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先是靠近過去,旁聽了幾夥盜匪之間的爭論。
“放屁,這杯烈焰緋色唇,明明是為我兄弟點的,倒是又有不要臉的,湊上了想要佔為己有!”一個穿著土黃色上衣,綠色帽子, 似乎由某種礦工服裝改來的戰鬥製服,雙臂健壯粗大,露出一絲絲紫色紋印和紋身的壯漢,怒吼著說道。
“對,這不要臉的邁龍幫們,永遠都是談好了生意卻不遵守,想要多佔些小便宜。”
在壯漢身邊, 一個看似不起眼, 卻極為精乾的小個子,竟然一把搶過放在桌上的那一小杯緋色唇,在眾目睽睽但猝不及防下,將它喝入口中。
說是一小杯,可那手掌大小的酒杯中,緋色唇恐怕只有瓶蓋剩滿大小的分量,順便生出長長的,被改造後的舌頭,將酒杯裡的緋樂給舔了個乾淨。
然後挑釁道:“可惜,從來就沒有真正佔到過便宜,不是嗎?”
在吧台的另一邊,那個被搶奪過酒杯的邁龍幫戰士,似乎有些掛不住臉,尤其是,在他身側還有一個,打扮得妖嬈多姿,染著藍紫色頭髮的女匪徒,似乎正噙著笑, 看著他的笑話。
“放屁!”他重重的敲打著看似木質, 可實際卻是木質紋理金屬的吧台,發出沉悶而清脆的響聲。
就在戰士再次用力敲打桌面的時候,另一個長相陰柔的男子,從吧台的另一邊起身,走過來,朝著旁觀卻毫無動作的酒保丟出幾枚硬幣,“再來5杯!加料的!”
接著,他朝向對面的兩人,挑了挑眉,嘲諷道:“你們這些永遠只會在地下打洞,做什麽都只會下陰手的老鼠們,今天倒是敢硬氣了!”
“不過,我可不會像你們這樣小眉小眼的,連一小杯酒都想要佔便宜。”他伸出一根小指,而這根小指似乎因為某種腐化和意外傷害,比他其他四根手指都要萎縮許多,機具挑釁的感覺。
“今天彩色節,我朋友可不想跟你們一般見識, 一人賞你們一杯,就當是滿足你們那一點點小心思了!”
“哼!”小個子臉上有幾分掛不住,尤其是被戳到短處。
沈辰在之前探聽消息時,也大致了解了這些幫派間的矛盾,就像生產鏈條上的每一環,在上遊的總想剝削下遊的利益,而下遊的如果有能力,自然不會放任並竭力反抗。
而荒土的幫派也是如此。
小個子和壯漢,分別隸屬於巨坑幫和掘土幫,巨坑幫佔據了荒土上規模最大的礦坑,達爾遺留下的巨型采礦設備,戰鬥和礦業製服和武器,在公司慌忙撤離後,全都成為了他們的倚仗。
即使是“食物鏈”最頂層的吵鬧幫,也不會試著進入礦坑和礦道,在那裡和擅長黑暗與地下戰鬥的匪徒一較高下,而大型攻擊性武器,公司也不可能留下對星一級的戰略武器,自然無法對地下造成足夠的威脅。
所以,陰柔男所說的地下打洞,在沈辰看來,更像是某種讚美。
當然巨坑幫不會這麽覺得就是了~~
至於掘土幫,他們曾經也是密藏的尋寶者,被動的......被囚禁在這座星球上的許多人,並不願接受這樣的命運。
他們不知從哪裡知道,在阿刻戎星地下,也存在著偉大的伊瑞德人遺跡,便組建了尋寶的隊伍,試圖從中獲得這些力量,從而在公司的掌握中脫身。
很顯然,這些人並未發現伊瑞德人遺跡,隨著公司的撤離,他們也從尋寶者,變成了縱橫荒土的盜匪;但他們遺留探尋地表和地下的技術和經驗,讓他們和巨坑幫合作,共同發掘地下的財富。
而陰柔男和壯漢,則是屬於這個利益鏈條上的另外兩環——礦物提煉和運輸。
在荒土,除了這些大幫派,各種自由派和小幫派也是數不勝數,在混亂和癲狂的驅使下,沒有人知道他們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所以開采的鎰礦和其他礦物,提煉的金屬和製造的零部件,都需要有著足夠武力的雇傭兵們來進行運輸。
谷輒
荒土的流浪者們,在富有遠見和野心的會長們手中匯集起來,脫離了原始的幫會運作,以車隊為核心,逐漸收攏一旁散沙,卻人數眾多的荒土流浪者。
這些人失去了恆產,幾乎看不到明天,能夠為了一隻異形鬣狗的巢穴,調集數千人進行圍攻,盡管死傷慘重,卻也練就了無畏死亡和傷痛,外加狠辣的特點。
他們與重型載具的結合,在荒土的地表上所向無敵,能安然的保護其他匪幫的運輸安全和利益。
只是近些年,曾經的會長們老的老、死的死;凶殘的、不擇手段的小輩們逐漸上位,他們只知道,自己乾著辛苦的活,卻沒有得到足夠的利益。
自然,他們變得貪婪而不守信用,荒土上的規則也逐漸在被打破!
