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陸子明睡著了,夢中正與墨凝香顛鸞倒鳳不亦樂乎,迷迷糊糊間聽得外面嘈雜,有人喊走水,有人四處跑動救火。然後整個侯爺府中的人都驚醒過來,那些親兵並成王派來押送的衛兵都起來救火。
陸子明出來一看,是東門靠牆一角一堆糧食著了火。因是糧食,不便用水撲滅,士兵們都忙著用沙石掩火,用枝葉撲打,亂糟糟的忙作一團。
之前他就擔心這個,糧食都是分作幾堆,分別存放的,每堆用沙石隔開,上面還用細沙覆了一層,沒想到還是著了火。
至於起火原因,誰也不清楚,火被撲熄之後,那堆糧食燒得隻余三分之一,亂糟糟的,倒是不好查明起因。
陸子明十分懷疑是外面故意有人進來放的火,但是他沒有證據,也不能肯定。
這侯爺府因在城郊,外面小樹林,山勢起伏,便於匿人,想查也無從查起。
至於可能會是誰乾的,陸子明更是無從著落。他自思在上京幾天並無幾個敵人,思來想去最後還是將目光投在了太子身上。
他擔心是不是因為二皇子宇文樹直與自己來往,被太子發現了端倪,特此派人來警告一番。
但是對方沒頭沒腦來這麽一出,陸子明也只能暗地需尋思。
一番忙亂過後,陸子明親自下場,將哨兵重新設置點位,明哨暗哨加上巡邏哨,使出他以前在部隊的本事,加強了侯爺府的警戒巡邏。
又叮囑樊登定時查看,以防漏哨。特別是那些大宇來的士兵,本就不願長途跋涉去往焱國,還得站哨,難免有一兩個會偷懶。這時就需要加強督促提醒。
忙完這些,陸子明才在一個親兵掌燈引領下回去自己臥室休息。
但是他剛進屋,便停住腳步,聳聳鼻子聞那親兵:
“馬貴,你身上帶火絨了?”
那叫馬貴的親兵一愣,趕緊躬身道:“稟皇上,小人帶了。”
陸子明四處嗅嗅,道:“不對,你沒帶。”
“小人帶了呀?”那親兵疑惑,便要掏出身上的火絨來。陸子明上前一把按住他的手道:“不對!你明明沒帶!趕緊去找樊將軍拿一個來!”
“可是小人……”
“嗯……”
“遵旨!”
“快去快回!”陸子明打發走馬貴,在門口走來走去思索,就是沒有去床上休息。
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空氣中淡淡的,隱隱約約有一絲熟悉的氣息,陸子明對此非常敏感,當初騰長老來找他時就有,後來在禦花園那個什麽護法長老表演時氣味更是濃烈!
忍術宗的煙霧彈氣味!
這些忍術宗習練遁術的長老,隨身都會帶著小型煙霧彈,以方便遁形。他們練得多了,身上總會染上一絲這樣的氣味!
不怪陸子明機警,他本來就當過兵,警惕性較常人為高。加上剛剛外面才失了火,房中又有異常情況,讓他不得不多想一層。
門口處比較開闊,也方便逃脫,是以陸子明一定要樊登帶人來查驗過後,才肯放心去睡覺。就算最後證明是自己烏龍,那也不過多費點功夫罷了。
才走了幾步,樊登還沒來,陸子明便發現房中有了動靜。只見桌上原本亮著的油燈噗一聲滅了,黑暗剛剛籠罩,床下便滾出一道身影,同時房梁上也有一道黑影順撲而下,朝陸子明殺來!
那兩人正是易安平找來的泰長老和忍術宗一名高手。
他們立意刺殺陸子明,
但侯爺府防備森嚴,不得已泰長老才放了把火,將眾人注意力引開,自己和那高手潛藏進陸子明房中。 但他沒想到陸子明卻從他們身上的異常氣味發現了端倪,眼見此時只有陸子明一人,再不動手就晚了。於是兩人開始冒險行刺。
說是遲那時快,陸子明在燈甫滅的時候,已經有所警覺,他順手抄起門口一盆綠植砸過去,同時退向門口。
嘭一聲那綠植砸中了從床邊撲過來的泰長老,但另一人卻人刀合一,飛身刺向陸子明心口。這人的動作異常敏捷,相距甚遠的情況下一飛身還能撲這麽遠。
陸子明眼見一團黑影飛身撲來,不敢硬接,他側步讓開,一邊喊起來:
“抓刺客!抓刺客!”
陸子明的臥房是個套間,外面是堂屋,裡面才是臥室。
聽到動靜,外面一陣騷動,有疾步過來的腳步聲響起。堂屋門口兩個值勤的親兵先到,一眼看見皇帝身後一團黑影,正從地上躍起,朝陸子明狠狠斬下。
陸子明低身讓開,同時繞到一張方桌後躲避。
兩個親兵衝上去救駕,與那黑影乒乒乓乓打了起來。這時屋中又衝出那個泰長老,舍命衝向陸子明。
陸子明衝到堂屋門口,卻正與進來的樊登撞個滿懷!
