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騷城堡會議室位於地下,並非海盜不想讓這裡變得高大上一些,而是拿騷曾經兩次被攻破,港口、城鎮和種植園被付之一炬,城堡更是海軍攻擊的主要目標;海盜和拿騷居民們吸取了教訓,不再用來存放財寶。
現在拿騷只是一個避風港和中轉站,隱蔽的孤島和古舊的叢林,更適合藏寶;只不過拿騷城堡依舊是拿騷防禦的中心與重心,一間用來討論戰鬥與分贓的會議廳也是必須的,地下也就成了最適宜的場所:隱蔽、安靜、封閉,也許還能安置一條通往外面的暗道……
穿過一扇扇鏽跡斑斑的大門,整個甬道雖然陳舊,卻也沒有什麽腐爛或腥臭的異味,走道也沒有堆積雜物,看起來尤為整潔;克勞帶著三人,從靠海的一間存放武器的房間,沿著螺旋石階向下走了大約兩層,已經感覺不到空氣中的潮濕和濃厚的火藥味。
“我們到了!”克勞隨意推開了走廊盡頭左側,那扇毫不起眼的木門,他回頭對詹姆斯叮囑道:“很多拿騷人並不喜歡海盜;畢竟因為我們過去的瘋狂,使得拿騷遭遇過數次來自於海軍的報復,並在戰火中被夷為平地,所有人都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然後他又看向沈辰,眼中的精光更像是一種無聲的提醒:“你們進去後謹言慎行,盡量不要挑撥雙方的矛盾,看我的眼色行事即可!”
沈辰點點頭,他的海盜聲望不錯,在這裡卻起不到任何作用,與其輕舉妄動,不如先觀望一下。
說完,克勞猛的一推那扇小門,用響聲告訴其他的人,他的到來和他那並不愉悅的心情。
沈辰跟著詹姆斯走了進去,他落後半個身位,隱藏在詹姆斯背後的陰影中;這樣,他就會被認為是跟班,從而不會有人注意。
會議室大概是一個物資倉庫改裝而成的,還能見到些許土豆袋和柏油,在沈辰左右的地面上,還有一些沉重的酒桶被拖動的痕跡。
房間顯得有些陰暗,盡管牆壁上掛著用透光琉璃罩起的油燈,還在四周又多加了一排蠟燭,交錯著的暗黃色燭光,將眾人的影子拖得老長。
拿騷議會的成員圍繞著一張方桌,他們或站或坐,但看向沈辰三人的目光都不算友善,甚至有些人露出了嫌惡、仇恨的眼神。
值得玩味的是,沈辰發動了獵魔人的感知,仔細的觀察著會場中的每個人;在如此近的距離下,他能看見有些老家夥的目光閃爍,雙手在緩慢的在桌上挪動,似乎想放下去,卻很快又合攏在了一起;他們的目光死死盯住克勞,不時瞟向沈辰幾人,雖然有怒色卻更多是煩躁。
而從會議參與者們的衣著來看,他們大多都是退休的老水手,也許“退休生活”質量不低,衣料也不差,但那敞開的領口和袖口,卻沾滿汙漬,看起來有些時候沒有漿洗了;而隨身攜帶的彎刀,擦拭得閃亮的火槍,都能顯示出他們曾經的身份。
另一部分則是穿著絲綢的商人和種植園主,他們想要裝作歐洲人,可臉上厚實的粉塵都無法遮蓋被曬成青銅色的皮膚,白色的假發更是凸顯出這一點;不過這至少能說明,在克勞的帶領下,這群人商人在拿騷發了大財,如果沒有足夠的錢,誰會如此在乎自己的形象呢?
克勞的腳步有些沉重,石磚地面被踩踏時,發出輕微的碎裂和哢嚓聲,當然這聲音被隱藏在嘈雜的爭吵聲中,除了沈辰,也只有盯著克勞看的薩奇注意到了這一點。
克勞緩緩走到方桌的前端,
他低著頭,似乎醞釀著什麽;下一刻,他突然抽出腰間懸掛的長劍,猛的插在了方桌上,劍鋒幾乎完全穿透了桌板,余力使得劍尖在桌下顫動,這抖動的金屬聲,立即讓周圍議論的聲音停止下來。 “呼…”整間會議室,瞬間只剩下屏住的呼吸聲,克勞的威望,足以壓下會場的所有人!
