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溪當然清楚,梅九如此執著,並不是因為那方面的渴望。
這位狠人,不,他是狼人。
比狠還多一點的。
他自戳雙目,這痛楚必定是非常大的,正常人這種時刻,怎可能還想著這件事。
陳溪猜他為了不影響下面的行動,應該會服用一些止疼方面的藥。
但盡管如此,他此時的感受,卻是陳溪不敢去想的。
這得多難受啊...
“要不,你先聽我的,先讓太醫看看你的眼...”
梅九用手指抵在她的唇上,不讓她繼續說。
“不能看溪溪的眼睛,我不要了。”
陳溪淚如雨下。
世間那麽多情話,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這句一半情深。
他不善言辭,平時話也不多。
就算勉強說幾句,也是充滿直男味道的“土味情話”。
可她全部的感情,都攥在這個男人的手裡。
他隨便一句,就能把她的心融化掉。
因為他值得。
他執著,他堅定,他用他的行動表達著他的感情。
如果這個世界,就是倆人最後的過山車。
那他不願在每個沒有她的夜裡,獨自等著黎明的到來。
他不要因為外在的條件,阻擋倆人在一起。
他要她未來幾十年裡,每天睜開眼,看到的都是他。
他要完完全全的擁有她,正如她也完完全全的擁有他一樣。
沒有神之光也無妨。
他就用這世界的身體去擁抱她。
哪怕,她在這個世界的身體在別人眼裡又老又醜,也無妨。
她永遠是他心裡最美的那道光,他要用實際行動證明,他要擁抱這道永不褪色的光。
他是這麽想,也是這麽做的。
當倆人真正用除了自己身體以外的軀體相擁,世界好像都停止了。
若讓陳溪形容此刻,她只能說,她好像聽到了花開的聲音,看到了第一滴雨從天上降落,聽到了風吹過發絲時,那細微的聲音。
那些一切被忽略的微弱存在,只因這個跨時代、滿是悲情的相擁,變得清晰。
她感謝這世界的一切美好,更感謝她可以活在世界裡。
因為世界,有一個他在等著她。
他停止動作,撐著手臂問她。
“溪溪,如果時間能夠再重來一次,你沒有先遇到我,你是否會選擇別人?”
他看不到,但是他能摸到,摸到陳溪那滿是皺紋的皮.膚,可他現在,也不過就是個瞎子。
一個蒼老的女人配上一個看不見的瞎子,他們都不再是世人眼裡完美的神。
都低在塵埃裡。
可他卻依然要問她,依然會擔心失去她。
哪怕她已是世人眼裡的耄耋老婦,可在他心裡,卻總是在擔憂。
擔憂錯過她,因為錯過她,也就錯過了他生命所有的光彩。
現在眼睛看不到,可心裡卻是一片璀璨,因為他完完整整的,將外人眼裡無法把握的光,握在手裡,刻在心上。
“沒有如果。”陳溪堅定的回道。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身體裡的細胞開始翻騰,她滿是老年斑的手正在一點點斑紋消退。
這些她看不到,他也感受不到。
她的眼裡,只有他。
“無論時間怎樣倒流,無論天地如何變幻,我陳溪要麽孤老終身,要麽就是遇到你,除你之外,一切都是愛。”
她想,她不會有愛情,除非那個愛情的名字叫於梅九.
她不在乎他是男是女,是神是人,是看見的是看不見的,她都不在乎.
她就要他在她身邊,就算她已經變得醜陋無比,她還是想貪婪的將這個男人留在自己身邊.
梅九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卻能想象她說這番話時,該有多霸氣.
倆人此刻,已經融在一起,明明是溫馨時刻,卻被倆人用悲壯譜寫了一首千古絕唱.
梅九被她的豪邁深情感動的大腦一片空白,接下來的一切,全憑本能。
他低下頭,對她輕言.“以後你想看自己了,你就看我畫給你的畫像,你好看,你最好看...我會用我所有的余生,證明給你看。”
為了證明這一句她最好看,他用了三個時辰來證明。
證明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她沉沉睡去,腦子裡還仿佛回蕩著他的那句,好看。
梅九看不到她的睡顏,長指輕輕劃過她的臉。
她身上散發著尋常人看不到的瑩瑩之光,肚子上那三層游泳圈,正以飛一樣的速度緩緩憋下去,臉上的皺紋正在快速消失。
梅九原還是輕輕撫摸,感覺到手感不對,瞬間精神了。
皮.膚的變化若還可以解釋為幻覺,這身材的變化可是騙不了人。
陳溪原本還是個胖成球的體型,可就這麽一會功夫,她的身材快速瘦了下來。
腰上的贅肉全都不見了。
梅九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一直想不明白的事兒突然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梅九忙推陳溪。
“幹嘛啊,我要睡...你丫真不是人,神力都沒了還這麽磨人...”
陳溪嘀咕。
“溪溪你醒醒,快去照鏡子!”梅九唯恐錯過什麽,將她無情的搖晃醒。
“照什麽鏡子?怎麽, 得手後你又後悔了,告訴你,晚了!你這輩子是甩不開我這個我老太婆了。”
陳溪打著哈欠說道。
“我沒跟你開玩笑,你快看,你好像變了。”梅九急迫催促。
他的眼睛看不到,但他摸到了!
陳溪聞言,低頭,眼睛瞬間瞪大,精神了。
她的肉呢?
她的皺紋呢?
忙跳下去,衣服都顧不上披,赤腳跑到銅鏡前,鏡子裡的人,跟七王爺如出一轍,只是眼神不一樣。
陳溪捂嘴,媽呀,大變活人?!
她來的時候,原主已經是個肥醜老太婆了。
怎麽跟梅九那啥以後,她精神煥發了?!返老還童了?
變成這樣,跑到景帝那,原主親媽都不認識吧??
“怎樣,變了嗎?”梅九比她還急。
“完了完了完了,老公啊,你好像...”陳溪欲言又止。
“我感覺錯了嗎?”梅九疑惑地抬起手,他剛剛真的有感覺到變化。
“你沒錯,我的意思是,你好像白瞎了?”
她真的變了!
“你真的...?”梅九比她還高興。
雖然他看不到,但是溪溪再也不用為了別人異樣的眼光躲躲閃閃了,這就很好。
陳溪內涵地說道,“想不到你還是個醫生...”
打針這麽管用?
那還不多來幾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