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想和你談談。”歌德說道。
維克多依然搖頭,說:“即便你認識愛德華,那又怎麽樣?我不認識你,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麽好談的。”
“喂,別這樣,維克多,頭兒他真的不錯,你們真的可以聊得來。”愛德華走到維克多床邊,說道。
即便是愛德華都為歌德的人品做了背書,但維克多仍然固執得很。面對這種狀況,歌德不禁搖了搖頭,鄭重地自我介紹說:“我是位於達克斯山脈河谷村的東方開拓騎士,歌德.拉斐爾.克雷曼沙。”
“東方開拓騎士?”維克多的表情終於微微有了些變化,看來對他而言,開拓騎士這個頭銜還是很有些分量的。
歌德將一把圓長凳搬到維克多床邊,坐下,繼續說:“愛德華跟我說過你們的事情,你是鮑裡斯聯合會的人,對吧?”
維克多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事已至此,他什麽都知道了,否認和沉默沒有任何意義。
“鮑裡斯聯合會的情況,我也了解了一些,鮑裡斯,4階光明武士,鮑裡斯聯合會的創始人,同時也是你們的絕對領袖,很遺憾,一周前昏厥倒地,氣息漸漸衰弱,正在走向死亡。”
維克多靜靜盯著歌德,沒有說話。
“這樣一個風華絕代、充滿領袖氣質的人物,他帶領你們擊敗了很多敵人,也許最後能擊敗他的,只有他自己。”歌德給出了自己的評價,也許有些滑稽,雖然言不由衷,但如果能拉近自己和維克多之間的距離,那麽歌德也不介意說一些善意的謊言。
“他走了,但留下了你們,沒有他,你們不會團結在一起。”歌德最後重重拋下了一句話。
果然,在聽過歌德的評價後,維克多固執的臉上終於有所動容,說:“果然,這個世界終究是有人欣賞他的,那些目光短淺的人,視野隻局限於自己的利益,像蛀蟲般啃食著聯合會,卻根本不知道聯合會設立的初衷就是為了保護所有外鄉人的利益!會長大人苦苦維持著聯合會,他們才有今天!唉,只可惜主就快要帶走他了,聯合會也快要解散了。”
歌德敏銳地捕捉到“目光短淺”、“自己的利益”、“苦苦維持”、“保護外鄉人的利益”這樣的字眼,這裡麵包含的信息量相當豐富,且有用。
很明顯,鮑裡斯聯合會的成員、包括鮑裡斯本人,絕大部分都應該是外鄉人,剩下的則是本地人,而即便有一部分本地人,他們也應該是被同鄉人排擠的異類。
所有成員因為各種原因流浪到了這裡,為了謀生走到了一起,在鮑裡斯的號召下成立了聯合會。
然而初衷再美好、再偉大,隨著鮑裡斯聯合會規模的擴大,不可避免會滋生許多蛀蟲,他們就是可能導致組織崩潰的隱患,一旦鮑裡斯這個核心創始人隕落,那麽這些隱患就會集體爆發,最終導致組織的毀滅。
是的,因為他們本就是當地一群不受歡迎的人,所以也不會有本土勢力接受他們的投誠。家鄉離他們太遠,而兵強馬壯、野心勃勃的達克斯山地團,卻離他們很近。
所以等待他們的,不是解散,而是毀滅。
“你們聯合會裡,就選不出一個新領袖嗎?”歌德明知故問道。
維克多苦思冥想想了許久,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現在鮑裡斯聯合會正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已經分成兩派,一派要求鮑裡斯出來主持大局,實際是想將鮑裡斯昏厥不醒這個消息公之於眾,
自己好上位成為新的代理會長;另一派則嚴密看守鮑裡斯的私人房間,宣稱鮑裡斯正在治療的關鍵期,不便打擾。 維克多就屬於後者。
但鮑裡斯已經昏死過去了,這個消息遲早會露餡。
現在鮑裡斯聯合會內部,根本沒有人能團結這兩個派系,更別提上位成為新的會長了。
歌德又問道:“鮑裡斯就沒留下什麽話對你們說嗎?”
維克多再次搖頭,說:“會長大人沒有任何征兆,就…突然昏厥過去了。”
“突然昏厥?突然?”歌德皺了皺眉頭,猛地意識到鮑裡斯昏厥事有蹊蹺。鮑裡斯作為4階光明武士,主修的力量體系為至少level20的光明鬥氣,光明鬥氣屬性神聖,對身體也有不錯的保養和治療效果,所以哪怕鮑裡斯患有不可愈合的舊傷,在光明鬥氣的保護下,也不至於從健康到突然昏厥,甚至一周不醒,氣息逐漸衰弱。
那麽鮑裡斯昏厥的原因,很有可能不是舊傷複發,而是暗殺、藥殺或者其它什麽原因。
“鮑裡斯昏厥前,有過什麽異常嗎?”
