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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謀天下》第4章 護心鏡
  卻說鍾衍自勝了連壁,於府中地位上升了一大截。

  原來每日只有粗茶淡飯、寡湯淡酒,如今酒肉管夠,每月還有一百個大錢,而他需要做的,只是訓練府中劍手,護衛宅邸。

  鍾衍不敢大意,那日中行息對連壁的態度讓他深刻認識到,他能依仗的,只有自己。

  因此鍾衍每天都要花一個時辰鍛煉身體、一個時辰練劍,閑下無事就琢磨殺招。

  這具身體習劍多年,又正在發育期,肉食管夠的條件下,鍾衍想不漲力氣都難。

  這日,鍾衍正在演武場帶著由他統領的劍手習劍,聞喜忽至。

  鍾衍微微拱手,聞喜忙拱手還禮,“息公請先生往書齋去。”

  鍾衍令眾人自己習練,微拱手道:“煩君帶路。”

  聞喜口稱不敢,心下卻想,鍾衍得勢之後還這般禮待,著實可交。

  “先前多謝提點。”聞喜是中行息近人,鍾衍自然想跟他拉近關系。

  聞喜忙道:“不敢當,先生那日演武場大發神威,府中下人、門客無不被先生震懾,即便小人未與先生言,先生敗連壁,易如反掌。”

  鍾衍謙讓幾句,連壁不過二流劍手,依這具身體的實力,敗之不難。

  不多時便至書齋,聞喜躬身,擺出一個“請”的姿勢,鍾衍還了一禮,輕輕敲了敲門。

  “進。”

  鍾衍推門入內,中行息正跪坐在書案後捧著一卷竹簡,見鍾衍入內,中行息將竹簡卷好,示意鍾衍坐在他對面。

  中行息沉吟道:“汝若是對上韓勝,有幾分勝算?”

  鍾衍道:“某未曾見過韓勝出手,尚未可知。”

  中行息皺眉道:“汝不是勝過連壁?連壁與韓勝……”

  鍾衍搖了搖頭,“二人毫無可比之處,韓勝被稱作大梁城第一劍手,而連壁不過二流,大梁城能勝連壁者,最少有數十人,此間差距,不可估量。”

  中行息長歎一聲,面上有憂愁之色。

  鍾衍皺眉道:“息公何故歎息?”

  中行息捏了捏眉心,良久道:“昨日大王召吾、韓成、公冶良入宮,言說如今大梁尚武之風低迷,而大梁處四國環圍之地,怎能如此?欲好生整一整大梁風氣。”

  鍾衍心下覺得好笑,尚武之風低迷不正是因為梁王軟弱?

  這幾年只要有一國出兵針對梁國,梁王便重金懸賞能言善辯者出使別國求援。

  上有所好,下必有效,因此大梁貴族養士,多好那能言善辯、引經據典者,以求他日建功,主家也能沾些恩澤,唯有梁國三卿,才有閑錢養些劍客。

  “敢問息公,大王欲如何整頓?”

  中行息道:“三家各推舉一名劍手,王室推舉一名劍手,一月後在王宮兩兩比劍,最終勝者得厚賞並王宮兵尉一職。”

  鍾衍一驚,“王宮兵尉?大王竟許諾這等要職?”

  中行息搖了搖頭,此中密謀,卻是不可說與一小小劍手聽。

  鍾衍沉吟道:“息公欲吾取勝?”

  中行息覺得好笑:“那是自然,若汝能挫敗韓勝,既能為吾出氣,又得要職,到時在大王面前,吾面上也有光,如何不喜?”

  鍾衍笑道:“那息公便替吾書一戰帖,邀戰韓勝,再將此事傳遍全城。”

  中行息搖了搖頭,“如今即便韓勝願與汝比劍,韓成也定然不允。”

  鍾衍笑道:“吾知韓成為求穩妥,定使韓勝於府中好生準備,

此戰帖,乃攻心之計也。”  中行息奇道:“何謂攻心之計?”

  鍾衍笑道:“吾不過一無名小卒,就算大王不舉辦這場宮廷比劍,韓勝也難說願不願意與吾比劍。”

  中行息皺眉道:“那下戰帖有何用?”

