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傻站了許久,原本一動不動。
現下卻笑了起來,只是臉相癡呆無比,笑容也是一扯一扯的,極不自然。
“我殺了蔡蛋子……殺了……蔡蛋子,你別怕,娘在這裡……蔡蛋子,來,這裡有肉吃……蛋子死了?誰害了蛋子?蔡黑牛!我要殺了你!啊!蛋子……蛋子……”
一邊喊,一邊扯著頭髮,一邊四下亂跑。
眾人面面相覷。
這蔡氏莫非是,瘋癲了?
*
安平縣府衙門對於永安鎮的綁架案子,十分的重視。
出了人命,可不是輕易能胡弄過去的,人證物證俱在,把永安鎮的賭坊給關了。
賭坊資產全部充公。
又過了一日,許嬌嬌等人和眾差役,在懸崖下找到了牛大才的屍體。
這個又奸又滑心又黑的家夥,終於還是摔死了。
但沒有找到蔡蛋子的屍體。
崖下並不平坦,不遠處還有一條河,也有可能是掉河裡了。
被河水衝走了。
但一個小孩,從那麽高的懸崖上摔下來,保住性命的可能性很渺茫。
總之,蔡蛋子凶多吉少,下落不明。
其它相關人員都抓去坐了大牢。
蔡氏瘋顛了,逢人就大叫,蔡黑牛,我跟你不共戴天之仇,你還我兒子來,你還我蛋子來……
不管看到什麽人,上前就是又撕又咬的,只能關在家中,不讓她出門。
稀奇的是,蔡老漢讓蔡氏撕咬了一回之後,他的老年呆癡症竟然好轉了,人也清醒了。
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難過歸難過,可是事到如今,再怎麽樣也無濟於事了。
只能哀歎家門不幸,老蔡家就斷在這裡了。
賭坊被關門之後,還被抄了家,老許家求著官府方面,把蔡家的房產與田產還給了蔡家。
蔡老漢十分感激,有了這些,總算能活命了。
他恨不得打死蔡氏,但是蔡氏神智不清的,隨便怎麽打她,她也沒有反應。
便把蔡氏用粗繩子索了,天天關在家裡,不讓她出去傷人了。
再說老許家,許老三吐血後,一直萎靡不振,氣息虛弱,又送回春堂調理了好幾天,才回轉過來一條命。
之後,本就寡言自卑的許老三更加的話少了。
整個人像失去了一層生機。
躺在床上,如同一個活死人一般。
唯一的兒子死了,心裡頭該如何的難受,別人都能體諒。
許張氏在炕前安慰道,“老三,事已至此,想開些,這可能都是命。蛋子福薄,他到你的名下投胎,你們終究做過父子,也是緣份一場了,現在緣份盡了,去了也可能是天意,不要太難過了。”
許老三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來,“是的,我知道的,娘。我沒事。”
這是他一慣的腔調,什麽都說沒事。
實際上,把事情鬱結在心裡,反而不美。
許張氏歎一口氣,“真要怪也怪不到你,你不要自責,我知道你嘴裡說沒事,心裡可難受了。要怪只能怪蔡氏,若不是她,蛋子可能已經救回來了,蔡氏現在……唉,她也是受到了天罰了,可見老天爺也是有眼睛的,惡人惡報了。老三,你再這樣傷心下去,娘也跟著你心裡難受。”
說著,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的眼淚。
許張氏說實話,心裡頭也難受。
蛋子也是她的外孫,雖然不親近,但身上也流著他們老許家的血,這麽小的血脈就這樣夭折了,心裡頭哪裡會好過?
許老三見許張氏掉淚,在床上躺不住了,“娘,我就沒事了,我想了幾天了,我也想通了,這一切,真的都是我的命數,也是蛋子的命數。我休息好了,我上次籮筐還沒有編完,我起來去編籮筐的……”
許張氏忙扶他起來。
神醫說了,病人不要老是躺著,生命在於運動,要多起來活動活動才行。
見許老三主動願意起來,自然是再好不過。
把許老三扶到了酒坊那邊,酒坊的人和許老三打招呼,許老三也一一客氣禮貌的回了。
到了他編籮筐的角落裡,就動手乾起活來,許張氏不放心,就立在他的旁邊守著,許老三讓她去忙,不用看著他,他沒事了。
許張氏不放心,剛好段秋蘭在旁邊忙活著別的事情,就叫段秋蘭看著一點許老三。
段秋蘭回應好,許老三那邊也沒有反對,只是默默的垂著首,編他的籮筐。
許張氏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走到酒坊的門口,看到許嬌嬌立在那裡,母女倆又說了幾句。
“嬌嬌,你看你三哥這樣,身體能好得了嗎?”許張氏擔心道。
許嬌嬌搖搖頭,“三哥受得是內傷, 又心裡鬱結了,他自己要是想不開,別人幫不了他了。”
許張氏眼眶紅紅,“老三這個性子,真是愁死我了,哎!蛋子也是可憐,都是被他的娘給害了。也怪我,蔡氏來求救的時候,我罵蔡氏罵得那麽狠,也沒有考慮到老三的想法,只顧著心痛銀子,不想出銀子,沒想過蛋子也是老三的兒子,銀子再重要,有一條人命重要嗎?唉……”
許嬌嬌回,“娘,你也不要想多了,你就是這麽個火爆的脾氣,刀子嘴豆腐心的,三哥不會怪你的,如果真要怪,我也有責任,我沒能順利救回蛋子……”
“這怎麽能怪你?你這個當姑的,銀子也拿了,人也去了,能做的都做了,都是蔡氏那個毒婦的鍋,要不然……唉!!是命啊!”
許張氏會反省自己,都不會覺得自家老閨女錯了的。
自家老閨女幹什麽都是沒有錯的。
而確實,許嬌嬌能做的也都做了,能幫的也都幫了。
許張氏不想和許嬌嬌你我搶鍋了,她換了個話題說,“老閨女,你從賭坊裡贏回來的那幾百兩銀子,打算怎麽用的?是投入酒坊,還是拿去買田?要不,拿去買田產吧!或者拿去縣裡頭買座宅子也行。過不了多久就是野枇杷的季節了,現在山裡頭的枇杷樹估計都開始掛果了,如果要像去年那樣銷售枇杷膏的話,縣城裡買座宅子好存放一些,自家宅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