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金瓶兒
天空灰蒙蒙的,看去壓的很低,有一陣沒一陣也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陰風,拂過身體的時候,便讓人覺得涼颼颼的。
一片亂草叢生的沼澤旁,間中有條隱約的小路,向裡延伸而去。
曾書書等一眾青雲門弟子站在死亡沼澤的入口處,向裡張望,只見舉目茫茫,到處是水草茂盛,偶爾有孤零零一棵樹木挺立其中。空氣中隱隱傳來帶著些腐壞的氣味,而在沼澤上空,飄蕩著如灰紗一般的薄霧,讓人只能看到附近地方,越發顯得神秘莫測。
曾書書皺了皺眉,轉過身來,青雲門以蕭逸才為首的十三名年輕一代弟子,面色都有些凝重。
自古以來,死澤即有“有入難出”的惡名,誰也不知道這裡面到底有什麽凶惡事物。此次青雲門一眾西來,論蕭逸才身分修行,隱隱然都是眾人領袖,此刻他向死澤深處注目良久,不動聲色地向眾人道:“昨日,焚香谷李洵師兄傳書給我,字裡行間很客氣地表示,要與我們青雲門一道鏟除妖孽,所以他們先行一步,已經進了這死澤之中了。”
他身後眾人一陣騷動,只有陸雪琪面色淡然,站在師姐文敏身邊,向死澤之中默默凝視。而在另一側,第一次下山的林驚羽則冷冷地哼了一聲。
蕭逸才淡淡道:“其實焚香谷什麽意思,大家心裡都清楚的很,此次若是被他們先行奪到那件無名異寶,他們聲勢自然大振,這日後正道領袖之位,只怕也有人想輪著坐上一坐了。”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隨即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道:“不過大家也不必著急,我料想這裡異兆早現,但直至今日仍無人得到那件異寶,可見其中必定頗多曲折艱險。他們求功心切,便由得他們去,只是我們入了這死澤之後,一切都需小心謹慎。這死澤惡名遠播,凶險難測,而且說不定還有魔教妖人在此,進去之後,大家必定要互相照應,切記,切記。”
曾書書道:“蕭師兄說的是,天色不早了,不如我們也進去吧!”
蕭逸才點了點頭,道:“也好。進去之後,大家不宜離的太遠,還有,更不要隨便落到地面,以免被毒蟲所傷,或者失足落入無底沼澤之中。”
眾人紛紛點頭,蕭逸才右手一揮,祭起“七星仙劍”,飛身而起,當先向內飛去,隨後,青雲門弟子紛紛起身,化作道道顏色各異的奪目光芒,緊隨而去。
且不說青雲門眾人,先說周一仙等人隨著金瓶兒進入死澤,一路上周一仙哀哀怨怨的不說,居然連金瓶兒都敢抱怨,前者被金瓶兒收拾且不提。
突然,金瓶兒忽地面色一冷,迅疾轉過身來,喝道:“什麽人?”
小環與周一仙都是一驚,舉目四望,卻只見四周一片霧氣茫茫,水草茂盛,除了偶爾水面上冒上來的水泡,連一點動靜也沒有。
但不知怎麽,看著金瓶兒向來從容的面色,此刻卻突然凝重而謹慎,而且一反她與小環談笑時溫柔安靜,冷靜中透露絲絲殺意,猶如換了個人一般,仿佛來的是不可掉以輕心的強敵。
片刻之後,在遠方濃霧深處,忽地傳來一個聲音,淡淡地道:“金仙子,我等約好了昨日在‘黑水溝’見面,商議大事,怎麽你卻不來?”
金瓶兒此刻似乎已經知道了來人是誰,臉色微微放松,但眼中警惕之色卻絲毫不減,而說話口氣也是一點都不客氣,冷然道:“我不認得路。”
霧氣之中的那人似乎一窒,半晌沒有說話,許久之後才道:“怎麽,看金仙子的意思,莫非合歡派對此間之事,沒有興趣了嗎?”
金瓶兒哼了一聲,眼望前方,道:“三日之前,我合歡派門下弟子四人在大王村西北六裡處被害,身中‘黑蟾散’劇毒,可是你下的手?”
霧中之人似乎怔了一下,道:“不是。”
金瓶兒冷冷道:“黑蟾散乃是萬毒門獨門所有,這又怎麽說?”
那霧中之人沒有說話,沉默了許久,才淡淡道:“金仙子,若是我出手,根本不必用毒。”
金瓶兒又哼了一聲,卻沒有反駁,顯然在這一點上,倒沒有什麽異議。
那人又道:“不過既然關系你我兩門,又扯到了我身上,待此間事了,我自然會給你一個說法,你看如何?此次西來,異事頗多,只怕另有蹊蹺,望仙子你慎重考慮,以大事為重。”
金瓶兒微微皺眉,沉吟片刻,轉過身來,對小環道:“小環妹妹,你和你爺爺先在這裡休息一會,我到前面去和別人商量些事,天黑之前就回來。”頓了頓,她放低聲音,道:“我給你的那件東西,你還在嗎?”
小環點頭,拍了拍左手。
金瓶兒微微一笑,拉住她的手,輕聲道:“死澤危機四伏,我就在前面不遠地方,你若有事,我瞬間即到。只是你萬萬不可隨意走動,特別是遠離此處。”
小環點頭道:“姐姐放心,我曉得。”
金瓶兒微笑,放開手,道:“你一切小心,有事叫我便是。”說罷,她又向周圍望了一眼,隨即身子忽地騰空,衣裳之下現出一道紫色光華,托著她俏麗身影,向前飛入到濃霧之中。
死澤的另一端。
魔教長生堂門主玉陽子一身白衣,負手而立,昂首望天。沼澤裡的夜風吹過,拂起他的衣襟微微飄動,看去氣度不凡,仿佛仙人一般。
除了他的左手,衣袖空空蕩蕩,平添了幾分莫名的滑稽。
那是當年在青雲山一戰,他不幸傷在世間第一奇劍──誅仙之下的標志。
夜風微有些涼,空氣裡仿佛還帶著剛剛那場大雨的濕潤,黑暗彌漫四周,卻只有他的身影,依然站在那裡,桀驁而顯眼。
在他身後的黑暗中,隱約傳來呼吸聲,那是隱藏在黑暗裡的他的門人,在黑暗裡耐心地等待著他的命令。
魔教長生堂崛起於八百年前,傳到玉陽子這一代,已經是第七輩,淵源流長,但沒有人比玉陽子自己更清楚,在這個風光無限的背後,長生堂所面臨的危機。
後繼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