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來到相國寺,智真大師正在為幾個風情萬種的半老徐娘解卦,美婦不時用身體敏感部位蹭大和尚的後背、手臂,大和尚面不改色的認真工作。
“師叔。”
智真大師眼前一亮,輕輕推開美婦上前兩步開心道:
“阿彌陀佛,是周師侄和方施主來了,快請。”
美婦不依,上前纏住智真大師嬌嗔:“大師,我的卦還沒有解完呢。”
“阿彌陀佛,女施主回去之後尋一茄子即可解決頑疾,貧僧失陪了。”
大和尚打一聲佛號然後帶著方承志周同二人逃離此地,周同在後面撓頭好奇道:
“師叔,那位娘子得的什麽病?為什麽吃茄子就能治病?我還沒聽說茄子能治病呢。”
大和尚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阿彌陀佛,此乃大智慧、大機緣,不可說、不可說。”
周同納悶:“哦,師叔你真的博才多學,連這種疑難雜症都能解決。”
方承志心裡發笑,這大和尚還是一位老司機,可惜了周同還是一個好孩紙,希望這家夥不要被這大和尚帶壞了。
一路上小沙彌們都十分恭敬的向大和尚行禮,大和尚帶領他們來到一處僻靜院落,大相國寺能在寸土寸金的汴京擁有一片巨大的土地就可知他背景非同一般。
大相國寺雖然是和尚廟卻並不清苦,相反還非常富裕,不說每天無數善男信女們的香火錢,就算大相國寺擁有的地契商鋪租金就算一大筆收入,更何況這群和尚還在發放高利貸。
在汴京若論富裕,這大相國寺數一數二,就看他們供奉的佛陀菩薩羅漢們全都是用黃金鑄造的金身,每日每夜用香油點燈,吃喝用度奢靡不下於權貴。
而他們斜對角的五嶽觀則完全另一副模樣,道士們不做法事,一心清修道行,不收香火錢,相比大相國寺上千僧人來說人只有百十人人丁稀少。
“師叔,師傅讓我來跟你學柔的力量,我該怎麽做啊?”
“阿彌陀佛,萬物有陽就有陰,有剛就有柔......”
方承志在一旁聽了一會就打瞌睡,大和尚先是給周同上了一頓思想教育和理論基礎課,方承志告辭一聲走出院子。
大相國寺非常大號稱大宋皇家寺院,雖然每月都有五天開放相國寺當做批發市場,但還有一部分是不對外開放的,他此時所在的地方就是和尚們念經吃齋的後院。
相國寺此時已經不僅僅是天下寺廟執牛耳,更擔著皇家園林的作用,期間的美景自然是宜人入勝,亭台樓閣、金頂琉璃、瓊樓玉宇、佛陀金身,誦經聲、木魚聲、鍾鳴聲生生入耳。
方承志順著一條人工小河走在石路上,這是大相國寺在一邊的汴河引來了一條人工河在寺院饒了一圈,為此路邊設計的非常淡雅清幽。
順著鵝卵石路一直向後,途中見到他的和尚都十分客氣,因為相國寺後院一般不接客。能到後院的非富即貴不少是皇家子弟,所以方承志雖然一人獨遊,大和尚們卻也並不意外。
他前世就聽聞大相國寺的名聲,來到這裡後一直想來這個千年前的名勝古跡遊玩,畢竟誰能有這個福氣貫穿古今。
咱可是跨越千年的男人。
今日終於如願了,不得不說此時的寺院與前世所見的完全不同,雖然身處鬧市卻也能得一份安逸,雖有些許商業氣息,但依舊能感受到古老佛刹的濃厚氣息。
“敢不聽話,打死你個小賊。”
“服不服,今天劈柴的活你來乾。”
“還有我掃地的活,天黑前必須做完。”
“我那挑水的活......”
