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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墨客》第四百七十九章 人情冷暖
在太子朱標的心中,鄭長生是一個跟他一樣的具有仁慈之心的人。

雖然他知道鄭長生在上任的第一天,就硬氣手腕殺了一百多個人立威。

這是可以理解的。

那些人仗著父皇的恩典,公然抗命還要圍攻朝廷的錦衣衛衙門。這要是傳說出去,那就是天大的笑話。

置朝廷臉面於何地?置父皇的面子於何地?置朝廷的法度於何地?

殺也就殺了,殺的好,殺的對。況且事後鄭長生也進行了彌補,給他們上報的陣亡,是有撫恤金的。

為此,他是佩服鄭長生的。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在他心中有著如此重要地位的,感覺到脾胃相投的人,竟然親手炮製出了一份密裁計劃。

一口氣要誅滅九大侯爵。

這怎麽能不讓他感到震驚?鄭長生趁熱打鐵的又給太子朱標下了一劑猛藥:“太子殿下恐怕還不知道,皇上要召見九大侯爵共同商議給已故的韓國公李善長擬封,這個消息卻被彌勒教逆匪所知悉。

並且逆匪還圍繞著此事做文章。”

朱標聽到鄭長生的話,蹭的一下子就從床上站起來了。

剛才的病懨懨的樣子完全消失無蹤。

一把抓住了鄭長生的手,一臉緊張的問道:“那父皇的安危可有保證?”

好吧,父子情深,在這一刻表現的淋漓盡致。

“太子請放心,皇上已經任命臣下接手這件事情,臣有防范和措施的,可保皇上萬無一失。

不過還請太子殿下把從何處得知的這個消息,告知臣下。

想必能夠告知太子殿下這個消息的人,應該跟太子很熟悉才是。

要不然的話,太子也不會如此刻意的為他隱瞞遮掩了。”

果然,太子朱標無力的一屁股坐在床上,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開口道:“欽天監監正袁為正!”

......

......

大太監王德用很是苦悶,他的殿前值守太監的職位被皇上給擼了。

這對於一個從底層一路爬上高位的人來說,這無異於是當頭一棒。

半生的辛苦努力全部付之東流,可是他到現在還搞不清是受誰的牽連。

皇宮泄密,奶奶的腿兒的,要是老子知道是誰嘴欠的話,一定第一個上去宰了他。

太監這個群體,自從誕生以來,傳承已久。

從人性上來說,把一個好端端的男人,搞的不人不鬼,可以說是極為不人道的。

但是從封建社會宮廷的制度上來說,這也是很合乎邏輯的。

又沒人逼你割去子孫根,你是自願入宮的。

皇宮中除了皇上這一個真正的男人之外,是不允許別的帶著“家夥”的男人常年待在宮裡的。

就算是皇子也不行,未成年的就算了,一旦成年,就要開府建衙遷出宮去。

宮裡的女人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上等姿色的女子,這些女子也未必全部能夠得到皇上的寵幸。

那麽時間長了的話,穢亂宮廷的事情就要發生。

太監這一個群體很好的解決了這一個問題。

太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王德用這類人,是屬於頂尖的存在了。

常年伺候在皇帝的身邊,就連后宮的娘娘們也給他三分薄面,時有賞賜,可以說他是整個皇城的大紅人。

可是一朝被擼,身份驟降。

那些平時眼紅他的人,嫉妒他的人,可算是逮著機會了。

平時你高高在上的,誰敢呲牙?

但是現在可不同了,你的殿前值守太監的職位已經別皇上給擼了,你他娘的就是一個被遺棄的人了。

誰還會在乎你的死活,

你的感受?是以,風光了這麽多年的大太監王德用很是體驗了一把世態炎涼,人走茶涼的悲涼於恓惶。

馬廄裡,王德用總算是喂好了馬。

揉著酸痛的老腰,背靠著拴馬樁慢慢的坐了下來。

從草垛裡掏出一個酒葫蘆來,這還是當初皇上在國宴上賞賜他的。

一直不舍得喝,也就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拿出來喝上一口,品味著禦賜美酒的甘冽,想著皇恩浩蕩,心中美滋滋。

可是現在則不然了,他的東西被那些平時被他管制著的狼心狗肺之徒瓜分的乾乾淨淨。

唯獨就剩下這壺禦賜的美酒了。

這還是他藏起來的,要不然的話,連這壺酒也不會給他留下。

痛苦的一批的王德用,慢慢的打開了葫蘆塞。

一股濃濃的酒香味道飄來,他閉上眼睛聞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喝了一小口。

砸吧砸吧嘴,享受啊。

人在失意的時候,心情是極為的鬱悶的。

而酒這個東西,是麻痹人的神經,讓人陷入幻想中不可自拔的一個東西。

所謂酒入愁腸愁更愁,一口、兩口、三口......

