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蘇衣娘一起出門確實是一件挺吸引人眼球的事,尤其是在這個年代。
更何況她大夏天的,還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就更是吸引人目光了。
陳無是左右看了一眼,說到:“等等,蘇姑娘。”
蘇衣娘看著他匆匆離去,又匆匆回來。
只是這次回來時,他的手上多了一把油紙傘。
“你撐著傘走吧,這太陽越來越大了。”
陳無是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低聲說到。
白化病人的皮膚由於缺乏黑色素的保護,極易被日光中的紫外光曬傷,蘇衣娘用袍子裹住自己,一是不想讓他人看到自己特異的相貌,二來也是擔心暴露在陽光下,會把自己曬傷。
“多謝……”
蘇衣娘接過了陳無是遞過來的傘,默默撐開。
二人一前一後,朝著常府走去。
常府在通政街,住在那個區域的人幾乎全是官員。
陳無是與蘇衣娘到了常府門口,還未來得及向侍衛提及來意,一位一直守在門口的老管家便瞅了他一眼,冷聲道:“進來吧。”
看那老管家的眼神,他分明是認識自己的,這也並不奇怪,畢竟“陳無是”曾在常府門口叫嚷了大半個月。
想來是常尚書已經打過了招呼,所以老管家才沒有動手趕人。
二人進了常府,立刻便感覺到了一股極其壓抑的氣氛,府內家丁侍衛不多,隱隱有啜泣之聲。
陳無是四下看著幾眼,若有所思。
二人跟著老管家,被一路帶往了大堂。
陳無是正覺得奇怪,便看到了大堂之上坐著的人。
都察院右督禦史張代親,還有和他爹同為刑部侍郎的嶽毅,以及神情恍惚的吏部尚書常愈。
“下官參見各位大人。”
陳無是不卑不亢,上前拱手一禮。
幾道目光齊刷刷地投來,見是陳無是後,神色各不相同。
陳無是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幾位大人,以前那位“陳無是”都未曾得罪過,反到是右都禦史張代親的兒子張雲奇,還是和陳無是齊名的京城四害之一。
不過,張代親卻是朝中有名的諫臣,他是少數幾個敢彈劾兩位丞相的人,就算是當朝陛下,這位禦史大人也敢直言不諱。
曾氣得明永皇帝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你真是一塊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所以,張代親對陳無是的態度異常冷漠,他幾乎每天上朝都要彈劾一次陳於修,和他爹的關系不好,自然也不會對陳於修的兒子態度好到哪裡去。
刑部侍郎嶽毅倒是有所不同,他雖然和陳於修同屬刑部,但行事作風卻與陳於修完全不同,民間口碑也非常好,這位嶽侍郎的脾氣,在某方面和張代親有些相似,只要被他確認是犯了律法,管你是什麽皇親國戚,這位侍郎都敢枷鎖鐐銬地拿。
嶽毅見過陳無是,而且不止一次,但這一次,嶽毅明顯感覺到有些奇怪。
眼前的陳無是從氣質,神態到站姿,談吐,和以往簡直就不像是同一個人。
疑惑之下,他點了點頭:“免禮,你是代表大理寺而來?”
代表大理寺?
陳無是腦子稍稍一轉,便點了點頭:“是。”
大理寺卿薛繹心告病在家休養,想來是不會來常府了。
陳無是與蘇衣娘站在大堂中,聽著這幾位官員的談論。
按照禮製,他這個七品小官,在這滿堂的二三品大員面前,
只有站著的份。 大堂內,嶽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將一份案卷遞給了張代親。
張代親接過案卷看了看,然後抬頭看向了陳無是。
“聖上下令,這起案件將由三司共同查辦,你也過來看看。”
他口吻雖又冷又硬,但做事倒是一絲不苟,將案卷遞給上前來的陳無是後,對常愈說到:“尚書大人,刺殺常小姐之人必被我等拿住,還望大人保重身體。”
常尚書沒有說話,這個老人家像是丟了魂兒一樣,靜靜地坐在那裡。
陳無是一邊翻著這起案子的案卷,一邊說道:“抓了二十四個人?”
張代親一聲冷哼:“你有異議?這二十四人昨日都曾出現在未央湖上,凶手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人,若不是有人作保,還有兩個人也會被暫時收監。”
陳無是眉頭一抬:“哪兩人?”
這次回答他的是刑部侍郎嶽毅,只見嶽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到:“你和景王殿下。”
有人作保……一個人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唯一可能會保他的,只有他了。
陳無是合上案卷,這上面記載的,都是目前已經了解到的案情,他幾乎全都知道。
這一次是皇上親自下令, 少有的三司協作,共同破案,只要腦子正常,沒人會在這種環境下使小手段。
“常大人,本官便先告辭了,若有進展,定會遣人前來通知。”嶽毅起身說到。
張代親也起了身,向常愈告辭。
常愈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注視著二人離去。
沒人會怪他失了禮數,這位老臣本就是老來得女,如今愛女被害,心中悲痛可想而知。
陳無是等了片刻後,上前拱手一禮:“常大人,我來了。”
常愈抬起頭,看了陳無是和裹著袍子的蘇衣娘一眼,嗓音沙啞地說:“阿福,帶他們去留思院。”
“是,老爺。”
門外的老管家應了一聲,他的臉上寫著疑惑不解,但卻不得不遵從自家老爺的命令。
陳無是一拱手,與蘇衣娘退出了大堂。
三人沉默地朝著庭院深處走去。
行到石林小徑,無人之處,老管家阿福突然停下腳步,說到:“老夫不知你用了什麽手段,竟是說服了老爺讓你進留思院,但你若敢有半點非分之想,哪怕是被老爺責罰,老夫也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陳無是一怔,無奈地笑了笑,看來“那位”給老管家留下的印象真是差到了極點。
“我對養在深閨的大小姐沒什麽興趣,你且放心吧。”
陳無是淡淡地說。
“你!”老管家阿福回轉過頭,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你為何知道我常家還有一位小姐?”
陳無是頗為無奈地歎道:“你都說非分之想了,難道我會對男人產生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