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鑒展走向馬翎,剛待出掌擊下,忽然一人道:“施主且慢,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殷鑒展和戚懷谷二人均一怔,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站著一位瘦小乾枯和尚,眇一目,剩下一目,目光深邃,一身土黃色的僧袍,雙手拿著一個碩大的缽盂,那缽盂通體金黃,也不知是黃金還是熟銅所製。
殷鑒展看那和尚,模樣古裡古怪,心中不屑,開口道:“哪裡來的野和尚?好大的膽子,趟這渾水。”
那和尚笑道:“貧僧法號了然,到此化緣,見人有難,不得不出言製止。”
戚懷谷常在江湖上行走,見多識廣,聽那和尚報了法號,心中一凜:“這了然和尚來頭可不小,江湖上盛傳,有一獨眼和尚,手持金缽盂四處化緣,懲惡揚善,普度惡徒,人稱舉缽羅漢。此人今日突然出現在此,與飛鸞社必有淵源,如此看來,今日飛鸞社罪不當滅。”
戚懷谷將手中的宣花斧立於樹旁,抱拳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不知舉缽羅漢金身到此,還請大師見諒。”
了然和尚見戚懷谷恭敬有禮,心中戒備也就松懈了,還禮道:“施主說笑了,所謂舉缽羅漢,虛名也,貧僧只是獨眼僧了然而已。”
戚懷谷道:“大師為何阻攔我兄弟二人剿滅飛鸞社惡賊?”
了然和尚道:“施主可知飛鸞社主何許人也?”
戚懷谷道:“馬翎也,派人毒殺我景教前教主之人,我豈能不知!”
了然和尚道:“哦,施主你有所不知,馬翎是楚國武陵公主,我與其父馬殷交情深厚,我這手中的金缽盂便是馬殷所贈,其父生前曾托付貧僧一事,他知道馬翎生性陰鷙,喜歡在江湖上惹是生非,托付我日後在馬翎有難,生死存亡之際,一定要出手保全其女性命。”
殷鑒展插嘴道:“原來是受人缽盂之贈,今日強出頭啦!”
了然道:“施主此言差矣,馬翎父親是我故交,況且其曾經將女兒性命托付給貧僧,貧僧好歹要信守承諾,江湖之規,無非信義,沒有信義,貧僧還如何苟活於俗世。”
殷鑒展知道今日這獨眼和尚是要管到底了。道:“大師不是出家了麽,還管這江湖恩怨做甚?這馬翎,毒殺我師父,還勾結各派圍攻我景教,殺我教徒。實在是罪孽深重,十惡不赦。”
了然看了殷鑒展一眼,緩緩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她起孽因,種下惡果,如今被你們擊傷,實屬咎由自取,施主不必斬盡殺絕吧?”
殷鑒展恨恨道:“馬翎背後設計我景教,飛鸞社眾人為虎作倀,他們死有余辜,今天我們就是要為師父和眾位死去的教徒報仇雪恨,趕盡殺絕又如何!”
了然聽了殷鑒展的話,一愕,道:“施主,你殺氣太重,此乃罪孽之源啊,飛鸞社殺你師父及你教中兄弟,固然不對,然而互相報復,仇殺不斷,何時是頭?我勸施主就網開一面,放過她們吧,何況飛鸞社盡是女子,俗話說的好,好男不和女鬥。”
殷鑒展見了然和尚繼續喋喋不休,怒道:“你個不知死的家夥,你想怎樣,別絮絮叨叨了,咱們比試一番吧!”
了然微微一笑,道:“今日我來這裡,就是要把這些人救出,希望你們雙方化乾戈為玉帛,既然施主執迷不悟,那貧僧隻好奉陪了。”
殷鑒展早已聽得不耐煩了,使開玲瓏掌,一縱身撲向了然和尚,向了然面門拍了一掌。
了然早有準備,
右手持金缽盂格擋,只聽砰的一聲悶響,殷鑒展的手掌正拍在金缽盂上,震得虎口微疼。殷鑒展心中暗道:“這禿驢來者不善,有兩下子。” 殷鑒展本沒把了然和尚放在眼裡,這一交手,才發現對方絕非泛泛之輩,於是周身運轉鎮元真氣,把玲瓏掌施展的眼花繚亂,利用步法和凌厲的動作與之周旋。
這了然和尚師出少林,是前任達摩堂首座智澄的弟子,當初這了然的俗家是後唐的一個將領,由於其父反對李從珂篡位,而被李從珂派兵滅門,了然奮力抵抗,身負重傷,眼睛被刺瞎一隻,逃脫後,被下山辦事的智澄途中出手相救, 帶回少林寺,收為弟子,智澄見其聰明伶俐,且隻余一目,給其起法號了然,傳授達摩十八手,了然一心練功,勤學苦練,武功有成,後來因為急於報仇而犯戒,被迫下山,隻身在江湖闖蕩,懲惡揚善,混了個舉缽羅漢的名頭。
了然和尚的達摩十八手爐火純青,內外兼修,拳禪一體,招式簡單實用,剛猛威武,了然右手以金缽盂為武器,左手施展達摩十八手,招招擊向殷鑒展的要害。
殷鑒展依靠快速的步法,與了然和尚周旋,起初還應對自如,待到第七招上,被了然和尚抓個破綻,一招“金豹露爪”把肩頭抓了幾道血痕,之後便有些力不從心,步法漸漸開始散亂。
一旁觀戰的戚懷谷眼看殷鑒展漸落下風,高喝道:“大師手下留情,我來與你拆上幾招!”言罷,揮掌跳進圈子。
了然和尚聽到戚懷谷的叫聲,虛晃一掌,舍了殷鑒展,來迎戚懷谷,殷鑒展心知戚懷谷親自上陣為自己解圍,道:“謝過哥哥援手!”,殷鑒展了解戚懷谷的習慣,與人對決不許己方人員插手幫忙,也不糾纏,跳出圈子。
戚懷谷接住了然和尚纏鬥,鬥了十幾招,才發現,這了然和尚看似瘦小乾枯,很羸弱的樣子,實則蘊含著非常深厚的內力,每出一招都罡力十足,戚懷谷連續和了然和尚連對六掌,巨靈神掌的雄厚掌力竟然沒有對了然和尚造成任何傷害,了然和尚反而精神倍增,越戰越勇,沒有退卻之意,戚懷谷見在武功上不能快速壓倒對方,於是邊和了然和尚酣鬥邊開口道:“大師,今日之事你如何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