王德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有些醉意了。

人生在世,恍若大夢一場啊。

前半輩子的風光已經不複存在,只因為他娘的一個泄密案的牽累。

自己在皇上的面前已經不值得信任了。

盡管小鄭大人相信自己,可是奈何皇上疑心病犯了呢?

苦心積慮的經營了半輩子的財富,眨眼之間被那些勢力的小人搜刮分贓一空。

這找誰說理去?

錢呐!那可是八千多量銀子的身家,還有無數的珍玩股東以及字畫。

裡面還包括著小鄭伯爺給自己打賞的幾百兩銀子呢。

那都是我的錢,是老子的錢。

媽的,就這麽跟老子拜拜了,改了姓了,成了別人的囊中物了。

我好可憐,好可憐。

王德用想到傷心處,動情之下,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這些都是在他喝醉酒之後才表露出來的。

他要不是喝醉了,打死他都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表現出來。

宮裡的這些太監們,他娘的,這些人都不是人造的。

一個個別看表面上笑呵呵的,可是心裡面都他娘的狠毒著呢。

要是被他們知道,自己在詛咒他們的話,弄死自己就像是碾死一隻螞蟻一樣。

這就是權勢,這就是地位。

偌大的皇城,老子風光的時候,一個個的溜須拍馬,阿諛奉承,恨不得都要叫他親爹了。

可是現在他倒霉了,一個個的離他都遠遠的。

他們生恐怕沾染上一丟丟的晦氣,就像是丟垃圾一樣的把他丟到馬廄裡,伺候馬匹。

奶奶個熊的,娘希匹,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最好是保佑老子不要東山再起,否則的話,老子一旦得勢,你們一個個的都給老子等著。

老子要報復,要瘋狂的報復。

所有欺負我的人,所有搶我東西的人,你們等著,老子不把你們一個個的都碾碎,都踩在腳底下老子就不叫王德用。

......

......

王德用不知不覺之間,一葫蘆酒喝的精光,可是也醉的都要走不動道了。

就在他心裡惆悵滿腹,愁腸百結的時候。

一個瘦小的身影,顫顫巍巍的,從草垛裡站了起來。

鵝考,可把王德用給嚇壞了。

日了個鬼了,怎麽會從草垛裡鑽出一個人來。

那不是意味著,剛才老子的那些牢騷滿腹的話,那些詛咒的話語被他聽的個清清楚楚。

王德用,渾身一激靈,酒意立馬就消散下去。

這是能要他老命的事情啊,他怎麽能不心驚膽戰?

那個從草垛裡鑽出來的人,瘦瘦弱弱的,看樣子也就有個十五六歲。

可是衣衫襤褸,渾身髒兮兮的,還滿臉的痛苦之色。

看服飾是一個小黃門。

也就是專門傳話的小太監。

古人習慣性的把小太監稱做小黃門。

因為宮門之內,凡是禁門,皆用黃色,故稱黃門。

《通典》:“其官給事於黃闥之內,故曰黃門。”

《漢書》說:“罷黃門乘輿。”

漢時黃門官參用士人及宦者,晉以後始專用士人,建為門下省。

唐人張說的《玄武門侍射·序》說:“乃命紫微、黃門、九卿、六事。”

紫微指中書,黃門指太監。

又後漢黃門令中黃門諸官,皆宦者任之。

世因稱宦者為黃門。

王德用看到小黃門差點沒有嚇尿咯!

可是那小黃門看到他之後,明顯也是膽戰心驚的作勢要跑掉狀。

這王德用哪裡肯?

