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韋恩斯坦如果是個傻瓜，顯然不可能有今天的身家和地位，他這段時間以來都沒多想，只是因為到處爆雷讓他喘不過氣來，沒有心思和精力往別的地方去思考，“你知道的，我的敵人有一個國家那麽多。”

　委托人太過有名，而且接受委托之前查爾斯·哈德爾也調查了哈雷·韋恩斯坦的全部資料信息，對他這句接受《時代周刊》訪問時說出的名句記憶猶新。律師們並不覺得委托人的敵人多是壞事，因為案件的難度越高他們能賺的錢就越多，“其實你的心中已經有答案了，不是麽?”

　“是的，只有一個人能有力量推動這一切發生，還有動機把我推下懸崖。”以前得罪人的時候頂多就是罵來罵去，或者在幕後搞點小動作，這次出現了以前沒出現過的情況，只能是因為他招惹了新的敵人，“安東尼奧·林！”

　“韋恩斯坦先生，我就提前對你說句實話吧，那位先生如果想要你死，可以拿出一萬種不同的辦法，這次之所以會使用這樣的手段，只能說明他有絕對的自信搞垮你，這場訴訟你是必輸的。”查爾斯·哈德爾坐直了身子，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真誠一點。

　“那照你的說法，我就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斃了?”哈維·韋恩斯坦素來以脾氣暴躁和性格暴力著稱，沒有當場發飆打人已經是極力克制的結果了，“我話大價錢請你來，可不是為了聽這些屁話的。”

　“曼哈頓的現任地檢是他嶽父當年的老下屬，紐約最好的律師事務所裡嶽母擔任合作合夥人，你應該明白的，當你被起訴的那一刻，其實就已經輸掉了這場官司。”查爾斯·哈德爾在紐約也是排名前列的大狀師，可在這樣的局面之下一樣找不到任何贏面，“換作任何人來都會給你一樣的答案，或者你可以試著綁架法官的兒子……”

　“這個玩笑並不有趣。”憋屈到了極點的哈雷·韋恩斯坦用力地捶了一下沙發扶手，但理智告訴他對面這個律師說得沒錯，就算他再怎麽否認也很難無罪開釋，“即便輸定了，我也希望你能幫我，把傷害降低到最小。”

　之前聖丹斯電影節上侵犯女演員事發之後，哈雷·韋恩斯坦就是找了查爾斯·哈德爾來為自己出庭辯護的，最終他隻付出了十萬美元就解決了問題，而十萬美元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罷了，“這次只要能順利過關，多花點錢也不在乎。”

　表面的誠懇，只是為了掩飾內裡陰毒，這個有錢的惡棍下場如何查爾斯·哈德爾根本不在乎，在委托書上簽下名字，把錢轉到他的兜裡才是最重要的。肥皂劇劇裡那些正義的律政精英，根本就是編劇們杜撰出來的形象，律師只是一個職業而已，而所有的職業最終目的都只是賺錢，提別的壓根就是在扯淡。

　“這是我的職業，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幫你脫困的，韋恩斯坦先生。”查爾斯·哈德爾如此說到，但他心裡想的卻是“你就等著去牢裡頓幾年吧，具體是幾年我還不清楚，這得看你蠢到什麽程度了。”

　簽下委托書後哈雷·韋恩斯坦來到窗邊，感覺自己的心空掉了一塊，這麽多年來他還是頭一回體會到這種無法言說的無力感。從他的高層公寓看出去，紐約還是那麽雄偉壯麗，可下面螞蟻一樣的人是否知道，這城市又多了一個傷心的人?

　要說不後悔，那一定是假的，在好萊塢裡呼風喚雨三十年讓他習慣了俯視別人，下意識地把林田海當作剛出位的後起之秀，可到了這一步他才終於想起來，這不是他曾經打壓過的那種新人，而是全球有數的超級富豪，諾貝爾獎經濟學獎候選人，互聯網娛樂新時代的領軍人物……是個用指頭都能按死他的人。

　當初哈雷·韋恩斯坦之所以會跳出來，在媒體上大放厥詞攻擊林田海，完全是受到迪士尼高層的挑撥，人家趁著他在酒會之後神志不清的時候說了幾句恭維的話，就讓他主動跳進了火坑裡。要說憤恨，他對迪士尼的仇恨值當然更高，可現在他已經沒資格去想復仇的事情了，隻想抱住自己的窮奢極欲的生活。

　對著外面的藍天白雲想了很久，哈雷·韋恩斯坦終於拿出了電話，撥給了他最親近的兄弟，也是這麽多年來最堅定的戰友鮑勃·韋恩斯坦，“鮑勃，你能來紐約一趟，幫我接觸一下托尼·林嗎?”

　心痛還得心藥醫，解鈴還須系鈴人，要想從這件事情中成功脫身，林田海的意見無疑是最重要的，哈雷·韋恩斯坦對這一點有著清楚的認識。他很想本人親自去一趟，可擔心對方冷嘲熱諷，而自己有管不住脾氣，會讓事情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平時爭吵得再多那也是親兄弟，更何況這一路走來兩人都在一起，就算只是單純的生意夥伴，有著三十年在一起工作的經歷後感情也不會淺。鮑勃·韋恩斯坦在手頭還有工作的情況答應了下來，達成當天的飛機從洛杉磯飛到了紐約。

　“林先生，我想你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了。”坐在重新裝修後如同聖所一般的合作公寓裡，鮑勃·韋恩斯坦把姿態放得很低，他們兄弟倆已經算是富人了，可全部的身家放在一起也未必能買下這棟價值兩億多美元的公寓。

　“不，我不清楚。”林田海深深地陷在沙發裡，翹著二郎腿嘴上還叼著支煙，不像是接待訪客倒像是過年時接受晚輩拜年，仿佛下一秒就會從身後拿出一條雲片糕連同紅包一起遞過去似得。

　“我哥哥確實不對，但他是受了迪士尼的人蠱惑後才這麽做的。”鮑勃·韋恩斯坦有些不太舒服，很想出去吹吹冷風透透氣，可為了自己的哥哥以及自己的韋恩斯坦影業，還是忍耐了下來。

　“你們應該去找迪士尼的人而不是我，你們米國有個說法叫什麽來著?哦，附帶傷害。”哈雷·韋恩斯坦遭遇的一切，就是林田海與迪士尼博弈中附帶傷害，可他一點都不在乎，這跟米國官方的態度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