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是她佔人便宜,豈有被克扣之理?
來,豆兒,拿小本記一下,陳家家訓,吃了堅決不能吐。
陳溪這話一出,那被陳溪“真誠祝福”的嫂子臉色一變,埋怨地看向弟媳。
都怪你!
說好的,拿些銀錢再配上雞蛋一隻雞,公爹是這麽叮囑的。
陳氏雖然是鐵掃帚克夫的命,如今有天神庇護,在地裡又有冒犯,若不打點好,恐以後遭天譴,便讓倆兒媳備上一份“厚禮”前來。
倆兒媳不在地裡,沒見到雷劈現場,隻覺公爹說的太過誇張。
出門前小兒媳攛掇,說那陳氏沒見過世面,三兩重的骨頭哪兒擔得起這麽重的禮,不如少給她一些。
剩下的妯娌二人去集市上變賣,換了銀錢二一添作五,誰也不要聲張出去,何樂不為。
哪兒知到了這便被陳溪一口咬住。
一隻雞啊,就這麽白白送出去,難免心疼,倆嫂子都不願意開口說這茬,企圖蒙混過關。
陳溪看周大嫂子埋怨地看向周二嫂,心中便更有數了。
轉頭對周二嫂說道,“二嫂也是,觸人口氣最難吞,忽有災危禍到門。”
“這...啥意思?”文縐縐的,說個啥啊,就聽懂災危禍了。
尋常人聽這個誰不怕,全都膽戰心驚地看陳溪,時不時還要抬頭看看房頂,就怕公爹說的那天雷說到就到。
“意思是,與人口角怨氣最難吞咽,可是禍從口出啊,說了不該說的,本無禍端,現在大嫂子的禍事,你也要分一半過去。”
倆嫂子一聽這還了得?
原隻想著偷偷覓隻雞換點銀錢,怎還惹禍上身了?
“陳娘子,你可有化解之道?”
倆婦人對視一眼,畢恭畢敬問。
陳溪眼觀鼻鼻觀心,頗有道貌岸然得道之氣,“多行善,少言多積德,可改天命。”
“啥意思?”
“多做些好事,可以擋災,禍從哪兒起就從哪兒滅,事情做到位,災禍自然沒,懂?”
倆婦人恍然大悟,說得太有道理了!
禍從哪兒起...不就是這陳婆子嗎?
小的那個稍機靈些,眼珠一轉,看到陳溪放在炕上的布了。
“陳娘子這是要做衣衫?不如我幫你做,我針線活十裡八村都誇,之前做了幾個香袋去集市上,都被一搶而空哩。”
周大嫂子隻恨自己比不過弟媳,就怕表現慢遭天譴,忙不迭搶道,“我做的鞋子最是舒適,給你們娘倆一人做兩雙如何?”
陳溪笑成一朵花,“那多不好意思——來,豆兒把腳伸過去,讓嬸嬸量下大小。”
“豆兒的衣衫也不急,三日之內做好就成,剩下的布再做個棉襖,變天之前送過來,我們不急。”
這叫不好意思?倆嫂子的臉綠了綠。
就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人。
“至於你們留下的雞,也不用急著給我們送來,我們娘倆這幾天吃肉也有些膩,放在你們那養幾天,我們剛好清減清減。”
陳溪漫不經心地話引來二人的大驚失色。
她怎麽知道雞的事兒?!
“衣衫用不了三日,最多兩日我便送來,家裡剛好有剩下的棉花,也不用你拿了!”
“鞋我那也有多余的布料,一定速速做好!”
倆嫂子嚇得不清,覺得陳婆子定是得了神通開了天眼,越發覺得這家說不出的詭異,不敢多待落荒而逃。
陳溪站在門口揮著小手帕,“雞,我真不急!”
早吃晚吃都是吃。
豆兒站在陳溪身後,眼見那平日從不正眼看她們母女的倆潑婦落荒而逃,心裡對陳溪的崇拜更上一層。
“娘,你到底是怎麽糊住那倆嬸子的?”
陳溪讚許地摸摸她的頭,不錯,不愧是智商一百八的小天才,能夠看出她在裝神弄鬼,那倆婆娘還比不過這個聰明的娃。
“豆兒你記住了,但凡世人的恐懼,有很大一部分都源自未知。”
對未知想象越豐富,就越能蝕骨銘心的恐懼。
環案的真凶,好多都是不畏懼鬼神不怕報應的,就比如黑化後的豆兒。
陳溪看過原著,知道原著後期豆兒最瘋狂的時候,會選擇在寺廟動手,不敬神佛,無法無天。
想要改變這孩子的軌跡,就要把這些提前灌輸給她。
豆兒似懂非懂,只在心裡默默琢磨娘的這番話。
“只是我還不明白,娘是怎麽看出她們還有隻雞沒拿過來?”
毛卡在籃子那個位置,一看就是原本裝了隻雞好麽,這還用猜?
以及大嫂子頭巾上還沾了點東西,一看就是抓雞後遺症。
這些簡單的小推理說出來多沒神秘感。
陳溪見豆兒眼巴巴地等著,一副可愛乖巧的小樣,故作神秘地對她伸出手指搖搖。
“那是因為...雞你太美。”
聽不懂,但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豆兒默默把雞你太美記下,並在很久以後做家訓的時候,一並寫了進去。
據說後代無人能參透這句到底是什麽意思,隱約覺得可能是有大智慧的,更是留下了誰能參透這四個字便能領悟陳氏家訓最核心的精神。
這,也是後話。
周家妯娌二人出了門,走出去好遠還頻頻回頭看,惶恐不安心緒難定。
“這陳婆——陳娘子怎突然得了神通?”周大嫂子壓低聲音。
“許是她常年跟死人打交道,一時間得了什麽機緣...”
親眼見識到陳溪的邪門後,二人言語間也多了幾絲謹慎,不敢再如往日那般輕蔑張狂。
妯娌二人商討著快些把雞送過來,細算下來,不僅沒貪著便宜得好處,還賠了工時和針線棉花等物,卻沒人再敢抱怨,唯恐惹禍上身。
等這倆人走遠了,樹上跳下來一道綠光。
姬瀟瀟嘴瞥得大大的,“狗屁的機緣,這妥妥的恐嚇營銷...”
古人也太好糊弄了吧?
寫書的隨便嚇唬幾下就老實了?
姬瀟瀟撩了下垂下來的發絲,自命不凡的他才不會跟這些愚昧的人一樣,被那寫書的妖言惑眾幾句就嚇得任由其宰割...
陳溪讓豆兒繼續識字,她自己溜達到廚房,拿出那兩條沒頭的蛇,可憐的,無辜的,弱小的...蛇啊。
為了不暴殄天物,她是紅燒啊清燉啊,還是煲湯...做蛇羹?
浪費糧食絕對不可以,每一口都珍惜地吃到肚子裡,才不枉它們來到世間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