上前一把就把那小黃門給拉住了。

那小黃門一看王德用拉住了他,當時就給王德用跪下了。

不停的磕頭:“前輩,前輩,小子無心偷懶,只不過是身上有傷,倒在草垛裡,一不小心睡著了。

請前輩開恩,開恩啊,不要告訴管事太監。

否則小子的狗命不保啊!

我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兩個弟弟妹妹,他們都指望著我這一份月例銀子活著呢。

我出事了不要緊,可是我一家三口的命可怎麽活啊?”

說著,嗚嗚的哭泣著。

額,王德用傻眼了。

日,還以為這小子著急跑路,要去向上面告他的刁狀呢。

這要是告他一狀,說他汙蔑上官,那些太監們還不得把他生吃了啊?

聽其言,觀其行,這是王德用多年太監生涯練出來的本事。

小黃門不像是在說謊。

或許他就是睡著了,根本就沒有聽到自己的牢騷話。

“你叫什麽名字,為何淪落到如此地步?”

王德用放開了拉著的手,很是傷感的問道。

“回稟前輩,小子叫王多福。是傳事太監,可是不小心惹的皇上龍心不悅,就打了三十鞭子發配到此喂馬。”

額,王德用心裡不禁一陣的酸楚。

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啊,跟自己的遭遇何其之像?

同樣都是為皇上所不喜,而被人發配到這裡喂馬。

要說喂馬的太監,在皇城裡的地位也算是最低賤的了。

就連那些倒夜香的都不如。

最起碼人家挨個宮去拉夜香,也是有跟貴人們接觸的機會的,說不定被哪個貴人看入了眼,哪怕是貴人身邊的伺候人喜歡,隨便說句話,就有可能被提拔重用的。

但是馬夫呢?

屬於雜役之流,根本就沒有可能接觸到貴人的。

想要混出頭,下輩子吧。

或許一輩子就在馬廄裡混吃等死了。

實在是讓人感傷的很啊。

相同遭遇,同屬於最低賤的一員。

王德用哪裡還有別的心思?

一把拉起了小黃門:“王......多福是吧?說來也是有緣的,跟咱家是同姓。孩子,起來說話。

放心吧,咱家是不會把你的情況給上面的人說的。”

小黃門王多福楞了一下“咱家”?

這可是大人物,大太監才會有如此的自稱的,一般的小太監低賤的不能在低賤了,咱家這個稱呼怎麽也不會落到他們的頭上啊。

在古代,太監都自稱“咱家”

“咱”字是很常見的字,但是個多音字念zan,又念za。

“咱家“在明朝以前的一些朝代,最早是和尚或者道士對自己的稱呼。

這一詞意味著清平,寡歡,淡泊世事的一生。

後來太監們也用這一詞,顧名思義也是指自己已經沒有性能力, 清平地過一生,故稱“咱家“。

可是這也不是所有的太監都能夠有這樣稱呼自己的機會的。

通常都是任事太監,各個宮裡的太監,以及大太監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有的稱呼。

你一個賤的不能在賤的太監,有什麽清平、寡歡、淡薄世事的啊。

王多福就有點懷疑眼前這個髒兮兮的老太監的身份了。

王德用現在很慘,光鮮亮麗的衣服是沒有了,這一身補丁摞補丁的太監宮人服裝,也不知道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弄出來的。

就這麽的他套在了身上,要不穿的話,連這衣服都沒有。

總不能光著腚吧?

所以現在的王德用可是跟之前風光的時候判若兩人的。

要說整個皇城裡,誰會不認識皇上身邊的大太監王德用呢?

風光的時候前呼後擁,都不帶用正眼看人的。

可是誰又能想象的到,面前這個邋遢肮髒的不像話的老太監是那個風光無限的大太監呢?

“敢問前輩尊諱?”王多福狀著膽子問道。

王德用真的很傷感啊,他都不好意思提他的名字了。

整個名字曾幾何時,紅遍了整個皇城,哪個人不對他另眼相看的?就連皇后娘娘對他都和顏悅色的。

可是現而今落到這般田地,實在是羞於出口啊。

“額,咱家王.......德用!”

可是他看著面前可憐兮兮的小黃門王多福,還是硬著頭皮把自己的真實姓名說了出來。

“啥?王公公?”小黃門王多福都傻眼了,頓時是呆立當場,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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