  “下戰帖後,韓勝定然拒絕,而吾可趁一月時間,挑戰大梁城中其余善使劍者。”

  中行息不解:“那又能如何?”

  鍾衍笑道:“吾每勝一人,名望便增一分,若吾敗盡大梁劍手,到那時宮廷劍鬥,韓勝心緒如何能定?”

  中行息擊掌而笑,“善,善,好一個攻心之計!”

  鍾衍心底舒了口氣,微微一笑,拱手道:“能為息公出一口惡氣便好。”

  中行息正色道:“汝且去準備,好好挑選對手,一定要如前幾日勝過連壁那般,勝的輕巧,教旁人看不出虛實,隻覺得厲害!”

  鍾衍起身,笑而拱手,“遵息公之令,衍且告退。”

  鍾衍退去,中行息取一張細帛,親書戰帖,使人送往韓府。

  鍾衍想著他問中行息梁王因何會將“王宮兵尉”一職拋出來時,中行息那不願多言的樣子,便知其中定有權力鬥爭,參與其中定有風險。

  然風險伴隨著收獲,若只在中行氏府中混個溫飽,來到這大爭之世又有何意思?

  鍾衍決定先弄件保命的裝備,取來一塊布,鍾衍按現在的身形畫了兩塊護心鏡,拿了錢袋便往集市上去。

  如今正午時分,大梁城中甚是熱鬧,往來販夫走卒不計其數,青色的地磚與沿街掛著各色布簾的商家讓鍾衍看的眼花繚亂。

  鍾衍依照記憶,七繞八拐,來到一家“匠廬”,門外長杆上掛著書有“公冶”二字的布簾。

  公冶氏,是“天下弓矢莫利於梁”的保障,鍛造技術堪稱五國之最。

  鍾衍一入門便有人來招呼,“大爺想打造些什麽?”

  鍾衍從懷中掏出畫著護心鏡的布給這人看,“這東西吾要兩塊,尺寸都寫在上面了,可能打製?”

  那人笑道:“這卻容易,不知大爺想用甚材料打?十鍛?百鍛?”

  “百鍛所費幾何?”

  “大爺想打的東西不大,至多不過五十個大錢”

  “那就百鍛。”鍾衍一咂摸,護心鏡可是保命的東西,五十個大錢雖然有些肉疼,也是值得。

  “成,大爺先付三十大錢, 兩日後來取。”

  鍾衍交上錢,領了個當作取貨信物的小鐵牌,打算在大梁城中逛逛再回府。

  剛剛出門,從東來的一輛馬車駛至門前,車旁有十個劍手護衛,甚是惹眼。

  領頭的劍手見鍾衍擋在門前,一聲冷喝,“讓開!”

  鍾衍覺得好笑,搖了搖頭轉身便走。

  “小子,汝可是……”

  話音未落,鍾衍抽劍轉身,眾人只見一抹雪白的劍光,百勝便抵在那出言不遜之人的喉間。

  劍尖若是再進幾寸,這廝命便沒了。

  先前接待鍾衍的人聽到自家大小姐的馬車聲,忙出來查看,方待問好,還未出聲便見這一幕,脖子像被人卡住一般說不出話。

  鍾衍臉上掛著笑,劍尖又往前遞了一分,看的眾人心底冒寒氣。

  “先生可否放過吾家下人,離代其向先生致歉。”

  馬車門簾撩開,一身穿繡金紅袍,面帶輕紗的女子衝著鍾衍微微躬身一拜。

  “大……”這人話沒說完,鍾衍手中劍又刺了一分,直嚇的此人不敢說話。

  眾人看著鍾衍那張掛著微笑的俊臉,隻覺得渾身發冷,這是個狠人啊!

  鍾衍收劍歸鞘,訓兒子一樣教訓此人,“美人求情,自然要給幾分顏面,汝也是好運道,碰上吾這般熱心腸、好胸襟的,若是碰上個別人,說不得現在都涼了,記住,日後要乖。”

  眾人面色古怪,公冶離心底也覺得好笑,熱心腸?好胸襟?

  眾人看著鍾衍背影,打定主意,日後看到這張臉,有多遠躲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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