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志如何了?”

　　包拯喝了一口小米粥，然後不緊不慢的咬了口小妾遞上的雞蛋，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四人坐在桌子下手默默吃著早餐。

　　他們和包拯不是簡單地上下級關系，他們本來是山賊，因為敬仰包拯的為人所以改邪歸正下山投靠包拯為他保駕護航。

　　聽到包拯的詢問，他們看向張龍，張龍放下手裡的瓷碗，說道方承志他就嘴角抽抽，這個人做個牢也不安分。

　　“他在大牢有吃有喝日子很舒坦。”

　　包拯不解，做大牢還日子很舒坦?

　　張龍知道包拯不知道下面的這些小人物的手段，所以耐心道:

　　“大人有所不知，在大牢只要有錢照樣可以過的很舒坦，只要上下打點一下就有人往裡面送酒肉。”

　　“嘭。”

　　包拯大怒，在他的治理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感到這是在打自己的臉，他一向自譽清明正直、法眼無雙，可是當了半年多府尹不但有個作惡多端的三河幫，現在連自己後院的大牢也出現這種事，讓他如何不憤怒?

　　“豈有此理，你們跟我去大牢一趟，我倒要看看他們是如何無法無天。”

　　當包拯出現在方承志面前的時候他氣的胡子打哆嗦，方承志這個混蛋吃的早餐比自己還好。

　　灌湯包、包子、雞蛋、油條、四五樣小菜，米粥一個小桌子上擺的滿滿的，方承志這家夥就坐在地上拿著一個包子咀嚼。

　　“吆，包公您怎麽來了?”

　　包拯氣的肺都要炸了，怒喝:

　　“來人，將獄曹給我拿下，把他的飯菜給我撤了。”

　　“大人饒命啊，大人。”

　　獄曹不知怎麽得罪包拯了，在他看來犯人花錢買點吃的太正常了，上百年來都是如此，他不覺得這是違法的。

　　最主要的是他們這種小吏是沒有品級的，也就是沒有工資的，他們的錢只能是開封府來出，而他們貪汙和權利則是最主要的錢財來源。

　　“哼，大宋律在押犯人一律統一管理，他們的飯菜是怎麽回事?難道這是大牢的供應嗎?”

　　獄曹被押著心中委屈，上百年來都是這樣，怎麽自己這麽倒霉遇到了包拯這麽一個府尹，好漢不吃眼前虧，認錯吧。

　　“小的知錯了，大人看在小的盡心竭力二十年的份上，饒了小的一次吧。”

　　包拯可不是好糊弄的，他包老黑的名號不是平白得來的，鐵面無私、冷血無情，連親侄子都給哢嚓了，這人得多狠的心，區區小吏的求饒他絲毫不為之所動。

　　“哼，做了二十年小吏不知你做了多少違法事，張龍好好查查他，看看他收了多少賄賂。”

　　“是，大人。”

　　獄曹就這樣被包拯直接拿下，至於反抗?

　　那是不可能的，小小獄曹在包拯這種牛人面前只能引頸就戮，這是勢的壓迫，生活這個時代的人面對天下大勢根本生不起反抗之心。

　　有人進來強行將他們的早餐收走，周同雙手翻飛抓起四五個包子再到嘴裡狼吞虎咽，老童幾人也有樣學樣把桌子上食物都塞到嘴裡。

　　方承志站起來走到木柵欄邊與包拯相隔不到半米四目相望，兩人一眨不眨盯著對方，他們都想看清對面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人。