等到四周變得安靜,克勞才揚了揚頭,他說道:“召開這次會議,是為了延續上次未完的話題,我們與海盜是戰是和!”
剛繃緊的氣氛瞬時被緩和下來,不少人長籲一口氣,剛才克勞的舉動著實可怕,讓他們幾乎回想起:當年克勞對付海盜獵人,將他們用木架吊起,雙腿割出一道小口,然後半身放入海水當中,他將其戲稱為釣鯊!
不過現在的克勞又回到了議長那親和的樣子,立即亂糟糟的談論道:“當然要一戰了!我們損失了不少財物,如果不能展示我們的實力,他們還會卷土重來的!”
“打不得!如果激怒了所有的海盜,即使我們守衛城堡,也沒有任何獲勝的可能性,別忘了曾經一片焦土的拿騷!”
“不是說有海盜的使者來了嗎,不如讓他們上來,說說他們的條件?”
議論聲中,所有人似乎都在回避著剛才憤怒的克勞。
沈辰數著在場所有人的表情,從提心吊膽到放松,沒有接受過訓練的海盜和拿騷人,無論是經驗多麽豐富的水手與商人,他們的心理還是會在表情的細微中顯現出來;沈辰雖然沒有系統的學習過心理學,可獵魔人的豎瞳,卻能幫助他捕捉到一切!
克勞聽著眾人的爭議,在海盜第一次進攻時損失慘重的商人,現在成為了主戰派;原本應該更凶惡的水手們,反倒是成為了保守派。
他突然笑了,向後退了半步,另一隻手將詹姆斯·基德推上前來,和顏悅色的介紹道:“這是海盜們派來談判的使者,也是我的老船長,威廉·基德的孩子,我能證明他的身份!”
“威廉·基德,他竟然還有後人在世上!”
大廳中頓時一片喧嘩,威廉·基德孩子的身份讓他們無比震驚,幾名水手差點失聲喊了出來,只是被眼疾手快的同伴捂住了嘴。
“為什麽這麽多年來,我們都沒有聽說過有這個人!他又為什麽會在這個時間出現?”也有海盜表示了質疑。
“至少,如果他真的是威廉的孩子,那他的身份確實能代表海盜!可……”說這話的老海盜,不由自主將眼睛的余光,看向了立在詹姆斯·基德右側的克勞·貝爾杜,問道:“那可是他的船長,他會不會徇私,我們該怎麽辦!”
“不用擔心,威廉死了這麽久,他們間雖然有恩情,卻早就沒有了利益,否則當初克勞也不會棄威廉而去!更何況,克勞大半財富都在拿騷,他一定會秉公而行的!”
這老海盜也曾活躍在威廉時代,他不僅清楚克勞當時做了什麽,更知道如今拿騷的不少產業都在克勞的名下,在場誰都沒有他更在乎拿騷這座港口!
“都安靜,聽我說!”克勞略微等了等,等其他人消化這來自詹姆斯·克勞身份的消息,並讓這驚人的消息衝擊著心理,在情緒的變動中,迅速發酵。
“我有一個很有趣的消息和發現,想要和大家分享!這位海盜之王的子嗣,海盜的使者,在進入拿騷,前往城堡的路途中,卻被人設下了陷進,敵人卻不是我們或海盜!你們覺得會是誰呢?”
下一刻,克勞突然雙手握拳,重重的錘在了桌上,眼中的目光像是巡視自己領地的獅王,環視著在場所有人。
他的聲音中帶著猜疑與怒火,聲音不大,但會議室中回蕩的聲音和那如圖冰川般寒冷的語氣令人毛骨悚然:“所以我知道,這裡一定有叛徒,他甚至幫助海軍的渣滓,伏擊了想要緩和局勢的海盜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