維克多搖頭:“他和往常一樣,主持聯合會的日常事務,沒有任何異常。只是一周前的那天深夜,鮑裡斯夫人突然震驚和悲傷地告訴我們,會長昏厥過去了,脈搏很微弱。我們竭盡全力想讓他蘇醒,但沒有用。”
“面對昏迷不醒的會長,我們突然意識到,我們的天,塌了。”
“我們?”歌德咂摸著這個詞的含義,問道:“你口中的‘我們’,都包括哪些人?這些人在聯合會,都擔任什麽職務?”
“‘我們’指的就是我和查理,我們會內,除了鮑裡斯夫人,就只有我們2個人知道會長的真實狀況。我們檢查過會長的情況,沒有外傷和中毒的症狀,排除了暗殺和藥殺,剩下的就只有內傷複發了。”
維克多回答到一半,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我跑題了。關於你的第二個問題,【我、查理】都是聯合會初創時被就任的長老,另外隨著組織規模的擴大,【法斯理】成了第3位長老,沒有第4位長老了。”
歌德點了點頭,說:“最後一個問題,你的病好了嗎?”
面對歌德的關心,維克多臉上罕見地露出一個笑容,道了聲:“謝謝,快好了。”
歌德說:“那就是還沒痊愈。你好好療傷,我能告訴你的是,鮑裡斯昏厥不醒的原因絕不是舊傷發作。”
維克多的臉上寫滿了驚訝,他很難相信,歌德就這樣推翻了自己親眼見證過的事實,不由得問道:“不是舊傷發作?那是什麽?”
“藥殺。”
…
歌德得到了維克多的承諾後,一行人便返回了愛德華的辦公室。
看著純鋼鑄就的書櫥被阿泰輕松推回原位,歌德突然問尼亞:“N,你有什麽看法?”
尼亞的食指在銀色的發梢上輕輕盤卷,馬上就給出了答案:“應該是藥殺。”
“理由呢?”
尼亞的身體略微有些佝僂,他低著頭,回答道:“雖然我不是很精通醫術,但還是知道一些醫學常識。鮑裡斯是4階光明武士,有光明鬥氣的加持,舊傷發作應該是一個緩慢的過程,而不是暴斃。再加上維克多說過,鮑裡斯身上沒有外傷痕跡,那就只能是藥殺。”
“如果是藥殺,那麽毒藥是什麽?”
銀色的發梢又在食指的擺弄下盤了一個好看的旋,這已經成了尼亞的一個習慣,似乎這樣他才能完全放空自己,進入思考狀態。
兩秒鍾後,他臉上綻開一個微笑,說:“這應該是一種隱蔽性極強的猛毒,有一段時間的潛伏期, 等潛伏期結束,就會突然發作。這種毒的毒性極其猛烈,猛烈到根本就來不及治療,中毒者就會當場暴斃,而且還不留下任何痕跡。只是鮑裡斯身負光明鬥氣,對毒藥有抵抗效果,所以只是昏厥,沒有暴斃…但聽維克多說,鮑裡斯的氣息正在衰弱,那麽等鬥氣耗盡,等待鮑裡斯的,就只有死亡。”
歌德深以為然,他想到了當初在北峰堡晚宴的時候,黑手遞給阿諾的那一杯紅酒。
酒漿在杯中蕩漾,如血一般鮮紅。
必須承認,這種毒藥是很詭異,它的種種特性的確適用於藥殺,事前難以預防,事後難以化解。但它並非毫無破綻,它還做不到將目標藥殺後不留任何痕跡,只是以費倫位面的科技水平檢測不到而已。
但是,阿諾就檢測得到。
“那你覺得,誰會是凶手?”歌德順著尼亞的思路繼續問道。
尼亞繼續旋著頭髮,然後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目前看來,鮑裡斯夫人嫌疑最大,其次是為鮑裡斯做飯的廚師,維克多、查理、法斯理這3大長老再次之…有機會接觸到鮑裡斯的人,都有機會下毒,但以上幾個人,嫌疑較大。”
“為什麽?”
“因為他們在有條件下毒的同時,還有動機。”
想到這裡,尼亞有些苦惱地揪了揪發梢,“嫌疑人的范圍太大了,沒辦法縮小,除非我們能找到更多線索,比如…”
歌德追問道:“比如什麽?”
“這種毒的潛伏時間。”尼亞抬起頭,迎著歌德目光,寧定的眼眸亮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