壯漢,他所屬的邁龍幫,則是荒土上脾氣最大的幫派,一支類似於雇傭軍的存在。
達爾公司在阿刻戎星統治的最後階段。
因為維持地表治安花費的不斷提升,以及星球利益的迅速縮減;阿刻戎星的總代理(權力類似於總督)試圖拉攏、雇傭和改造一批更加廉價的士兵。
畢竟達爾的軍事力量,全都是滿星際最優秀,訓練有素的戰士;每一個戰士的陣亡,對達爾來說都是一定損耗。
所以用囚徒、智力較為低下並不那麽瘋癲的匪徒,將他們改造成絕對服從命令的普通士兵;然後一個達爾的精英戰士,就能作為他們的首腦,一人控制並命令數百人進行戰鬥,達爾武器裝備的價格與之相比,實在是太過劃算了!
中間不知是什麽緣故,這個計劃最終失敗了,這些雇傭戰士,變得更加易怒和狂暴;盡管戰力上升,卻並不符合達爾所需要的秩序,以這些人為基層,被遺棄在阿刻戎星的部分達爾軍事力量,便形成了現在的邁龍幫。
沈辰能很清晰的看到,這四大匪徒幫會之間,隱隱蠢動的無數火星和炸藥;他們因為吵鬧幫,因為這場彩色盛會的關系,被暫時壓了下來。
而且另外一些匪徒的對話,也給了他一些靈感。
“你聽說了嗎?”
“什麽,你又有什麽內幕消息?”
“不算內幕,現在大部分人都知道的,幾位會長之前的談判,以狂衝節的最終排名,來計算今年利益分配的比例;可現在大會被那個密藏獵人個攪和了,估計再過幾天,又要重新談判了!”
“希望這幾天不會出什麽大事,不如,荒土就要變天了!”
正是從無數嘈雜聲音當中, 辨析出來的聲音,給了沈辰更大的空間。
以比賽的名次來決定利益比例,看似荒誕和可笑,卻容易被這些無序的盜匪們所接受,自家實力不如人,那能說什麽。
至少,在矛盾壯大到無可消弭之前,這絕對算是壓製問題的甜藥。
可因為比賽被自己破壞,名次未定,利益分配也就出現了大問題!
因為公司的勢力並未徹底的從阿刻戎星全面撤離,而是讓匪徒們掌管地面,他們掌握太空。
匪徒們煉製的金屬和材料,他們自己可消耗不完;本地的武器生產能力,也完全不夠武裝足夠的力量;匪徒們癲狂生活花費的物資,荒土本身也負擔不起。
實際上,荒土的盜匪們,將更多的鎰礦和物資,通過某種手段,賣給了達爾公司,然後換回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也就是他們真正在爭奪的“份額”!
而現在這份額,就像是一枚點燃了火藥引線,卻能隨時拔掉的炸彈,正在被一位有心人窺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