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水橫流、臭氣熏天、破舊不堪。
方承志一進來隻覺得辣眼睛,劇烈的氣味刺激的眼睛直流淚,太特麽臭了。
他們四人被扔進一個寬大的牢房,裡面住著七八人,他們四人一件來一下子就滿了,十多個人躺著估計能鋪成人肉地毯。
“小子,犯什麽事進來的?”
一個一臉橫肉的家夥不懷好意的盯著方承志,他身後幾個家夥也做著各種動作上下打量衣著華麗的方承志。
老童、竹大郎、牛二三人擋在方承志身前狠狠地瞪著他們,他們親手乾掉了仇人,家人有方家照顧,他們幾人做好了看腦袋的打算,生死看淡不服就乾。
“吆喝,小子挺橫啊,在外邊不管你是什麽身份,進了這裡就得聽大爺的。”
老童幾人話都懶得說,說不定明天就被砍頭了,他們急需發泄心中的各種負面情緒,老童直接一拳砸在這家夥的鼻梁。
“哢嚓。”
“啊~~”
老童雖然四十多歲,但常年碼頭乾活力大無窮,一拳就將他的鼻梁砸斷,竹大郎和牛二也找準對手撲了上去。
三對六,老童他們三個竟然壓著對方六個人打。
凶悍、狠辣、招招要害,全是往死裡打。
攻擊、攻擊、攻擊,沒有防守、沒有套路,掄起胳膊就砸。
方承志都被他們三人驚呆了,昨天還是老實人,今天怎麽這麽凶了?難道是昨天殺人開啟了全新人格?
不過他不能在一邊看著,他的力氣自從身體康復以來越來越大,最起碼比他前世大多了,兩步助跑跳起來屈膝撞向一人。
“嘭!”
這家夥被膝蓋一擊裝在肋骨上,最少斷了幾根肋骨,重重的摔在地上捂著肋骨哀嚎。
“好漢爺爺饒命,好漢爺爺饒命。”
其他人嚇得跪地磕頭,這群人太狠了,進來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就打殘,再打下去非被打死不可。
江湖上向強者求饒並不可恥,他們不過是小混混地痞,哪裡見過這種狠辣的打法,小命要緊。
老童三人收手看向方承志,幾個小地痞馬上轉頭向方承志磕頭,大叫爺爺饒命。
“叫牢頭過來救人。”
“牢頭,牢頭。”
“鬼嚎什麽,找死是不是?”
“有人受傷了,救人。”
牢頭無精打采的走過來,看到裡面幾個人跪地磕頭,有人滿臉是血、有人躺地不起,這樣的事情他經歷的多了,理都不理扭頭就走。
“忍一忍就不疼了。”
方承志居然有些憤怒,他對牢頭的態度憤怒,他打人那是因為對方找事,不打他們挨打的就是自己,可是牢頭作為管理機構視若無睹,簡直是瀆職、草菅人命。
“站住。”
牢頭扭過頭打量衣著華麗的方承志,能穿這種衣服的不是一般人家,最主要的是方承志頭上的發冠只有士人才能戴,他面色稍稍好看一些,問道:
“這位郎君有何吩咐?”
“把這幾人帶出去醫治,費用我出。”
牢頭想了想,這年頭士人進來再出去發跡的數不勝數,誰讓士人站在頂端呢,還是不要得罪這人的好,說不定人家家世不一般。
“是,小的明白。”
牢頭笑笑,然後打開牢門,受傷的幾人互相攙扶著走了出去,臨走還不忘道謝:
“我等多謝郎君,剛才多有得罪您勿怪罪,不知郎君尊姓大名,小弟以後定然登門道謝。
” 老童等人嗤之以鼻,冷笑道:
“郎君是什麽人物,你們是什麽身份,還敢登門?”
“不敢,不敢,只是小的們欽佩郎君仁義,想得知大名銘記在心。”
方承志不知道他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也許是準備以後找自己報仇,也許是說的真的,因為在宋朝打了人還讓人心悅臣服的事情很正常,這是社會的風氣。
“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方承志是也。”
“哎呀,可是殲滅三河幫的方承志小郎君?”
老童幾人自豪的昂起頭,驕傲道:
“真是小郎君。”
“郎君在上受小人一拜。”
幾個毛賊又是叩拜,方承志摸不著頭腦,按說他們和三河幫沒什麽兩樣吧?
“郎君不知,三河幫霸道無比,我們這些外地人在汴京混口飯吃都受他們欺負,不僅如此,每天的還要上繳30文錢,錢不夠就是一頓毒打,有的人被活活打死。郎君鏟除三河幫是在為我們這些外地人報仇啊。”
“是啊,是啊。”
方承志一陣唏噓,沒想到三河幫竟然勢力如此之大,在汴京扎根二十年不知有多少人被他們欺壓毒打,三河幫雖然散了但是余毒沒清,三河幫絕不是死十幾個核心人物就能清除的。
“好了,都去好好看病,我不需要你們謝。”
走了六人,牢房一下子空了下來,裡面只有一個青年蹲在一旁始終一動不動。
“你鏟除了三河幫?”
那少年抬起頭目光清亮無比,好似穿透人心,方承志點頭之後搖頭,歎息道:
“不過打死了熊三等人,說是鏟除三河幫誇大了,三河幫為禍汴京二十年,不知道多少成員,此時他們不過暫避風芒,過了這一陣又會出現另一個熊三。”
“這麽說熊三被你打死了?”
方承志笑道:“打死熊三的不是我, 是我身邊這位英雄老童。”
老童聽到方承志稱他為英雄整個人都酥了,他這輩子都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吹捧,隻覺得暖洋洋、輕飄飄的。
“在下周同見過童英雄。”
老童憋紅臉,罕見的害羞道:
“哈哈,當不得英雄,俺就是一棍子的事,誰知道熊三這家夥忒特娘不禁打。”
“哈哈!”
所有人哄然大笑,引得其他牢房的犯人頻頻相看,笑了一陣,方承志見這少年不卑不亢氣質不凡,抱拳道:
“這位兄弟是怎麽進來的?”
周同自嘲一笑道:
“說出來讓大家笑話,我在陝西老家來汴京闖蕩,剛下船盤纏就被人搶了,抓住了小賊卻招來十幾人攔路,我將他們全部打倒,又引來熊三等人帶著幾十人追打,在下與他們纏打在一起引來了衙役,哪想到衙役二話不說就將我抓來關在了這裡。”
老童三人聽後唏噓,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汴京上演,周同這樣經歷的外地人太多了,不過他們對周同說的對陣幾十人嗤之以鼻,這少年太能吹。
方承志更加認識到三河幫的危害,周同說的應該是真實的,打鬥部分不淡,三河幫在汴京的無法無天可以說是真的,而這背後的保護傘,恐怕遍布整個汴京。
這些年來冤假錯案有多少?
汴京有多少冤魂哀嚎?
汴河有多少白骨沉寂?
方承志穿越過來第一次真正的接觸到了底層的黑暗,也許這只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