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兩具乾屍仍舊趴在那裡,在無言地述說著末世的殘酷。
唐森始終沒有去移動它們,就當它們不存在。一個人,兩具乾屍,加上陰暗的環境,這樣的場景,或許只有末世前恐怖的電影裡才有。
但在末世,比這更恐怖十倍的畫面也是尋常。
唐森準備泡個面,犒勞犒勞自己,兩年多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學校宿舍裡的時光,上完晚自習,泡一碗泡麵,那是多麽愜意的事情。
生火他用的是打火石,一種鎂合金棒,這東西跟了他兩年多,從原先的半尺多長,變成了現在只有手指頭大小,但依然好用。
其實在最近的幾個月時間,他已經很少用了。首先,是他的眼睛已經習慣了黑暗,哪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他也能隱約看清大致的環境,不需要光源。
其次,他要把這根打火棒留在關鍵的時候用,所以平時就盡量不用它。
但泡麵需要熱水,而熱水需要火燒。
作為燃料的木柴,直接把客廳裡的茶幾拆了,引火物就是地毯。
不多久,客廳裡升起了一堆紅色的火焰,唐森從在廚房裡找出一個完好的瓷碗,裝上之前從樹窟裡取回來的水,開始燒水。
水開後,把早已開封的泡麵小心翼翼地放進去,剩下的碎屑他直接倒進了嘴裡,咀嚼著,雖然早已經失去了那種爽脆感,可久違的味道,仍讓唐森幸福得幾乎淚流滿面。
太好吃了!
他幸福滿滿地等著熱水把面泡開,可根本等不及,還沒徹底泡開,他就迫不及待地用從廚房裡找出的筷子開始挑著吃了。
用熱水泡的面非常香,調料的味道更讓他差點把舌頭都吞進肚子裡去,要知道,他已經有兩年多沒有吃過這種鹽和味精的味道了。
人間美味,人間美味!
“嗚哇~~”一聲小小的怪叫將唐森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廚房門口,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來,毛茸茸的,是那隻小絨貓,冰藍色的眼眸在陰暗的環境之中尤其明顯。
見他看過來,它似乎嚇了一跳,把腦袋縮了回去。
唐森繼續吃麵,可沒過多久,那隻小絨貓又探出了半邊腦袋來,只是這次沒有再縮回去,用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幽幽地看著他。
有點可憐,有點哀求,又似乎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色彩。
唐森看得心中一動,隨手找來一個乾淨的破木片,從碗裡夾了些泡麵出來,然後提著破木片走過去。
小絨貓嚇了一跳,連忙縮回廚房裡。
唐森把破木片擺在廚房門口,轉身繼續回去享用自己的大餐。
小絨貓的腦袋又探了出來,見到門邊的破木片上的泡麵,先是聞了聞,接著伸出一隻爪子,抓著破木片,嗖一下劃拉進了廚房裡。
唐森假裝沒看到,他開始喝湯了,面湯非常鮮美,讓他愛不釋手。
廚房裡,響起了細微的動靜聲,那是小絨貓在吃麵,原本正常的貓是不能碰帶有油鹽味精之類的東西,那對身體有害,不過經過變異的生物,連喪屍的肉都能吃下去,想必末世前的調料對它不起作用。
滿足地喝完了面湯,連裡面的殘渣都舔得一乾二淨,唐森躺在沙發上,沒有比這更舒服的了。
廚房裡的動靜消失了,估計小絨貓已經把面吃完了,沒過多久,它又探出了半邊腦袋來,見他躺在沙發上,它的膽子似乎大了一點,又探出了半個身軀來。
“過來。”唐森朝它一招手,想逗弄它一下,誰知小絨貓卻很警惕,害怕地一縮腦袋,轉回了廚房裡。
這小白眼狼!
