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包拯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曬太陽，他的臉色比幾天前好看了許多，小妾素手捏起一塊紫色誘人的桑葚放在包拯的嘴裡。

　　“大人，這是三河幫的資料。”

　　由於包拯的突然出事，三河幫的調查戛然而止，人們都在觀望，若包拯好不了那就沒有什麽三河幫之事了，可包拯竟然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無奈之下他們又泡製了這份資料。

　　包拯接過來看了一下，裡面數落了三河幫的很多不太重要的罪名，基本上就是收收保護費，霸佔河道收費等等，完全罪不至死。

　　其中官府與三河幫有牽扯的竟然大部分都是監獄系統的人，其他的官員、衙役、巡警、城衛、禁軍只有寥寥無幾。

　　可是監獄系統的人已經被一鍋端了，至於其他人最近也都被拿下或者拋棄，這就是經過無數人刪減過的閹割版。

　　這份資料沒有半點價值。

　　包拯並不了解這一切，只是覺得為禍汴京的三河幫樹倒猢猻散，心裡松了一口氣。

　　很多時候上帝視角覺得有些事可笑甚至白癡，然而，真的身在局中才知道誰也不能全知全能。

　　三河幫雖然可惡，但不過是收取保護費而已，罪不至死，方承志聚眾將人打死，一定要受到法律的製裁。

　　包拯放下手裡資料，吃了一個桑葚又問道:“監獄現在怎麽樣了?”

　　“在外地抽調的小吏已經到位，禁軍也撤走了，囚犯食物的問題解決了，現在就等著大人您主持大局呢。”

　　想到那個比屎還難吃的食物包拯嘴角抽搐，那玩意差點要了他的命，要不是他命大這一次他就去地府報道了。

　　“嗯，那個方承志呢?”

　　“他沒什麽，和其他囚犯一樣吃的都是囚犯的食物，現在也不讓探監，他很老實。”

　　包拯站起來，略微喘息一下，然後道:

　　“擊鼓升堂，本官要審問方承志等人，把他們押上來。”

　　很快侍女為包拯穿衣戴帽，他再次變成了那個鐵面無私的開封府尹包拯。

　　“啪！”

　　“帶犯人上堂。”

　　“威~~~武~~！”

　　方承志、老童、竹大郎、牛二四人被帶上了王法大堂，方承志拱手不拜，其他三人跪地磕頭。

　　“大膽方承志，你為何不跪?”

　　“下官無罪，自然無需跪拜。”

　　包拯大怒，到這時候了方承志還敢狡辯，他一拍驚堂木，喝道:

　　“你妖言惑眾，聚眾鬥毆打死熊三等十五人，你還說自己無罪?”

　　“狗官。”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汴京的百姓聽說今天提審方承志很多人都來圍觀，現在看到包拯的審判那天的經歷者忍不住大罵包拯。

　　包拯此生最在乎名聲，他中進士為盡孝守家十年，為官二十年來全是一片讚譽，可今天竟然有百姓公然叫自己狗官。

　　這給包拯帶來了巨大的壓力，這件案子他不得不認真思量。

　　“方承志，你說自己無罪，對於熊三等人的身死你可有辯解?”

　　“包府尹說下官妖言惑眾、聚眾鬧事，敢問包府尹何為妖言惑眾、何為聚眾鬧事?”

　　方承志站在王法大堂中央絲毫沒有囚犯的覺悟，反而好似這裡好似是他的主場，他才是場中的主事人。

　　“你聚集數百百姓在禦街與三河幫等人鬥毆，若不是你用錢財誘惑百姓，百姓豈會反抗打鬥，更不會有後面的打死人，

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這還不算妖言惑眾、聚眾鬥毆?”　　方承志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包拯，這就是你的想法吧，我們老百姓被三河幫欺負只能忍受不能反抗，三河幫打我們老百姓是天經地義，我們反抗就是聚眾鬥毆。

　　哈哈哈，這就是所謂的清官嗎?這樣的清官還不如昏官、貪官、庸官。”

　　“狗官包黑天！”

　　“狗官包黑天！”

　　“狗官包黑天！”

　　包拯臉色青黑，在他的意識裡確實是這樣的想法，可面對百姓的叫罵責問他不敢反駁，因為這確實說不出口，把百姓養成綿羊一直是儒家的理念。

　　儒家認為百姓不應該反抗，無論怎麽欺負就應該乖乖的被欺負，只要反抗就是錯，就是暴民，包拯把儒家當做畢生追求自然深受影響。

　　方承志步步緊逼，上前兩步逼視包拯冷聲道:

　　“包大人，當日的情況你可知道?我們不過是正常的搬運貨物而已，何來的聚眾?是三河幫帶人無故打我們我們無奈反抗。

　　至於府尹說的妖言惑眾，哈哈，我不過說的是實事而已怎麽成了妖言惑眾?府尹大人你說那天我說的話那句是假的，若有一句是假的我甘願領罪。”

　　聽到方承志在王法大堂將包拯懟的無話可說，外面圍觀的群眾激動不已，有的是因為被三河幫欺負同仇敵愾，有的是因為身處底層經常被官府欺壓看到當官的被懟就是覺得很爽。

　　“說的好！”

　　“是三河幫動手的，我們被迫反抗。”

　　“三河幫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啊，不去管三河幫，反而追究英雄，我看他們是蛇鼠一窩。”

　　“沒有官府支持三河幫能為禍二十年嗎?想想就知道。 ”

　　“是啊，還以為來了一個好官，沒想到都一樣的玩意。”

　　“嘿，指望狗不吃屎，可能嗎?”

　　聽著群眾汙穢不堪的話語包拯心裡十分難過，自己自從上任開封府尹一直兢兢業業，還大刀闊斧改革上訴之法，懲處了一大批貪官汙吏，他的作為確實給他帶來了大量的名望，再加上他之前的名聲已經有人喊出了包青天。

　　可這件事讓他多年積累的名聲急速下滑，百姓已經敢於當著他的面叫他包黑天，背後還不知道說什麽呢，若他真的判方承志等人有罪，他的名聲和那些歷史上的大奸臣沒什麽兩樣。

　　不過包拯雖然愛惜名聲，卻不會改變自己的原則，他認為方承志鼓動百姓殺人就是犯法，若是不能給他治罪和自己的原則相駁。

　　他審案子比起這個時代的官員正規的多，他做了很多調查，三河幫調查就是其一，還有當天的三河幫之人就是人證。

　　“啪”

　　包拯頂住壓力，大喝:

　　“不得喧嘩，帶證人上堂。”

　　趙虎押著十幾個男子進來，十幾人跪在地上磕頭。

　　“小人見過府尹。”

　　“堂下何人?”

　　“小人侯二，汴京東十裡外侯家莊人，六年前被迫加入三河幫。”

　　“小人張麻子，原是汴京人鐵匠，五年前被熊三威脅加入三河幫，為三河幫打造鐵器。”

　　“小人劉二狗，原是汴京碼頭工頭，十年前被熊三威脅加入三河幫，為三河幫收取碼頭保護費。”

　　“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