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內,腳下的地毯踩著很綿軟舒適,不會發出一點動靜。
毫無照明的黑暗,使得眼睛的能見度很低,讓兩邊牆上懸掛的裝飾畫,呈現一種詭異的模糊,像一團團糾結在一坨的幽暗色塊。
身後,會客廳門口泛著的微光越來越遠,走廊內無法適應的黑暗讓嬴野心生悸動,恐懼和無措的萌芽悄然生長,有種逃回到光明的會客廳的衝動。
‘我想,我需要一盞提燈?’
沒有頭緒不認識路的嬴野,硬著頭皮在一個方向直走,但身處的走廊仿若沒有盡頭的蜿蜒,
走著走著,看哪裡都是一種‘經過’的熟悉,逐漸迷失。
……
“該死!”
擁有鷹隼眼眸的偵探低聲咒罵著,但職業素養令他目光如炬地掃描所見的一切,在腦海中瘋狂分析:
‘這尊雙手拄劍的盔甲擺件,在一百七十五個心跳前遇到過。’
一手按在心口感知心跳,掠過路邊一尊靜止佇立的盔甲,他又走了會兒停在一副巨大的掛畫前,湊很近看清上面的人物繪畫:
‘這幅貴族油畫,在三百一十一個心跳前看到過。無盡的回廊?還是古堡內喜歡重複的裝飾?但我更傾向於第一種可能,怕是遇到髒東西了……’
從未有過的清明頭腦,克制著內心蠢蠢欲動的恐懼,靜寂的走廊內偵探又端詳了油畫一陣,見沒有別的異常才重新邁步。
百步之後,又一個標志性事物出現眼前,那是一面等人高的落地鏡,不知因何種原因被放置在走廊的一側。
奇怪的是,它的正面對著牆側,反面則朝向走廊。
在這面反方向放置的鏡子跟前停留,偵探的目光落在它背面的立繪上,這個立繪給他印象很深刻。
因為在只能看清手指輪廓的黑暗走廊內,這幅描繪著一位捧花少女的立繪,即使隔著五步都能清晰看清,她清麗的面龐和眼角無意沾染的花瓣,以及背後的秋千架。
‘只是怎麽手中的花變成曼陀羅了?六百一十三個心跳前,她捧的還是一束白色的角街薔薇……’
思索後,偵探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雙手握住落地鏡的邊緣將它一點點掰正。
吱吱……鏡子的腳架與地毯摩擦,掰正後想象的詭異還是沒有發生,光滑的鏡面上倒映著偵探的身影。
臉湊近些,鏡中人也隨之靠近。
隔著一層鏡面,偵探做鬼臉似的下拉眼瞼,眶中圓形的眼珠露出。黑色的眼眸上似有一個小人在拍打視網膜,面相難看且驚懼。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小人如是說著,偵探見狀笑了,“活著的感覺真好。我西佛奧,還是這麽迷人,即便是黑暗也無法阻隔我英俊的外表。”
很自戀地再次整理了番風衣的衣領,他擺弄幾下身姿表情滿足,才後退兩步重新踏上尋找出口的旅途。
而在他轉身的一刻,淡然的面龐瞬間扭曲,強烈的驚悸感迸發全身。
未等他抬腳離開,鏡中的倒影穿透鏡面,伸出一雙纖手拉住了他,少女的嬉笑聲幽幽回蕩,
一個幽暗縹緲的輪廓,被對方從軀體中拖拽而出。
“來陪我一起蕩秋千吧~”
“不!不!我好不容易才活過來,怎麽能在這裡死去!!”
與身體一模一樣的虛影哀嚎著奮力掙扎,但纖細手腕傳出的大力勢不可擋,兩個呼吸的時間便沒入鏡面。
——“啊哈,
嗬哈……” 胸口劇烈起伏著,原身的亡魂離開後,李代桃僵的嬴野重新獲得對這幅皮囊的支配權,如窒息之人大口大口的瘋狂喘息,一臉驚魂未定。
“麻袋,那貨是什麽時候俯身的?!”