唐森暗罵一句,但也沒真的放在心上,閉上眼睛,準備好好休息,明天還要繼續趕路。
……
喧鬧的一夜過去,又是一天新的開始。
透過被層層木板封死的窗戶縫隙,唐森看到了外面的天氣,今天沒有太陽,雨水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天空陰沉得有些可怕。
原本這是最好的取水時間,但唐森並不打算出去取水,他已經有了幾壺從樹洞掏出來的水和幾瓶礦泉水,足夠支撐一段時間,何況,他也沒有盛水的容器。
雨天出門比較危險,因為沒有太陽,對喪屍來說,這不是它們討厭的天氣,所以在白天的時候,喪屍偶爾也會出門,一不小心遇到,也是個麻煩。
保險起見,唐森今天不準備趕路,但他可以出門探索一下前方的道路,以便等天氣晴了之後,能更順利地趕路。
穿戴整齊,唐森準備出門了。
陰暗的廚房裡,那隻小絨貓還在,能看到它一雙冰藍色的眼眸,幽幽地放著光。
“我出去的這段時間,你老實一點,乖乖待在家裡,別偷偷溜出去,否則被當了餐前點心,可不要怪我。”唐森很久沒有跟人或物對過話了,他經常都是自言自語,難得有一個可以傾聽的對象,哪怕對方聽不懂,他也覺得很有趣。
當然,他說的是實話,如果小絨貓出去被喪屍或者別的變異生物吃了,那他會遺憾一下,但絕不會為了它去報仇。
從房子裡出來,唐森把門關好,又在附近布置了一些暗手,這才小心翼翼地離開。
雨下得並不大,整條馬路一目了然,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哪怕是喪屍,也沒有看到一隻。
唐森卻不敢有任何大意,雨天遇到喪屍的概率比晴天遇到喪屍的概率更高,這是他兩年多來的經驗之談。
喪屍不懼陽光,卻討厭陽光的存在,所以晴天的時候,一般都縮在陰暗的建築物裡休息。
雨天則不同,雖然喪屍不喜白天出沒,但雨天沒有它們討厭的陽光,如果待在建築物裡無聊的話,也有一些喪屍喜歡到處“竄門”,這是不確定的概率事件,如果運氣不好,那就只能和它或它們來個親密的“約會”了。
唐森可不喜歡這種驚喜,但為了趕路,他必須這麽做。
背著碩大的龜殼,讓他瘦削的身材從後面看上去有些龐大,卻不會對他的行動造成任何阻礙,他早已經習慣了身後背著這身盔甲了。
一個人行走在馬路上,他都是先觀察過後,確定沒有異動,才往前走,這樣遮遮掩掩地,一直來到了昨天的那個十字路口。
地上的三大灘血跡幾乎消失了,是雨水把它們都衝刷走了,只有半截菜刀還在。
雖然今天沒有太陽,但他早已經記住了北邊的方向,所以不需要太陽來確定目標,沿著確定好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小心又謹慎,這是他的生存之道,任何一點粗心大意,都有可能引來滅頂之災。
走著,走著,也許已經離開那棟作為臨時庇護所的房子有兩三公裡之遠,唐森停了下來,他認為足夠了。
接下來,應該在附近找個庇護所了,作為他的下一個容身之處。
門窗俱全的房子是首選目標——不,應該說是必選目標,這是安全的最大保障,絕對不容一絲馬虎。
唐森在附近搜索起來,運氣居然出人意料的好,很快就讓他找到了一棟門窗俱全的房子。
他走上前,準備察看一下,以確認安全,剛走近門口,一絲不安感猛地從心底裡升起,常年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使他對於這種直覺極其信任,很多次都是這種不安的感覺救了他。
回去!
他直接閃身暴退,恰在這時,“砰”一聲巨響,一個人影從被撞破的大門裡衝出來,破爛的衣服,青灰色的皮膚,怒突的死魚眼,張大並且咆哮的嘴巴裡,滴著暗紫色的液體……
該死!是喪屍。
唐森暗罵一句,轉身奪路而逃,雖然一具喪屍他轉瞬之間就能解決,但剛剛喪屍撞門發出的巨響,足以引來更多的喪屍,他絕對不想被一群喪屍潮所淹沒。
“嗷——”
已經來不及了,兩旁的建築物裡,已經有喪屍出現,不是一隻兩隻,而是成群結隊地出沒,十幾隻、幾十隻、上百隻……
唐森心跳加速,腳下卻不慢,看準一個目標,朝著前方狂奔。
無數的喪屍向他圍過來,嗷嗷大叫,它們渴望血肉,尤其是新鮮的血肉, 那會刺激它們的食欲,令它們的行動更加迅速。
一頭喪屍出現在了唐森的前路上,並且嗷嗷叫著撲過來,唐森不退反進,握緊手中的消防斧,手起刀落之間,一顆青灰色的猙獰頭顱落地。
這甚至都沒有阻止到他0.1秒鍾的時間,他繼續向前狂奔。
前方左右又出現了好幾頭喪屍,唐森目光堅毅,左手持棍,是那根昨天撿到的棍子,一頭磨得非常尖利,右手握斧,雙手齊動,意圖把他當大餐的幾頭喪屍又變成了無頭或者碎頭的屍體。
場面十分殘暴,唐森卻沒有半點不適,為了逃命,他能做得比這更狂暴十倍。
前面和周圍堵截過來的喪屍越來越多了,但唐森卻依舊冷靜,棍子、斧子和雙腳,加上背後的堅硬龜殼,都成為了他的武器,無所不用其極,硬是被他殺出了一條血路,終於趕在喪屍潮合圍之前,一把爬上了一棵枝乾粗直的大樹。
但這並不保險,他不敢多做停留,棍尖和斧刃插進樹身裡,就像多了一雙鐵爪,牢牢地抓住了樹身,繼續往上爬。
無數的喪屍衝到了樹下,朝著樹上的他嗷嗷大叫,手腳並用地往上爬,潮水一樣的喪屍,甚至都不需要爬上來,因為多得足以用疊羅漢的方式追到他。
不過唐森早知道樹上不安全,他的目標當然不是這棵樹,而是這棵樹貼著的大樓,足有二十層高的大樓,無路可逃之下,他要試驗一下他曾經冒出的那個瘋狂的想法,以他這兩年多來磨煉的魔鬼之身,加上有尖銳的棍子和斧子在手,應該會成功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