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用過早飯，家裡所有人都忙活過來了，方承志和三娘指揮仆從搬家，小梅看著他們裝車。

　　足足倒騰了一天才算完成，宋府的牌子摘了，換上新做的方府招牌。(1)

　　這個院子雖然是三進的隻比他們家多一進，可是在旁邊還有幾個小院子，這些小院子就是專門給家裡的仆從們居住的。

　　方承志來到新的廚房，找到又在鬥的興起的廚娘翠娘和蔡婆子。

　　“翠娘，你以後負責我們家的飯食，以後廚房歸你管。”

　　蔡婆子著急了，她怎麽能屈居一個小妮子的手下?讓她如何能夠抬頭做人?

　　“志哥兒，我呢?”

　　“咳咳，蔡婆啊，您年齡大了，再在廚房乾這些粗活我和三娘於心不忍，所以決定讓你您和孫老就管著府裡的其他雜務，工錢也翻倍。”

　　蔡婆一聽不用乾活工錢翻倍，還管著其他人，終於心滿意足，又挑釁的看著翠娘。

　　“哼！”

　　翠娘不甘示弱，昂著頭瞪眼睛，冷哼一聲。

　　蔡婆趾高氣昂的扭著腰走出廚房，在門口掐了一朵月季插在頭上，哼著詞曲小調，心裡美的緊。

　　翠娘心中有氣沒地方使，沒給方承志好臉色，她掏出一張清單拍在桌子上，冷聲道:

　　“姑爺，這是我需要的清單，去買來，不然給錢我自己買。”

　　方承志也不在意，他了解到宋朝的仆人可不是奴隸，也不是人們印象中的滿清奴仆，主人家不能隨便打殺。

　　仆從、侍妾可以送人，蘇軾就曾經自己懷孕的小妾送人，但是不能隨意打殺，當然這個可操作的空間太大了，其中的黑暗也是可以想象。

　　但是大宋律與社會共識上仆從、侍妾都是雇傭關系，從生命上是平等的。

　　當然，任何制度都是人來執行的，官場就是一個名利場、黑暗場，免不了上下勾連，利益糾纏。

　　若是沒有了剛正不阿的大臣為民伸冤，再好的制度也是白搭。

　　說句實話，就算流傳千古的范仲淹、歐陽修、包拯等人日子過得都相當舒坦。

　　宋朝官員點蠟燭要點巨蠟，喝湯要喝煮一碗殺幾百隻雞的雞舌頭湯，洗澡常要十來個美女輪番伺候。

　　比如范仲淹就給貪贓枉法的好朋友騰子京開罪，做了一首名傳千古的《嶽陽樓記》，讓騰子京只是調職避避風頭。

　　還有歐陽修，吃飽喝足了寫《醉翁亭記》，美其名曰憂國憂民，其實就是曬幸福。

　　和歐陽修一道編《新唐書》的宋祁曬得更坦誠，直接在家書裡炫富:

　　“兄弟我吃糠咽菜考科舉，不就為了過這驕奢淫逸的幸福日子嘛！”

　　就連兩袖清風的包拯，也是年收入百萬的工資，不愁吃喝，嬌妻美妾成群。包拯六十的高齡小妾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可見包大人也沒閑著，小日子那是美滋滋。

　　方承志拿起清單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各種東西，有很多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他很大氣的大手一揮道:

　　“這點小事就不要找我了，缺什麽，自己去買，錢不夠找三娘。”

　　現在家裡所有的財務都交給三娘管理，不算三娘帶過來的那些嫁妝，就是自己方家也是有點家底。

　　方仲永這些年拚命賺錢，甚至一些歪門邪道都用上了，家產除了方家莊500畝良田之外，汴京有一家鐵匠鋪、一家雜貨鋪營業，還有幾條船往來東南和汴京之間利潤可觀。

　　這一次搬家，

將家裡的財產清理一遍，固定資產不好算，只是現金就有五百兩黃金、兩萬兩銀子、三千貫銅錢。　　合計兩萬八千貫，再加上三娘的嫁妝萬貫，千匹絹帛，現在三娘手裡掌握著四萬貫，還有其他不動產。

　　是當之無愧的管家婆。

　　黃金和白銀屬於貴重物品，市面上流通的比較少，不過現在商業繁華，商戶們的大宗交易一般都是白銀結算，白銀正有漸漸取代銅錢的趨勢，只是這個趨勢怕是數百年才能成型。

　　方承志穿梭在各個院落，對三娘帶來的這些仆從們十分滿意，大戶出來的仆從素質很高，各種業務很熟練，主人基本不用操心。

　　“三娘，別忙了，休息會兒吧，乾不完明天再說。”

　　三娘擦擦眉角的汗珠，很享受愛人的關心，笑道:

　　“沒事的官人，還有一點就完事了，把事情做完省的留到明天老惦記著。”

　　方承志對三娘愛極了，不但性格好，就是做事也頗有章法，三娘當家，自己大可以當甩手掌櫃。

　　“三娘，我太愛你了。”

　　三娘大羞，掙扎了兩下，撒嬌道:

　　“官人~~，還有人呢。”

　　“怕什麽?我們是夫妻，親熱也是天經地義，來，讓我香一口。”

　　“不要嘛~~，你這樣我以後怎麽管理這個家啊。”

　　“誰不聽話就罰錢，看誰敢不聽三娘的話，在家裡就連我也得聽三娘的。”

　　————

　　“嗯，翠娘做的飯確實比蔡婆好多了，手藝不凡。”

　　方承志不吝誇讚，翠娘不愧是廚娘，雖然三娘說她還沒出師，但已經頗有手藝了。

　　三娘給他捶背揉肩，聽他這麽說，也道:

　　“官人一心讀書，不知廚娘可不是一般仆人，年輕漂亮的廚娘更是搶手，咱們家也就能養一個翠娘這樣未出師的廚娘，那種絕頂廚娘咱們可養不起。”

　　方承志大驚，他們家不敢說大富大貴，可手裡也有將近四萬貫，還有數百畝地、十幾間商鋪、幾條貨船，每月的進項也有數百貫以上。

　　三娘竟然說他們連一個廚娘都養不起?他不敢相信，問道:

　　“不會吧?廚娘這麽貴嗎?”

　　三娘認真道:“自然，據說韓相公府上就有一個頂級廚娘，每月花費上千貫，甚至有一次請朝中大員吃飯，一次就花費三千貫。”

　　“我擦！3000貫！”

　　方承志忍不住爆粗口，這群士大夫太TM腐敗了吧?

　　一頓飯花300萬，我滴娘哎，這得吃什麽東西?

　　他真的不敢想象宋朝士大夫的奢靡生活，只能說‘城會玩’。

　　“三娘，那咱們家的廚娘......”

　　“官人放心，翠娘是我家從小養大的，每月也就二十貫工錢。”

　　“啥?這麽貴?”

　　方承志驚呼，這要一個月要花多少錢呐?

　　他有些心疼，看那翠娘也就十六七，竟然一個月就賺2萬塊，絕對的高薪了。

　　不知那些頂尖廚娘好在哪?竟然讓權貴如此追捧。

　　“三娘，那我們每月的花銷是多少?”

　　三娘掰手指頭不斷盤算，嘴裡不斷地爆出各種名目:

　　“家裡仆人，小梅、翠娘每月20貫，其他人5-10貫;每月的吃食花費大約要一百多貫;平時的零碎打賞十貫;官人你的同科進士走訪請客送禮最少二三十貫.......”

　　方承志越聽頭越大，這......這太貴了吧！他哭喪著臉道:

　　“三娘，你就說每月最少需要多少錢吧！”

　　三娘小腦袋不知道怎麽長得，算帳非常精明，脫口而出:

　　“不知道官人你以後同學之間需要花多少，這個波動很大，就按二十貫算，每月也要400貫以上。 ”

　　方承志翻翻白眼，差點暈過去，他這啥都沒乾呢，連工資都發過一回，每個月就要花400貫！

　　“咳咳，那個...三娘，能不能把這些仆人都退回去啊?”

　　腐敗的日子誰不喜歡?

　　可是這代價太高昂了，要知道他這個皇帝禦賜的金科進士，太學博士每個月也就15貫的基本工資，再加上30貫的其他實物補貼。

　　家裡的丫鬟、廚娘比自己的工資還高，這怎麽行?

　　養不起、養不起。

　　三娘白了他一眼，噘嘴道:

　　“官人，他們都是龐府養大的，忠心耿耿，辦事能力也可以，我們可以放心用，在汴京他們都值這個價錢。”

　　方承志自然知道忠心可靠的手下不好找，也不可多得，可是這價格...太心疼。

　　他弱弱的對三娘道:

　　“三娘，我的月俸才15貫。”

　　三娘知道他心疼花錢太多，三娘以前也沒當過家，這才接手也是非常忙亂，不過好在她嫁妝豐厚，方家也有些底子。

　　支撐這個家庭沒有太大的負擔，不然她真的不知怎麽辦才好，柔聲道:

　　“官人不用擔心花銷，我剛才算了，家裡的進項綽綽有余。”

　　方承志歎口氣，不再說什麽，亞歷山大啊。

　　就連翠娘和小梅這兩個小丫頭都比自己這個新榜進士賺得多，你說氣人不?

　　方承志真的知道了什麽叫做:

　　居汴京、大不易！

　　“自己想要過上老丈人那樣的腐敗生活任重而道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