俚語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在什麽時候,變成了那位西佛奧私家偵探的。
聯想到背後牽扯靈魂的詭異鏡子,這個所謂‘古堡副本’比他想象的還要恐怖,慶幸有位替死鬼的同時,他趕忙挪動腳步試圖與它拉開距離。
但意想不到情況又從身後發生,呯嘭的玻璃碎裂聲接連傳出,只聽嘩啦一聲一身影從中脫出。
對方看到前方逃竄的人影,想都不想舉起手中的火槍,就是一發爆炎彈。
嘭!
‘淦!!’
熾熱的死亡氣息突如其來,等級達到LV5的街頭格鬥瞬間發揮作用,仿佛背後長著眼睛,嬴野提前零點幾秒,以一個不雅的狗撲躲開致命一擊。
但炙熱的氣流才剛從頭頂掠過,在牆面炸出一個窩坑,死亡的驚悚直覺又從身後相繼傳出。
‘連發??’
像是在刀尖之上表演雜技,才躍起空中躲開腳下子彈的嬴野,根本等不了站穩地面的一刻,腳尖點地倏然以鐵板橋的姿態向後翻身。
三顆燃燒的子彈,失之毫厘貼著他的鼻尖、面頰飛過,帶來窒息的熱力。
雙手隨著這一非人姿態在空中畫弧搖擺,試圖抓住根本不存在的借力點,嬴野此時仿佛聽到自己的脊椎,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吟唱。
‘淦!淦!淦!’
生死的大恐怖,徹底激發了潛藏心底的凶性,面對蠻不講理的敵人一味地逃避,只是幸運的賭命。
狼狽的從地上爬起,趁著對方換彈的空隙,嬴野喝呀一聲向他衝去。
身形本能的左右晃動,離那道從鏡中出現的黑色身影越來越近,體內蘊含劇毒的血液沸騰下往手指聚集。
‘死吧!!’
並攏的食指和中指,在塗毒的作用下發紫發亮,攜帶著勁風刺向對方頭顱。
呯~
化作刺刀的右手手指,被冰冷的槍身阻擋。
面前這位身穿黑風衣黑圍巾的瘦高男子,注視著襲來的嬴野表情不見絲毫慌亂。
紋飾著黑色紋身的眼睛,同手中的槍械一樣冰冷,像一台無情的殺人機器,根本不在意已然欺身到胸口的烈毒手掌, 抬起另一隻手對著嬴野的腦門直接扣動扳機。
‘瘋子!’
這樣以傷換命簡直血虧,矮身避開熱烈的槍口,後背熏陶著子彈爆炸的熱量,嬴野滿級的摩殿格鬥術讓他在規避傷害的同時,提起膝蓋猛頂對方胯下。
啪嗒!
恍惚聽到雞蛋爆裂的脆響,男人難以承受的痛苦對黑衣男子而言,只不過是輕微的擦傷。
甚至借著嬴野膝撞的破綻,用大腿夾住他的那條腿禁錮住嬴野的下盤,手腕翻轉間進行零距離射擊。
嘭,嘭,嘭,嘭!
硝煙散盡,這場驚心動魄的貼身搏鬥,在槍響後落下帷幕。
摳住握槍手腕的接觸區域,散發著腐蝕的燒灼肉味,直到對方的手腕被毒液腐爛大半露出森森白骨,軟趴趴的垂下,嬴野才松開釋放毒液的雙手。
緊接著把腦袋從對方額上移開,凝視男子被毒液和碰撞毀容的臉,他的胸口像風箱一樣起伏收縮,汗水浸透內襯。
‘刺激哦老鐵!’
狼藉的走廊內,子彈爆炸產生的火焰驅散黑暗,火光在嬴野臉上搖曳不定,亮出一抹勝利的微笑。
‘這人應該就是所謂調查團的黑衣瘋子吧。’
看對方還有生氣,嬴野乾脆地擰斷脖頸,接觸過類似狠角兒的他很清楚,這樣的瘋子是問不出什麽的,倒不如給他一個痛快。
‘那麽作為專門處理詭異的暴力機構,他身上還有好東西吧?’
從地上撿起那兩柄火槍,愛不釋手把玩著,嬴野盯著他風衣下鼓鼓囊囊的腰部,口乾的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