不遠處一個雜亂的小院子裡幾個小沙彌正在打架,四五個小和尚正在對一個瘦小的沙彌拳打腳踢,嘴裡還說著威脅的狠話。
被打的小和尚偶爾哼哼兩聲,其他時候則抱頭蜷縮身體任其拳腳相加,他偶爾開合的眼珠露出不甘、痛苦、怨恨、絕望的神色。
這讓方承志腦海劃過無數畫面,在院子、在書房、在田野、在街道一個年輕男子死命的抽打一個瘦瘦的身影,孩童一開始還會哭的撕心裂肺,慢慢的他倔強的不出聲直流淚,等等孩童變成少年他只是目光堅定的咬牙不出聲。
這就是前身的人生經歷,打他的就是方仲永,他的童年就是一個這樣的噩夢,此時看到小小沙彌被打他被勾起了前身的記憶,不免動了惻隱之心。
“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是極樂淨土亦有爭鬥。”
方承志心中歎息,這種事情這天下時刻發生著,人性如此。
其他自己不知也就罷了,既然被自己看到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觀,眼前事則是天下事。
“住手。”
“啊!”
幾個大人的小和尚被嚇了一跳,退到一邊看著來人,躺在地上的小沙彌抱著頭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偷看。
“見過施主。”
小和尚也有熊孩子,這幾個小和尚就經常在佛寺欺凌弱小的沙彌,寺裡的大和尚們就算知道也只是道一聲頑劣,懲罰他們抄幾遍金剛經,起不到什麽實質作用。
當今寺裡的大和尚們也是這麽過來的,他們有的曾經欺負人,有的曾經被欺負,有的雖然在一起念經送佛卻彼此老死不相往來。
“疼不疼?”
方承志將小沙彌扶起來輕輕拍打他身上的土,小沙彌直楞楞的看著他,方承志不小心碰到他的痛處疼得他齜牙咧嘴卻不出一聲。
這少年如此堅毅的眼神讓方承志又些許讚賞,他在袖子裡摸索一下,掏出一塊糖塞到他的嘴裡,小沙彌第一次吃到如此甜美的食物開心的笑彎眉毛。
“甜!”
方承志摸摸他的小光頭,看向一邊緊張站在一旁的幾個小沙彌,他們十來歲的孩子被相國寺收留在寺院做工,相國寺雇傭童工可是非法的。
這種事怎麽管?
十來歲的孩子打鬧很正常,若是懲罰重了對他們成長不利,他走後還會加倍報復這個小沙彌;若不懲罰或者懲罰輕了他們日後還會變本加厲。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個外人,這種事他還真的沒資格插手,法理上來說有官府,情理上來說有大相國寺,他一路人沒資格管。
“你們且去吧,我會將此事告知智真大師。”
“施主饒命啊,我們再也不敢了。”
“不要,嗚嗚嗚~~~,師傅會打我的,我不要被打。”
“求您不要告訴大師傅,我們只是再和他玩鬧。”
幾個小沙彌嚇得面無人色跪地求饒,有一個直接被嚇哭了,他一哭其他幾個小和尚也哭了。
方承志一臉無奈,這弄得好似自己欺負他們似的,他身邊被打的小沙彌直楞楞的看他,摸著小腦袋又看看那幾個壞和尚,瞳孔裡閃過快意、開心,解恨。
“你們幾個以後不許再欺負人知道嗎?不然我就告訴智真大師。”
“不敢了,不敢了。”
“嗚嗚嗚~~~,你欺負人。”
摸摸小和尚油滑的光頭,他拿出最後幾塊糖放在他的手心,然後示意他分糖給那幾個小和尚,小光頭低頭看著手裡的糖果沉默不語。
良久,他抬頭再看方承志的鼓勵的眼神,最後他一瘸一拐的走到幾個小和尚面前不舍得將糖果放在他們手心,一圈下來他手裡還有最後一塊。
方承志滿意的點頭,他希望這樣能夠化解幾個小和尚的間隙,畢竟他只能管一時,不可能再此管一世,讓他們和睦相處才是真的對小沙彌好。
他若強行裝逼,把那幾個小和尚懲罰了,那後果是什麽?恐怕相國寺日後再也沒有這個小沙彌的容身之地了。
自己裝逼一時爽,他人無妄一世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