等等江南士族家主集中於陸氏別苑, 密謀發動江都之變,謀事不秘被李密察覺,如今遭到李密血勝鎮壓,江南各郡縣亂成一團,正是我軍出兵的天賜良機。”
關於自己的算計、黑冰台的故意泄露等等殲滅江南士族的黑暗料理,有損他英明神武的形象,楊侗自然是略過不表。
“天賜良機!”
“李密自作孽,不可活。”
“……”
不明就裡的將軍們莫不是喜笑顏開,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人,自然知道敵軍陷入內亂,意味著什麽。
只有明白真相的房杜二人相顧一笑。
至於虞世南則是唉聲歎氣了起來,這麽多傳承數百年的江南士族就這樣覆滅了,作為江南人士,他還是有此難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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