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志站在台階上面對洶洶人群高聲道:
“大家不要亂,所有人找到昨天的隊伍,車主和裝卸工一塊算帳,人沒到齊的等人齊了再過來領錢。”
方承志派人維持秩序同時宣傳領錢規矩,搬出幾套桌椅開始發錢,領錢的按照車主手裡的清單,而裝卸工則根據五個車主的總數來分錢。
總的來說車主出人出車領的錢比裝卸工多兩三倍,比如一般的車主都是四貫左右,裝卸工到手一貫多一些。
當然,還有人拿到了10貫錢的獎勵,由於昨天衝突的時候並不是所有人都在場,拿到獎勵的人有不到二百多人,加上方家莊和龐家的人三百來個。
領到錢的人無不興高采烈,尤其是那些拿到獎勵的人更是欣喜若狂,他們之前還擔心方承志會不會兌現承諾,沒想到人家一點都沒有打折扣,全部發放。
最讓人羨慕的就是那些拿到百貫錢的家夥,斷根骨頭就能拿到100貫,他們恨不得當時自己砸斷兩根,後悔啊。
然而,就在他們發放工資的時候,王朝馬漢帶著大批衙役衝了進來,他們將在場的人圍住,刀劍出鞘殺氣彌漫。
方承志放下毛筆,緩緩站了起來,他面無表情的看向為首的王朝馬漢,他知道包拯做出了選擇,還在不利於自己的選擇。
“方承志,你煽動百姓作亂,殺死熊三等15人,現在我奉府尹之命將你捉拿歸案,給我拿下。”
“慢著,不用抓我,我自己走。”
方承志甩落衙役的手,衙役對他的無禮理所當然,衙役可是知道這位爺不是好惹的,他一個小小衙役可吃罪不起。
“官人。”
方承志抓住三娘顫抖的雙手,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對三娘道:
“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三娘腦海一片空白只能木然的點頭,濃濃的擔憂之色掛滿臉上,眼中的恐慌掩飾不掉。
方承志知道時間緊急不能耽誤時間,他靠近三娘的耳邊快速說道:
“三娘等我離開之後你必須要做三件事,一、絕對不能讓這些工人鬧事,他們不鬧事我就沒危險,他們要是鬧事我必死無疑,記住了嗎?”
三娘淚流滿面,忍住心中絞痛努力點頭,至於為什麽不能鬧事她不清楚,她知道只要按他說的做就對了。
“二、你找一些書生,把汴京城受過三河幫欺負的人都記下來寫成狀紙,寫的要清楚,時間、地點、人物、有沒有權貴官員參與其中等等全都寫下來,搜集的越多越好,速度要快,別怕花錢。”
“嗯,我一定把所有人都找出來。”
“三、我走了你繼續給工人發工錢,既然說了今天發錢就不能等到明天,還有方家莊和龐家的錢不要忘了,自己人更加不能虧待。”
三娘已經泣不成聲,他們身邊聽到方承志安排的人無不為他信守承諾感到動容,自己都要被抓蹲大獄了,竟然還想著給工人發工錢。
“官人放心,我一定按你說的做,你一定要好好地。”
方承志哈哈大笑。
“哈哈哈,不用擔心我,包拯奈我何?”
他剛想轉身離開,好似想到什麽,又叮囑道:
“對了三娘,晚上一定要注意巡邏,家裡多備水,我怕有人趁機搗亂,注意防水火。”
“嗯。”
王朝馬漢見他如此囂張十分不滿,他們掃視四周大喝道:
“昨天誰動手了都給我站出來,
誰殺人了現在承認還可以輕判,就算不承認我們包大人。” 也會差的一清二楚。”
人群本來就對他們的到來十分憤怒,現在又聽他如此,簡直和之前的官吏沒什麽兩樣,虧他們還以為包拯是一個好官,原來天下烏鴉一般黑。
“是我殺的熊三,你們抓我吧,和方郎君無關。”老童第一個站出來。
“是我,我殺人了,你們放了小郎君,我和你們走。”竹大郎站出來。
“是我!”
“是我!”
“我.......”
在王朝馬漢震驚的目光中上百人站出來走到方承志面前,將方承志與衙役分割開來,然後不斷有人站出來自首,人數遠遠超過了他們的預料。
王朝馬漢大怒,怒喝一聲:
“你們......你們好膽,來人給我全都抓了。”
“都不要動!”
方承志在人群中央大聲阻止了失態失控,他走到前面對自首的百姓道:
“大家不要激動,聽我說。”
他的號召力無疑是巨大的,因為這兩天他說一不二和信守承諾讓百姓有了非常深厚的信任基礎,衙役們也不敢輕動,他們怕和昨天的三河幫一樣被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
“昨天是我讓大家動手的,責任不在大家,三河幫欺負我們二十多年你們動手沒有錯,既然包府尹想要找人問罪,我一個人去就夠了,大家在這裡等著領錢,領了錢就回家好好過日子,不用擔心我。”
百姓們被他的話語感動的一塌糊塗,剛才那些沒有站出來的人羞愧的低下頭,就連昨天沒有動手的人也站了出來把王朝馬漢他們團團圍住,大有一言不合就開乾的樣子。
“郎君你不能去,人是我殺的,讓我去,只是俺老娘就拜托郎君了。”老童跪地磕頭,說著就要慷慨就義。
“對,不管郎君的事,是俺們動的手,要抓抓俺吧。”
“狗屁的包青天,天下烏鴉一般黑,一樣的狗官。”
“狗官,蒼天呐,你啥時候開開眼啊!”
方承志滿頭大汗,這時候的老百姓道德品質太高了,看來《三國演義》和《水滸傳》中的情義不是瞎編的, 你用一點情義就能換來他人的性命秉公相報。
“大家都聽我說,我相信包府尹一定會執法的,大家若是相信我就領了錢回家過日子,不要去衙門鬧,大家要相信大宋、相信陛下、相信府尹。”
廢了一番口舌將人群安慰住,可是仍有幾人死活不肯退去,他們死活跟著方承志一塊蹲大獄,方承志鄭重的對老童、竹大郎、牛二幾人道:
“你們幾人放心,你們家人我方家保他衣食無憂。”
“多謝郎君,所有事都是我做的和郎君無關,任何罪名我一力承擔。”
“幾位不必如此,我相信陛下一定會為我們做主的。”
方承志望向王朝馬漢,他們二人面色不好看,剛才要不是方承志出面阻止,很可能會發生和昨天一樣的事情,就算他們功夫不錯也不敢保證能逃出去。
“二位校尉,我想我們幾人跟你們回去足夠交差了,你們認為呢?”
王朝馬漢攥緊了鋼刀,他們很想說不,可是剛才的一切歷歷在目,王朝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個字:
“可!”
方承志一馬當先,老童、竹大郎昂首挺胸好似英雄一般跟在其後,牛二一瘸一拐的昂著脖子走在最後。
“郎君!”
“小郎君!”
人群沸騰,他們拜倒在地失聲痛哭,其悲鳴聞著落淚。
方承志轉身對人群一拜,之後大步離去,只聽他仰天長嘯: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