“皇上……”樊登隻喊了一聲,已經見到陸子明身後一把長刀刺來。
他較陸子明高大,但門口被陸子明擋住了,一時救援不及,隻下意識後退半步,將陸子明一拉。
陸子明上半身傾倒,兩隻手抓住樊登的同時,頭也不回的起了一腳!
嘭!
這一記撩陰腿正中泰長老要害,那刀也刺了個空。泰長老當即蜷身倒地。
樊登等人衝進來,那高手見勢不妙想逃,被樊登跨步過去,手起刀落正中背心斬於馬下。
泰長老被活捉!
樊登將五花大綁的泰長老提到陸子明面前,這時親兵紛紛掌了燈過來,陸子明看得清楚,這人國字臉吊眼眉,臉上一道傷疤分外可怖。
陸子明手中提了把刀,揚起作勢欲砍,同時喝道:“大膽刺客!竟敢行刺本皇!還不速速招來!”
泰長老卻是脖子一昂,一臉桀傲道:“狗皇帝!有種就殺了我!”
陸子明臉上陰晴不定,卻把刀放下了,道:“你不說朕也猜得到,你是忍術宗的人!你叫個什麽?”
泰長老見陸子明已經認出他的身份,道:“你既然已經知道,何必廢話!要殺就殺!泰某皺一皺眉頭不算好漢!”
陸子明將刀遞給親軍,一招手,另一個親軍搬了椅子過來。他施施然坐到泰長老面前,道:
“你姓泰?你認識騰長老嗎?”
泰長老偏了頭不理他。
陸子明笑笑,道:“看你年紀,也應該是長老級別。那朕就暫且稱你為泰長老。泰長老,朕與貴宗之間多有誤會,想當初朕與騰長老交好……”
那泰長老卻哼道:“誤會?狗皇帝,你驅我宗人,奪我香火,還將焱國門人都下了大獄,何來誤會一說?”
“呵,呵呵……”陸子明笑了笑,道:“泰長老,朕且問你,朕為什麽不將他們砍頭?而是隻關在大獄之中?”
“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好心!”
“不錯!朕就是好心!”陸子明忽悠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朕怎麽會隨便殺人?想當初,貴宗宗主正香上人與別派賭鬥,朕是作的東道,正香上人服輸全宗自願退出焱國,與朕有何關系?”
“可是你在留城曾揚言,要驅我全宗……”
“不錯!朕在留城是有此言,但那也是形勢所迫,而且與貴宗宗主之誓並無相左。泰長老,此事你可回去問問你家宗主。”
泰長老一聽頓時精神一振。他自忖此番必死,沒想到聽陸子明的意思,還準備放他回去?
“你是說要放我走?”他直接問道。
“不錯!”陸子明笑笑道,“朕剛才也說了,朕與貴宗之間,只是一些誤會而已。朕只是不希望你們到我焱國來發展信徒,至於其他的,最好雙方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們愛去哪兒去哪兒,愛怎麽發展怎麽發展,與朕並無乾系。泰長老回去之後,可將此話帶給正香宗主。”
他微一揚頭,樊登會意,上前將泰長老松綁。
那泰長老站起身來,看著陸子明,臉上陰晴不定。
陸子明往椅背上一靠,道:“泰長老可自去,也希望永無再見之日!”
“你就這麽放我走?”泰長老不敢相信道。
“呵!有何不可?”陸子明道,“朕不但放你走,還可以給你們指條明路。”
“什麽明路?”
“大宇尚佛,朕觀以蘭若寺為首的上京寺廟香火不斷,你們要想在大宇發展信徒,只怕沒那麽容易。那日朕見樂皇對貴宗甚有好感,言語中多有抬愛,不如你們可以去那邊試試。”
“樂國?”泰長老一愣。
“對!樂國。”陸子明起身,道:“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
他轉身向臥室走去,之前親兵已經詳細查探過,裡面再無危險。
才走得幾步,就聽身後泰長老道:
“焱皇就不想知道是誰通風報訊叫我們來的?”
“哦?”陸子明停步,眉頭一挑道:“是誰?”
“易家!”泰長老道,感念陸子明放他一條生路,將這個重要消息告訴了陸子明。
陸子明皺眉:“易家?你是說易安平?”
“對!正是那易家三公子!”
“所以,剛才外面的火也是你們放的?”
“正是!”
“哼!”陸子明面色一沉道,“我大焱當前正受饑荒,朕好不容易找來的糧食,想要千裡迢迢運回去,卻被你一把火燒掉!你可知這些糧食,能挽回多少條無辜百姓的生命?你可知多少個嗷嗷待敷的嬰兒在等著這批糧食救命?”
泰長老:“……”
他默然半響,垂首拱禮道:“是泰某魯莽了!”
“哼!你知道就好!樊將軍,送客!”
陸子明說完一拂袖走了,留下泰長老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