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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徐興是一個紈絝子弟,那他遇到這樣的事情,就會在第一時間,隨著眾人跑出酒館。
但是,那不是他性格。
花天酒地,只是平時的偽裝,他在等,在等一個機會。
確切的說,是一些線索。
現在,他似乎等到了。
那五個精壯的捕快正在談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趙捕頭是麽,聽你說話,你手上拿著是一塊野狼幫死人的腿骨?”
徐興說著起身來到了近前,表現出一副頗有興趣的樣子。
“啊……啊是啊,這東西不吉利的,我們因為常年出生入死,和凶案死人打交道,身上煞氣重,才敢拿這東西,公子還是離得遠些吧……”
趙捕頭認得徐興,他知道徐家在佛光城裡面,勢力和財富排的上前五,和鎮守大人也有交情,所以說話相當客氣,否則一般人和他隨便搭話,早就被他訓斥了。
其他捕快也是一臉懵,不知道這個看起來養尊處優的公子,這是要幹什麽?
“五兩銀子,這燒焦的腿骨,我要了……”
徐興沒有說多余的,讓小蝶從錦囊裡掏出一塊半個拳頭大小的雪花銀,放在桌子上。
這讓以趙捕頭為首的捕快們,頓時眼睛放光,喉嚨都滾動了一下。
要知道,他們平時風裡來雨裡去,辦多少出生入死的大案子,每月的供奉才是二兩銀子,全靠著這身皮橫行霸道,在酒館賭坊撈點油水吃。
面前這徐二公子只要他們手中的死人腿骨,這種不值錢的東西,出手是五兩上好雪花銀,怎能不動心?
思想糾結了半晌,趙捕頭粗獷的大手,終於是按在了銀子上。
另一隻手把燒焦的半截腿骨推了出來。
“徐二公子,這是野狼幫分舵的事,他們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不久前和我們官面上的人打招呼,要自己處理這件事,警告我們少插手……”
“……還有,如果這腿骨的主人,真的是被不乾淨的東西害死,那麽其魂魄很有可能也會成為倀鬼,會跟上拿著他們身體一部分的人的,對生人有大害,你好自為之……”
趙捕快留下兩句話,帶著手下起身就走,門簾飛揚,五個人的身影消失在皚皚白雪之中。
……
半個時辰後。
徐興帶著小蝶,去了冰玉湖,那裡孩童眾多,歡聲笑語,全都在冰面上滑來滑去。
兩人一路往西,又到了翠園戲場看大戲,裝扮五顏六色的戲子咿咿呀呀,引得眾人駐足觀看。
一直到日頭偏西。
可小蝶自從出了青雲樓,就一直臉色蒼白,似乎有什麽心事,路上好幾次表示想早點回府。
徐興很寵這個暖床小丫鬟,隻好雇了一輛馬車。
熱氣騰騰的馬車上。
“二公子,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有鬼嗎?”小蝶忽然怯生生問道。
徐興看她怕的厲害,溫聲道:“哪有,人死如燈滅,鬼魂之說是騙小孩的,你是個大孩子啦……”
“那二公子,你為什麽要和捕快買那個燒焦的腿骨,那東西不吉利,要不扔了吧?“小蝶依舊臉色蒼白,躲在車廂一角,害怕的厲害。
徐興笑道:“我一時好奇買來,早扔了……”
“我說嘛,二公子最好了……”小蝶一怔,接著笑面如花,恢復了平時的喜慶模樣。
不知不覺到了徐府外,天色已經漸漸暗淡。
小蝶歡呼一聲,雀躍著跑進了府邸。
她還要幫著夫人做飯,事情很多。
徐興站在府門外,看著她純真的背影,手掌一翻,拖著一個黑漆漆的人腿骨,皺眉凝思起來。
“這人真的是被陰邪害死的麽,如果是真的話,那麽我之前模糊的經歷,很可能是真的?“
徐興有些猶豫,他不確定那幾個捕快說的是真是假,他隻想通過這東西,知道自己前半年,都經歷過什麽事情。
每次回想起從前,都是一陣頭痛,要不就是腦海中閃現那幾個熟悉的詞,什麽青陽鎮,什麽猛虎寺,到底和現在有什麽關聯?
噠噠!
噠噠!
左面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響。
徐興思路被打斷,猛然一回頭,卻發現並沒有人。
他把焦黑腿骨放在兜裡,正要回府,剛才的聲音再次響起。
噠噠,噠噠……
只不過,這次是在右側後方。
徐興朝右回頭,仍然是沒有看見什麽人。
“奇怪……”
他喃喃,須臾間瞳孔一張,猛然覺得,剛才並不像是腳步聲,而是……而是類似一個人踩在兩根硬棍子上,在地面走動的聲音。
“難道是……”
他不敢繼續往下想,快步走進了府門。
徐興知道自己已經朝左回了下頭,又朝右回了下頭,按照老人們的說法,他肩膀上的兩盞燈已經被自己親手熄滅。
剛進府門,那聲音果然又響起來了,這次似乎是在他頭頂的門框上。
可是徐興沒有回頭,更沒有抬頭,索性把手中的那一截焦黑腿骨直接扔在了門口。
那聲音急促起來,似乎被卡在府門前進不來。
……
晚飯時。
徐興喝著母親秦嵐之煲的雞湯,一邊回想起黃昏的事情,心裡一陣後怕,幸虧沒把那節焦黑的腿骨帶回家。
他不確定自己之前經歷過什麽,但是已經十有八九的肯定,他來的這方世界,肯定有妖邪存在。
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如何自保呢?
徐興先不說別的,他隻感覺那焦黑腿骨的生前之人,似乎已經找上了自己。
此時此刻, 應該就守在府門之外?
越想越怕。
秦嵐之溫柔的看著二兒子,卻覺得他氣色近來好了很多,以後要經常給他做好吃的,補補身體。
大哥徐缺,三弟徐懷玉看到這一幕,卻是不約而同哼了一聲。
“娘,我二弟每日遊手好閑,出入煙花柳巷,你也不管管,遲早惹出亂子,真是個敗家子兒,你還寵著他!”徐缺把碗重重放下。
“就是,娘,你知不知道,昨晚上野狼幫一個分舵的人,都莫名其妙的被火燒死了,官府懷疑是妖邪作祟。我們日日夜夜練功,就是為了能在爹死後,憑借自己的武力保護咱們的府邸,我二哥為什麽能每天什麽也不做……”三公子徐懷玉也一臉憤慨道。
兩兄弟看來早就感覺不爽了,只是今天才發作出來。
他們記得,前不久背著母親,把這傻二哥一起弄到了河裡淹死了,怎麽前十天又自己回來了?
真是陰魂不散。
秦嵐之不知道這些,只是有些尷尬,覺得大兒子和三兒子說的也有點道理。
自己當都頭的夫君死了,整個諾大的徐府,全靠著後輩子嗣,還有一些老家人,對徐府有感情,不舍得離開的門客來支撐。
所有人中,的確是二兒子徐興做的貢獻最小。
一直不說話的徐興,慢慢放下碗筷,抹了抹嘴,赫然抬起頭來,沉聲道:“好啊,既然你們這麽說,從明天開始,我也不出府邸了,但你們一直背著我練習的功法,總得給我也練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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