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找到槍擊案的嫌疑人時，面對的只有一具屍體和一把打空了兩個彈匣的AR-15氣動式步槍，這個白人老頭做到了把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現場負責調查的是個老警探，從射擊的窗口往下看去，整個街區都能納入眼簾。

　“這家夥是有預謀的，這個位置視角絕佳，肯定不是隨便挑選。”老警探搖了搖頭，九十年代的混亂時期過去之後，加州已經再沒出現過這樣的大案了，“酒店的老板怎麽說的，監控錄像呢?”

　“這是監控，昨天下午嫌疑人拖著一個旅行箱進入了酒店辦理了入住手續，因為最近發生衝突導致旅遊業不景氣，所以房間都很空，據前台說是嫌疑人自己選的房間。”除非是大型酒店，否則安保設施都不怎麽樣，很長一段時間裡米國人上飛機都不需要過安檢，酒店的情況就可想而知了。

　“嫌犯身份呢?”老警探看了看監控，畫面裡沒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槍支肯定就放在旅行箱裡。

　“嫌犯是內華達州裡諾市的一個個體經營業主，主營漁具釣具的，昨天自駕來到聖弗朗西斯科，隨即住進了這家酒店。”因為嫌犯的駕照就在錢包裡，錢包就在衣兜裡，所以很快就弄清楚了他的身份。

　“不，這很不對勁。”老探長眉頭緊鎖，臉上露出了驚詫莫名的神色，“從裡諾開車到這裡至少四個小時，即便他一大早就出發到這裡也是中午了，根據他進入酒店的時間來看，他根本就沒有進行過觀察就住進了這家酒店，你知道這說明了什麽嗎?”

　“說明了他早有預謀?”助手不解道。

　“不，說明了他是受人指使。”老探長並不覺得自己武斷，他是有充分根據的，“根據你們的調查他此前並沒有來過聖弗朗西斯科，一個人若是下定決心犯下如此大案，會不親自來實地考察一番嗎?他沒有任何猶豫地直接選中這家酒店，選中這個房間，不是他運氣好，而是有人已經做好了這些前期工作。”

　“你是說背後還有黑手?”警員聳然一驚。

　“沒錯，他若用手槍自殺還能說得過去，可是拿這把AR-15的最後一發子彈了解自己的生命就說不過去了，按道理說他來這裡犯案，開槍時一定是非常憤怒的狀態，而人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怎麽可能還有心思計算著子彈，把最後一發留給自己?”老探長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推測是對的，“他家裡的情況有了解嗎?”

　“聯邦調查局的人已經去裡諾了，應該……”話音還未落，口袋裡的電話就響了，助手掏出電話接通後臉色一變再變，“局裡傳來消息，嫌犯的遺書已經找到了，就在他家中的書桌上，可現在出了大問題。”

　“什麽問題?”老探長反問道。

　“嫌犯的兒子昨天晚上就發現了那封遺書，並且還拍照發到了自己的臉書上，之前我們封鎖了消息沒人知道嫌犯身份，轉發和閱覽數量有限，可現在已經鬧得全米皆知了。”案子似乎破了，可造成的影響比沒破還壞，因為那封遺書的字裡行間都是歧視與仇恨:他經營店鋪被猶太人欺騙，又被宗國人的店擠兌，還曾被黑人搶劫過，這次一定要用實際行動報復雲雲，剩下的都是些侮辱性的詞語，根本不能公開的那種。

　“那是政客該考慮的問題，我們不用管。”老探長知道自己年紀大了，已經沒有機會成為局長了，此時想的只是揪出幕後策劃這一切的真凶，“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摸清他的人際關系，找到指使他這麽做的人。”

　“可能不用找了，你看看這個。”助手把手機遞了過去，為了方便老花眼的探長觀看還特意放大了，“這是他最近兩天的郵件往來，他之前加入了一個極端的白人網絡社區，其中很多人都有跟他一樣的想法，關鍵在這裡。”

　一個表示自己是臉書內部人員的帳號表示，他們最近監測到聖弗朗西斯科的華人社區要搞一次大的抗議活動，於是在群裡招募“勇士”去挫敗這次活動。為了增強說服力，這個帳號在群裡公開了很多聊天畫面的截圖，以及敏感內容監控系統的頁面，當即就有好幾個人相應，而這個已經死掉的漁具店老板就是其中一個。

　“得把這些人都找出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漁具店老板是行動力最強的，而其他人未必就放棄了，不找出來的話會對全米都造成巨大的恐慌，畢竟這些郵件和截圖也被那個想出風頭的青春期少年發到了網上。

　“這個群組裡的其他人都很好找，唯獨策劃了襲擊的這個臉書內部人員找不到， 他的反偵測意識很強，我們的技術人員也找不到真實的IP地址。”助手隻期望這次的事情不要鬧得更大，不然聖弗朗西斯科很難說不會變成下一個底特律，這裡的經濟全靠科技富豪支撐，一旦治安遭到質疑，很容易出現頂部精英出逃的情況。

　同一時間，臉書的總部裡雞飛狗跳，經濟案件和信息案件無法動搖這個SNS巨頭，但這次涉及到一場影響極為惡劣的槍擊案件，他們不得不接受聯邦調查局的調查。很多事情不差沒事情，一查全是問題，臉書確實在做監控用戶數據、提取敏感詞匯的工作，官方早就要求他們合作，提供這部分數據給CIA分析，但臉書以保護用戶**為由拒不合作，這次被逮到了機會怎麽可能讓他們好過。

　旗下的員工做什麽，老板也管不了的，但馬克·扎克伯格第一時間就公開發表申明，他對少數族裔是絕對沒有歧視的，因為他自己就是猶太人還娶了個華裔老婆。在申明中他還表示自己曾經就深受種族歧視的迫害，在學校裡常年被欺負，這次必定會站在正義一方雲雲，大打弱勢同情牌。

　林田海坐在炮台公園麗茲酒店的露台上，捏著一支雪茄靜靜地坐著，這次沒有別人，只有他自己，“三月份的風，還是那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