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斟酌了一下,回道:
“你們的擔心不無道理,若是金國願意用金兵暫時撤軍換取你們的性命,我想汪伯彥、黃潛善等賊子肯定會歡喜的將你們交給金軍。”李綱先認同了周心遠的擔心,然後又說道:“不過,他們畢竟還要臉,金國也不會為了得到你們的性命撤軍。所以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會收了你們獻上的完顏宗雋,然後趕走你們,讓你們白跑一趟。”
“那我們就注定要白跑一趟了?”周心遠表情失落的問道。
李綱沒有回答,反而看行另一個老者:“許大學士,你看呢?”
“我看你就沒安好心。”老者先懟了李綱一句,然後說道:“這倒也是一個機會,雖然我們不能利用完顏宗雋讓抗戰派起複,不過那些投降派肯定會很想要活的完顏宗雋,用作和金國談判,若是能用完顏宗雋換取蓬萊義軍的正式名分,對抗金大業還是很有幫助的。”
“確實,蓬萊的位置很好,海路可以獲得南方的支援,還可以從海上騷擾金國大後方,若是這裡有一支抗金軍,東京前線的壓力就會小一些。”李綱認同道。
趙良這會插言道:“我聽這位老者的意思,若是我們將完顏宗雋交給朝廷,他就有可能活著回到金國?這萬萬不可,若是完顏宗雋活著回到金國,我將無法向那些在抗金之戰中死去的義士兄弟交代,無顏面對登州父老。”
“這位是資政殿大學士許翰,前尚書右丞。因我被免職,同為抗金派的太學生陳東被斬於東市,許大人對朝廷失望,極力請求辭職,被官家任以資政殿大學士的身份提舉洞霄宮。”李綱對兩人介紹道。
“許大人。”兩人行禮。
“好。”許翰示意兩人坐下,然後回答趙良的問題:“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完顏宗雋的死活對於你們的發展並無益處,但是若能用他的性命換取你們獲得朝廷的認可,你們就有可能獲取朝廷的物資支援。”
“我想這才是你們此次南下的最終目的吧。”
“許大人英明,蓬萊偏遠窮苦,要想抗金,確實需要朝廷的支持。”周心遠承認了許翰的猜測。
“哎,我是真不想再參與到這朝堂之爭上了啊。”許翰歎了口氣道。
“你要不不去,誰還能做這事,現在朝堂上竟是些沒卵子的無膽鼠輩,這樣下去,遲早……”看到許翰的為難,李綱勸說道,說到最後竟有些哽咽,無以為繼。
“好吧,我就走一趟,反正我這把老臉已經沒有什麽可丟的了,就為這登州的抗金義士再出把力吧。”許翰握住李綱的手,同意了。
接著對周心遠說道:“算你們運氣好,知道來找李大人,李大人一生愛國憂君,我就看在李大人的面子上,跟你們走一趟揚州。”
聽了許翰的話,周心遠大喜,連忙起身行禮感謝:“謝謝許大人,謝謝李大人。”
趙良也跟著感謝,然後出門讓人抬了禮物進來:“這是我們興漢盟的一些特產,小小心意,送於兩人大人。”
來之前只有準備了一份,現在有兩個人需要送,只能當場分為兩份,導致兩人收到的東西不相同。
許翰看到李綱有一面一人高的琉璃鏡,而自己確是琉璃茶具,調侃道:“看來我今天是沾了李大人的光了啊。”
周心遠有些臉紅:“許大人說笑了,來的匆忙,準備不足,您跟我們去揚州,肯定不會漏了您的。”
“別聽他胡說,這些東西一看就是貴重之物,你們留著換取物資抗金,給我們算是浪費了,我就不收了,你們帶回去吧。”李綱婉拒道。
“是啊,帶回去吧,我們兩個若是貪戀錢財,哪會淪落到今日這番地步。”許翰也跟著說道。
“兩位大人誤會了,這鏡子只是製作起來工序複雜,耗時較長,其實成本並不高,我們此次南下攜帶了不少,本就打算換銀錢買糧食,不差這一兩面。”周心遠解釋道:“這是我們的心意,不然我們怎麽好意思讓兩位大人白白幫忙。”
“你說錯了,我們不只是在幫你們。首先是你們抗金,我們才會出手,我們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大趙的社稷。”李綱糾正了周心遠話中的錯漏,不過也沒有再繼續拒絕,收下了禮物。
兩人也都是頭一次見這麽稀奇的寶物,很是喜愛。
幾人又閑談了幾一會兒,看天色不早,李綱和許翰下山回家。
分開之前,許翰與周心遠約好, 明日八月十二日在山下渡口匯合,先前往杭州匯合船隊,然後再一起前往揚州。
兩人都沒有住在洞霄宮,在山下各自有置宅,家人也都安頓在山下,在家無事時,就會約在一起爬山至洞霄宮活動身體,順便下棋打發時間。
今天天氣好,兩人有出門,不然周心遠直接來洞霄宮找人,只會白跑一趟。
……
從大滌山返回九堡鎮比來的時候快了許多,一路順水,八月十二日辰時出發,酉時就到了九堡鎮港口。
回到九堡鎮,發現劉信寬並不在駐地,趙良問了留守的人,方才知道其去杭州聯絡大商人,還沒有回來。
杭州的貨品售賣方法與高麗不同,因為已經來過好幾次,還安排了人手常駐,所以對這裡比較熟悉,有許多打過交道的商人,可以從中直接選定興漢盟貨品的分銷商。
在杭州,除了讓分銷商銷售之外,興漢盟自己也會開設店鋪。同在趙國,不存在文化和語言的差異。自己開設店鋪,除了能增加一個穩定的銷售渠道之外,還可以穩定市場上興漢盟貨品的價格,避免有人加價太多售賣,損害興漢盟的聲譽。
這個店鋪還會進行一些簡單的售後和維修,同樣也會成為諦聽的一個站點,一舉四得。
趙良沒有在九堡鎮等劉信寬,直接召集人手駕駛淄州號(沙船)和沂州號(沙船)前往揚州。登州號和船隊留給第一船隊的副官朱朗負責,貿易結束後帶領船隊直接回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