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蔡水帶來了！”

　　門外響起老童的聲音，然後就見他帶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若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蔡水穿的衣服竟然沒有一個補丁，就連衣料也是綢緞而非粗布麻衣。

　　在這個年代，老百姓哪有這樣的衣服穿，不要說綢緞衣服，就是粗布麻衣也都是帶著補丁的，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老百姓一身衣裳穿十來年太正常了。

　　不要說老百姓，就是大戶人家的家丁護衛們也很多都是穿著補丁衣裳，在偏遠的地方衙門的差役都是打著補丁，電視裡拿著衣著華麗的百姓那是不可能的。

　　“志...志哥兒~~”

　　蔡水涎著臉媚笑，他雙腿有些發抖，他聽到方承志找他的時候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做了什麽自己知道，卻擋不住內心的貪婪欲望。

　　“蔡水，我記得你是蔡婆的娘家侄子，當初蔡婆犯了錯我將她趕出方家，念在她辛苦多年的份上給了她百貫養老錢，你覺得我做的對不對?”

　　蔡水連忙點頭:“對對對，這十裡八鄉的那個不說志哥兒您的好話，我姑後悔的死了的心都有了，天天念叨您的好呢。”

　　方承志卻歎息道:“好有什麽用?人家都覺得我好欺負，你看家仆犯了錯不但不送官懲罰，反而發了百貫養老錢，你說人家怎麽看我?反正犯了錯不被懲罰，為什麽老老實實的做事呢?”

　　蔡水彎著腰擺手笑道:“不不不，誰敢在志哥兒您頭上動土啊，誰不知道就連三河幫都被您鏟除了，誰惹您那是活的不耐煩了。”

　　“是嗎?”

　　方承志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蔡水被他看的渾身發毛，好似被這雙眼睛看穿了一切，他吞吞口水艱難道:

　　“是，是啊。”

　　“哦，那你說有人欺上瞞下、以次充好、中飽私囊應該怎麽辦?”

　　蔡水冷汗直冒，雙腿打顫，大熱天裡他卻如同進入冰窖般寒冷:“這...這個...我...”

　　“蔡水，你是我們家的佃戶吧?”

　　方承志話音一轉又問了另一個問題，佃戶就是自己沒有田，寄居在主家的客人，主家隨時可以將他們趕出去。

　　“是，是。”蔡水用袖子擦擦臉頰的汗水，結結巴巴的回應。

　　方承志站起來走到大廳門口，看著這個前身生活過十幾年的地方，腦海閃過無數前身留下的回憶，他頗為感慨的長歎道:

　　“哎~~！蔡水，咱們怎麽說也是一塊長大的，雖然我與你們沒怎麽在一塊玩耍，可到底有同鄉之情。若你現在主動交代，我可以網開一面從輕處罰，不然我只能報官了，你要知道以下欺上可是要流放的。”

　　蔡水本來就一直提心吊膽，方承志一番軟硬兼施之下直接被嚇得三魂丟了兩魄，直接跪在地上大哭求饒:“志哥兒~，我、我知道錯了，您就饒了我吧，千萬不要報官啊！”

　　“把你做的事情全部都給我交代清楚，看著多年的情分上我會酌情處理的。”

　　“是，我交代，我全都說，是我，是我一時糊塗動了貪念志哥兒，你可以一定不要報官啊，我還有老婆孩子，我流放可就是家破人亡了。志哥兒！”

　　方承志甩掉他的手，冷聲道:“把事情前前後後都給我數清楚，怎麽辦我自有主張。”

　　“是，是，我本來幫著馬二哥采買，一直也沒有其他心思。可是半月前的一天我們去城裡買糧食，有一個糧食店的老板拉住我說可以給我好處回扣，

我當時沒有答應，可是回來之後我腦子裡全是那老板說的話，折磨的我一整夜都沒有合眼。　　第二天我去找到那個糧店老板，他說只要在他那裡買糧食，他可以給我兩成的好處，我...我就一時貪心答應了他，一開始他給的糧食只是有些稍差，可是越來越差，我也去找過他理論，可是他威脅我，要是敢反悔就讓我身敗名裂。

　　志哥兒，我只是一時糊塗，我沒想到他竟然用發霉的糧食以次充好，我也是被逼的啊，您就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饒了我吧。”

　　“兩成的好處！”

　　方承志早就料到這個結果，卻依舊非常憤怒，說到底這世上能夠堅守本心的人太少了，正因為少所以才讓人覺得可敬可愛。

　　“老白，我們現在每天消耗多少糧食?”

　　白言手裡的算盤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很快他就算出了結果，報告道:“每天兩頓飯大約二十八石左右的麵粉，帳面上的價格是一貫一石，每天花在糧食上的錢大約二十八貫，半個月來一共花了420貫左右，兩成的回扣就是84貫。”

　　蔡水拚命搖頭:“不，不不不，絕對沒有這麽多，他一共給我70貫，真的，志哥兒，真的沒有84貫啊。”

　　方承志打斷他的話，喝問道:“好了，到底多少我會查清楚的，蔡水除了糧食你還有沒有其他事情?”

　　“沒了，真的沒了，只是因為糧食我都擔驚受怕，哪裡還敢做別的啊。”

　　嘭

　　方承志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你也說是和馬二哥一塊看糧食的，馬二哥為什麽讓你去買糧食?他在其中有什麽好處?”

　　“沒有，馬二哥是一個老實人，我跟他一說他就同意了，馬二哥還叮囑過我一定要保證糧食的質量，這件事真的和馬二哥沒關系。”

　　方承志沒說話，以他對馬二哥的了解，蔡水說的可能是真的，馬二哥是一個老實人、老好人、重情義的人，作為同鄉的蔡水跟他一說， 他因為抹不開情面就同意了。

　　說白了，馬二哥是一個不懂得拒絕別人的人，方承志將看他老實把他放在采購的重要位置上，卻忽略了他的性格。

　　這是他識人不明的錯，更深層次是因為他手裡實在是沒人，采購這麽重要的事情只能交給老實巴交的老好人馬二哥。

　　不過到底如何還需要調查，人總是會變得，誰也不知道馬二哥掌握了資源的權利後會不會發生變化。

　　“好了，你把那個糧食店的名字地址告訴老白，然後一邊去待著。”方承志沒有宣布怎麽懲罰他，後面還有不少問題呢，他要一塊解決了。

　　“是，是，志哥兒我都說了，你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千萬不要報官呐，我給您磕頭了。”

　　方承志將磕頭磕的頭破血流的蔡水拉起來，拍拍他的肩膀溫聲道:“放心吧，畢竟這麽多年鄉裡鄉親的交情，我是不會報官的，你到一邊去等著吧。”

　　“哎，我就知道志哥兒您心腸最好了，我以後好好做事報答您。”

　　方承志笑而不語，這個時代親親相隱，他要是報官對他的名聲不好，在相親們看來蔡水雖然有錯，也應該村子裡自己處罰，家醜不可外揚。

　　再說報官算什麽懲罰，蔡水最多就是以次充好中飽私囊，這樣的罪名也就是賠錢再脊杖20，關上一陣子就放出來了。

　　上次放過蔡婆都以為他好欺負，這一次他要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懲罰，犯了錯可是付出巨大代價的。

　　他要讓這些人一生都活在後悔之中，他們就是以後的反面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