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一天,李中山一大早就趕到村部,準備整理危房統計的資料。
村部的基本條件還算不錯,有一部有線電話,兩台電腦,電腦可以聯網,而網絡是從電話線接的。大石橋村早就通了有線電話,只是接口只有四個,也只夠村部、學校還有附近的兩戶人家使用。
李中山統計出來的危房一共有十五戶,其中大部分都是老人居住的土坯房。不過危房光統計出來還不行,下一步的工作還要說服戶主重建或者維修危房,畢竟只有真的重建或者維修之後,上級才會有補貼下來。
尤其是其中五間嚴重危房,裡面住的都是老人,但老人們一般又沒什麽錢,能不能重建房子還要看子女們肯不肯出錢。
九點多的時候,周支書路過村部進去了一下,李中山和他打了聲招呼,就將危房統計表遞給他看。
“怎麽樣?有什麽問題嗎?”李中山看著周支書皺起了眉頭便問道。
“不是表的問題。這個王珍香的房子怎成了嚴重危房呢?她這個房子恐怕不好重蓋!”周支書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哦?是子女不同意嗎?”李中山問道。
“是的!是她的大兒媳婦,精明的很,估計不會出錢!”周支書放下了表格,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哎!”李中山歎了口氣。
“只能到時候再做工作了!”周支書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李中山按部就班地歸類著電腦上的照片資料,忽然他又想起昨天那個老人,便向周支書問道:“昨天我走到十組的河邊,發現一個放鴨子的老人,你知道他嗎?”
“他呀!他是老村長!放了十幾年的鴨子了!”
“哦!怪不得呢!”李中山苦笑起來。
“怎麽了?”
“哎!他呀,先是說村裡的人不行,後來一見我臉色不好又鼓勵了一下……”李中山便將與那老人的談話都說出來。
“哈哈!”周支書笑了兩聲才說道:“他呀,就是那樣的性格!”
“對了!老村長說村裡還有人逮鳥賣,有這回事嗎?”
“哎!那是前幾年,現在沒有了!現在誰還敢逮?”
“我說呢!現在可是要判刑的。”聽了周支書的回答,李中山才放心一些。
“那不錯!是要判刑,這個事在村裡早就宣傳過的。”
兩人之後又聊了幾句,周支書便有事離開了,村部辦公室就剩下李中山一人,他閑來無事又開始思考脫貧項目的事,並在網頁上查閱著相關資料。
要說農村項目,按一般思維考慮,也就兩種選擇,要麽是種一些什麽東西,要麽是養一些什麽東西。大石橋村的地貌是六山三水一分田,所以若從規模和效益上講,首先要從“山”的角度考慮。但李中山仔細考慮過,“山”在短期內無法讓大石橋村脫貧,原因有兩個。
第一個原因是大石橋村的大部分山地都快荒廢十年了,山上除了板栗樹之外,還長滿了其他雜樹。所以若想重新種樹,就必須得二次開荒,而開荒就意味著又要耗費大量的人工,但大石橋村留守的老弱婦孺們無法完成如此繁重的任務。
第二個原因是即使村民們能把荒開出來,再把經濟樹木種下去,短時間內也沒有收益。比如一般來說,果樹需要個三四年才能掛果,觀賞樹木可能得個五六年才能移植,木材樹種需要的時間就更長了,十年可能只是起步時間,而且中間還需要去管理和維護,
不能缺人。但大石橋村的底子太薄,等不了這麽長的時間。 所以“山”在短期內當不了靠山,李中山只能想辦法在“水”和“田”上做文章。
不過雖然大石橋村的各類水面面積加起來差不多有七千畝,但也不好利用,原因也有兩個。
第一個就是大石橋村水面面積的一半都要屬於一個水庫——東廬水庫。東廬水庫在幾個村子的交匯處,面積有一萬多畝,水庫是大集體時平河縣集全縣之力建起來的,當時主要是為了抗旱和防澇考慮,大石橋村貢獻了其中三千多畝的水面。但東廬水庫屬於縣水利局管轄,大石橋村在平時頂多也只能用點水,至於想用來搞點什麽項目,基本上不太可能。
第二個原因就是大石橋村基本上每年七八月份都要有一兩次洪水,洪水一來就會把上遊的魚蝦甚至水草之類的生物全都衝到下遊,所以河中才無法養殖水產,大石橋村三千多畝的河面和河灘也基本上就成了擺設,隻落下風景還算好看。
至於剩下的一兩百畝水面都是村民們的小水塘,每年養的魚還不夠村民自己吃的,就更不要談什麽經濟效益了。
李中山算來算去,最後能靠的上的也只有那一分田了,但若靠田脫貧的話,顯然不能光種植水稻。每家有三四畝的水田,至少要種個兩三畝的水田經濟作物,只要每畝的收益能超過五千元,那麽整體脫貧也不算一件難事。至於說大部分水田也都荒了,李中山倒不特別擔心,因為開田荒要比開山荒容易太多了。
李中山正準備在網上搜一下水產養殖信息時,忽然聽到村部的大門響了一下,他走出辦公室一看,卻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走進了院子,那人面帶笑容,手裡提著一提東西。
那人一看到李中山就問道:“哎呦!這位新來的領導就是李書記吧?”
李中山答道:“是我!你找誰?”
“哎呦!我就找你呢!”
“好!那你進來說吧!”
李中山將那人請到辦公室裡坐下,才看清楚他的面貌,不過感覺沒什麽印象。
“你有什麽事?說吧!”李中山問道。
“嗯!好,那我就說了。我是六隊的李國民,也姓李,跟你還是本家呢!呵呵!”
“呵呵!”李中山也輕笑起來,但內心卻升起一種不妙的感覺。
“我聽我們隊的人說,你前天去我們隊統計危房,正好我那天有事出門, 昨天晚上才回來,就不知道這事。我家有一間房子要倒,你也沒看成,你看能不能麻煩你明天再過去看一下,那間房子我是打算重蓋的。”
“你住六隊哪裡?”
“我住六隊李家灣。”
“李家灣?不對呀,李家灣就四戶,我都查過呀,沒有要倒的危房!”李中山很肯定地說道。
“哎呦!我那間房子在後邊,估計你當時沒有看到,你看等明天能不能再過去給我看一下?”
李國民又將手裡的一提東西放在李中山桌前說道:“我聽說你也不抽煙,就買了兩瓶酒,也不值錢,你就將就著喝吧!”
李中山見狀忙搖頭說道:“哎!不行!不行!這可不行!這酒我可不能收,我們可是有紀律的!”
但那李國民卻笑著說道:“李書記,你放心!我在外面的路口守了一上午,現在又沒有別人,不要緊的!”
“這絕對不行!我明天去看可以!但這酒絕對不能收!”李中山有些生氣地說道。
“真不值錢!不算啥!你就收下吧!”
“你的房子還想不想看?”李中山無奈之下祭出了殺手鐧。
“那……好……好!我提回去,那你明天記得來,我在家裡等你!”李國民隻好將酒收了回來。
“這還差不多!”李中山暗自松了口氣。
“那領導,我就先回去了,你忙!”說完李國民才提著酒走出村部的大門。
“兩瓶茅台王子酒,還說不值錢!”李中山自語道。
不過他又頭疼第二天該如何應付那李國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