　　方承志一開始對於包拯的印象是源自史書、小說、戲曲那種明察秋毫、斷案如神、剛正不阿、匡扶社稷的千古名臣，可是當他真的接觸幾次才覺得自己錯的離譜。

　　包拯也許剛正不阿，但他依舊是有自己的偏好，依舊是有自己的政見，比如去年狄青被歐陽修汙蔑的時候包拯就站在歐陽修的身後搖旗呐喊。

　　至於明察秋毫、斷案如神、匡扶社稷這樣的評價，方承志覺得還是不要隨便施加與人的好，包拯雖然有一定的判斷是非的能力，可距離明朝秋毫還有一段距離，更別說斷案如神了。

　　包拯終究是被時代所限制，他的品德值得肯定，但指望他是人們心中影視小說中那樣的官員不要奢望了。

　　包拯也希望能夠看清這個少年到底是能臣還是奸雄，經過幾次的交鋒，方承志對他說的那些話讓他觸動很深，甚至就連對儒家的信仰也一度動搖。

　　這幾天他一直在思考儒家，思考歷史，越是深究他越發覺得好似觸摸到了什麽，可就是不明白到底是什麽。

　　方承志忽的一笑，拱手道:

　　“包公大早上急匆匆的趕來相比還沒吃早餐吧，那個誰，就你，牢頭把你們給犯人準備的飯盛一份給包公，讓包公餓肚子可是罪過。”

　　牢頭滿頭大汗，他心裡暗罵方承志不是人，找誰不好叫自己幹啥，讓府尹大人吃囚犯的豬食，還不如殺了他呢。

　　“咳咳，那個...這個....那個飯都被犯人吃沒了。”

　　“哈哈哈！”

　　隔壁監獄傳來一聲大笑，眾人目光望去，一隻枯瘦的髒手抓著一隻破碗伸出了木柵欄把破碗放在地上。

　　“巧了，老夫這碗還沒吃，就贈予包大人吧。”

　　跟在包拯身後的十幾個牢頭面無人色，有的甚至嚇得蹲在地上爬不起來，包拯不知道方承志搞什麽鬼，他一撩衣袍走到隔壁牢房。

　　包拯蹲下身端起破碗，看著裡面黑乎乎的東西，本來大牢的氣味已經夠刺鼻了，可碗中食物的味道更甚，僅僅是聞到這氣味包拯就一陣翻騰。

　　“這是什麽?”

　　端出破碗的囚犯冷笑道:

　　“這就是囚犯的食物，乃是汴京酒樓吃剩的垃圾，這些垃圾先是被酒樓拿去喂狗，過了幾天發霉變質狗都不吃，然後被運到大牢隨便加點水熱一熱就是包公手裡的東西了。 ”

　　包拯不敢置信，他端著破碗的手哆哆嗦嗦，這樣的東西是人吃的嗎?僅僅是味道就讓他惡心，吃下去......

　　那囚犯繼續道:

　　“每年因為食物死去的犯人少說上百，沒有死的出去後也都得了一身病，包大人這碗飯你敢不敢吃?”

　　其他囚犯早就受夠了這樣豬狗不如的生活，今天見到開封最高長官本來都很老實，可現在有人挑動了他們那一刻心弦，找到了發泄口，齊聲大喝:

　　“包大人敢不敢?”

　　“包大人敢不敢！”

　　“包大人敢不敢！”

　　王朝馬漢等人拔刀威脅囚犯，囚犯們不敢再喊，可是他們的目光卻沒有屈服，都在看著一身紅袍的包拯。

　　方承志並沒有讓包拯去嘗試的意思，他只是想讓包拯見識一下底層的黑暗，讓他接觸一下平時看不到的世界。

　　“包公，還是算了吧，吃了真的會死人的。”

　　王朝馬漢等人也勸解:

　　“大人不可，您身份尊貴怎能吃如此肮髒之物。”

　　“大人，身體為重啊。”

　　包拯到底是包拯，他心中發狠眼睛一閉、一咬牙，將碗中黏稠惡心的東西倒進嘴裡。

　　“嘔！”

　　身體本能的反應嘔吐，包拯強製自己咽下去，可是等他吞下比屎還難吃的東西之後再也控制不住。

　　“嘔~~...呃嘔...咳咳，嘔....”

　　“大人！”

　　“包公！”

　　“快，背大人出去，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