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了,他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把事情細細捋了一遍。
殺害兩個官員的凶手雖然一時找不出來,但可以圈定一個大致范圍。
按照最簡單粗暴的方法,這兩人死後對誰最有利,那誰的嫌疑就最大。
因為兩人的死屬於謀殺,並不是強盜打劫,所以可以套用這一規律。
他們是來查水患原因的,那麽這一事件當中,八成有人手腳不乾淨,經不起查;或者是他倆已經發現了關鍵之處,引起了別人的忌諱,所以就先下手為強,人為製造了一起落石事故。
那這人是誰呢?
按常理推測,晉陽府知府靳聿明的嫌疑最大,因為他是一府之長嘛。
但這也不能百分百肯定,因為他終究是一個人,不能一手遮天,說不定有人與他不和,故意在水患一事上使壞呢?
比如管軍事的提督,比如因利益形成的黑勢力團夥,都有可能。
而且靳知府的口碑挺好的,上次就見識過。
想要在不驚動人的情況下,摸清楚晉陽府有哪些較大的勢力,需要下一番大功夫。
酒館茶肆這些地方,能夠打聽到的,都是明面上的東西,想要深入了解,並不那麽容易。
難道這事,暫時還查不了了?
不查其實也可以的,因為說到底,這件事跟水患有直接的關系,他只要查明水患究竟是怎麽回事,後面就好說了。
如果水患是人為原因,屬於辦事人員故意所為,那牽涉到的人員,八成就跟凶手有關。
如果水患確實是自然災害,不可抗拒,那到時候他接觸到的人和事也多了,這也有利於再次查找凶手。
所以,目前最主要的事情,還是查找水患原因。
這裡很多人都說,水患是因為下雨太大,加上大商河也漫堤,那明天可以先去大商河那邊看看。
……
第二天,廖青又起了個大早,騎上馬,往大商河而去。
路過一個街道時,他忽然感覺到了熟悉。
這裡他來過一次的,那個孫原的家,不就是在這裡嗎?
當然,孫原已經死了,他的家屬還在的。
廖青一邊走,一邊打量邊上的屋子,卻赫然發現,孫原的家大門緊閉,門上還貼著封條!
這可奇了怪了!
廖青勒住韁繩,跳下馬,這個時候也有其他早起的人,附近就有已經開門的,他找上一個人,問了問。
那人卻說,這家人已經搬家了。
“你可知道,他們搬哪裡去了?”
“這我不知道呢。”那人答。
廖青奇怪道,“你們住這麽近,他們搬走前,沒告訴你們嗎?”
那人道,“可他們確實沒告訴我們啊!走得很突然,大家都不知道。可能是他們當家的不在了,心情不好吧,就不想在這裡住了。”
廖青:“那你怎麽知道,他們是搬家了?”
那人:“官爺說的啊!你看他門上的封條,那家人已經把房子處理給官府了,官府現在正在找買家呢,你要買房子嗎?”
“我不買房子。”
廖青謝過那人,重新騎上馬。
這家人沒了男主人,加上又跟賭坊的牽扯上了,可能是擔心再次受到威嚇吧,所以索性搬家了。
這也不失為一個明智的選擇。
至於他們搬去了哪裡,他其實也並不是非要搞清楚,畢竟他跟這家人一沒親二沒故的。
大商河還有點遠,到了下午,廖青才趕到。
又用了兩個時辰,才大致看了一遍。
大商河靠這邊,共有三個堤壩,都是用大塊的青石壘砌而成,看上去還都是新砌成的,
估計就是這次發大水的時候,搶修的。大青石壘起來方便一些,但用來擋水其實不太適合,不夠穩定,也不知道辦事的人是怎麽想的。
但好歹是擋住了。
這個河挺大,長度那是望不到頭的,寬度也挺壯觀,承雨面積挺大,難怪動不動就漫水。
河看完了,暫時沒什麽發現。
因為現在都是好好的。
廖青一邊看,一邊思索,卻猛然聽到一聲大喝:
“站住!打劫!”
廖青還真是被驚了一下,轉頭一看,一旁有六個漢子,從河邊的樹林裡跑了出來。
“小白臉,把值錢的東西統統交出來!”
“快點!不然砍了你,丟河裡喂王八!”
廖青氣不打一處來,線索沒找到居然還被人勒索,哪裡會客氣,直接主動衝了上去。
六個大漢圍了上來,當先一人剛衝到近前,便被廖青一掌掄飛了出去。
“點子扎手,上藥!”
其中一人喝了一句,另一人立刻從懷裡掏出一樣物事,衝廖青使勁一甩!
“噗!”
一陣輕煙彌漫開來。
什麽鬼東西?廖青稍遲疑了一下,卻聽那人又接著喝道,“別上重了,留活的,老大交待過,要問話的。”
這時,廖青發覺腦子恍惚了一下,非常輕微,如果不是他全神貫注,這點異樣根本察覺不到。
這是……迷魂散?
他心下一動,身軀晃了兩下,腳下一個趔趄,“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倒了倒了!”
“好了,把他捆起來,抬回去領賞!”
“這家夥力氣好大,剛才一掌把老子打飛了,捆結實點!”
六人七手八腳地捆好廖青,竟又從林子裡拖出來一輛推車,將廖青放上去,又蓋上一塊布,推起就走。
……
這天,三清寺迎來了一位貴客。
戶部侍郎杜大人是也。
杜正硯這次沒清場,直接走入了後院禪房,迎客的小和尚攔都攔不住。
“老和尚,知道我今天為何而來麽?”
智心主持揮退了小和尚,合什道,“施主眉眼隱含不忿,自然是有所不滿而來。”
“誒,我表現這般明顯嗎?”
杜正硯有點驚訝,這可不符合他的為人,涵養功夫不夠啊,得隱藏起來。
“你是胡亂猜測的吧?算了,算你說對了。你既然知道了我有不忿之事,可能猜到我因何不忿?”
智心:“欲求越多者,煩心事自然越多,老衲就不探人隱私了。”
“好你個和尚,你這是說我貪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