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暉已經可以想象得到,那個之前還囂張的不可一世,踢了他一腳的少年在看到自己挾持了他的同伴後向他哭喪著臉求饒,然後被自己狠虐的模樣。沒錯,陳暉計劃在奪過那個少年的武器和物資後,剩下的就是好好報那一腳之仇,他一定要讓林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後悔長了那隻踢自己的腳。
死寂……
然而遺憾的是,陳暉想象中的場景並沒有發生,林天還是蹲伏在那裡用手上的刀專心撥弄著腐糜豬的身體內部,突然,臉上浮現一抹喜意。
感覺自己被人無視了,陳暉心頭油然升起一股火氣,瞪著林天,嘶聲喝道:“你同伴的命可是在我手上,你特麽要是再不聽我的話站起來,我就……”
“幹嘛,有事?”看到被陳暉挾持的蘇貝妮脖子上流血的傷口,眉頭微微一皺,林天在隨意地把手中從腐糜豬解剖到的東西丟進腰包,同時淡然道:“該不會是嫌我那一腳踢得不夠狠,想再挨我一腳。”
“你——!!你同伴的命在我手上,如果你不想她死,就乖乖把你身上所有的武器和子彈都丟過來。”被羞辱的陳暉狠狠地咬了咬牙,恨不得現在就一槍把林天打死,但他也是第一次拿手槍,那麽遠的距離他並不確定能夠一槍射中對方要害,如果射不中的話就更不利於接下來的談判了,最後還是把怒氣忍下去,用手槍頂了頂蘇貝妮的腦袋威脅道。
“你是傻逼嗎?!”林天不屑地冷哼一聲。“還是你腦袋被大鐵門夾過,我幹嘛要乖乖聽你的話。”
愕然……
眾人呆呆地望著少年,又望望挾持著蘇貝妮的陳暉和他手上的手槍,腦袋都是有些回不過神來,還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一般這種情況下,就算不打算向對方妥協,也應該是以盡量不激怒對方為上策吧?一時間,有了片刻的死寂。
半晌之後,學生幾人終於是從愕然中回過神來,看著那一點都不打算妥協的少年,面面相覷的對視了一眼,無不為蘇貝妮的命運擔憂起來。
“林天,就算你不想救人,那也別激怒他,要是蘇貝妮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這輩子都跟你沒完。陳暉你已經搶到了蘇貝妮的手槍,為什麽還不肯放過她。”張亮氣憤地喊道,他認為鐵石心腸的林天不可能會為了救蘇貝妮而放棄自己的武器的,而且看樣子後者不但搞不清楚狀況,還羞辱激怒對方,這不是逼著對方撕票嘛。救人的事林天是指望不上了,深怕被激怒的陳暉突然下死手,心急道:“反正你恨的人也是我,不如換我當你的人質。”
感覺像猴子一樣被當眾戲耍的陳暉,臉龐越發猙獰,打開保險杠,暴喝道:“住口!你們以為這是遊戲,很好玩是嗎,我手上可是拿著手槍,特麽別逼我現在就殺了這個女人。”心想遇到的都是些什麽人呀,先是被那個少年當眾羞辱,而張亮竟還異想天開的想要交換人質,好歹他現在也是在挾持著人質,有條人命握在他手上。
“你才是別給我小瞧人,蘇貝妮在成為我同伴的那刻起就抱著必死的決心。就算你殺了她,你以為你就能逃得出這個地方嗎,我一定會為她報仇,殺死你這個被我踹了一腳卻不敢報仇,還害死朋友的懦夫。”林天瞟了一眼蘇貝妮,很快地眼瞳充滿冰冷,拖著消防斧緩緩走上去。
“我不是懦夫,你給我站住!我要開槍了。”陳暉看著拖著消防斧向他逼近的林天,猶如死神在朝自己一步步逼近,恐懼的寒意襲上了後背,
猶如受威脅的並不是林天,而是自己。 “你不是要我的手槍嗎?”林天從腰包掏出了另一把伯萊塔92FS,隨手往後一丟,冷聲道:“殺死你這種垃圾,根本用不上手槍,用這把斧頭就夠了。”語罷,林天手中的消防斧猛然一緊,腳掌一踏,身形暴衝而上。
“我不是垃圾,更不是懦夫,既然你特麽的想先死,那我就成全你。啊!”看著丟了手槍後暴衝過來的林天,一而再地被羞辱成垃圾後,陳暉漲紅的臉色難看得無以複加,心中嗤笑,丟了手槍還想跟他對抗,真以為他是泥捏的嗎。急忙調轉槍口對準林天扣下扳機,手背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手掌一松,手槍隨之掉落在地。
目光再往下一看,手背鮮血橫流,上面不知何時插著一把小刀,陳暉隱約記得這把小刀好像是那個少年之前在解剖腐糜豬時用的,怎麽突然跑到自己的手背上了。
就在陳暉驚懼不已時,身前的蘇貝妮抓準時機,後腦先是一沉,然後重重地往後一撞,掙脫開了陳暉的控制,迅速撿起地上的手槍,反身,瞄準被撞得一臉昏頭昏腦,癱倒在地的陳暉。
一切的事故,都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陳暉望著眼前的蘇貝妮和瞄準著自己那黑洞洞的槍口,臉上寫滿了愕然和驚懼,這種角色轉換未免也太快了,諷刺的是現在他成了人質槍口下的人質。
“不,不要開槍,不要殺我,我也是被逼的,你們原諒我吧。我是一時糊塗,一切都是因為陳晨死了我太過傷心,才會做出這種蠢事的。蘇貝妮,我們以前認識的,一起打過籃球,我還請你們喝過汽水的。張亮,你也幫我說說話呀。”張亮哭喪著臉求饒起來,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囂張跋扈。
“哼,我沒有你這種混蛋朋友,殺不殺你要由蘇貝妮決定,我再也不會救你了。”張亮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們放過我吧。這個世界變得到處都是喪屍,我也不想這樣的,現在陳晨也死了,我活著也沒有什麽意義了,求你們放我一命,我再也不會做這種事了。”陳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起來,和之前陳晨死的時候一模一樣,但這次顯然不會有人再輕易相信他。
蘇貝妮盯著哭著求饒的陳暉,雖然內心非常清楚他這次很可能又是在演戲。這次握槍的雙手也沒有發抖,按道理陳暉把她挾持成人質,隨時都能要了她的性命,不僅如此,可能還會牽連到那些想救她的人,她應該恨不得殺了陳暉才對。可是縱然如此,她還是按不下扳機,因為她感受到的不是仇恨,而是痛苦。
這還只是生化災難的開始,人性就扭曲到了這種的程度。為了生存,人類就不得不這麽互相殘害至死嗎?
“不行,我下不去手。”微搖了搖頭,蘇貝妮持槍的手緩緩垂下。
陳暉察覺到蘇貝妮對他放松警惕,目光瞥到眼前自己之前丟落在不遠的匕首,撲上去伸手抓過,臉色瘋狂地衝上去就要刺向蘇貝妮,陰冷地喊道:“既然你們不肯放過我,那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的,我要殺光你們搶到一切。”
陳暉在挾持人質失敗後,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活著逃出去的,就算能活著那個少年也不會讓他好過的,那還不如臨死前拚一把。
“哧!”
在陳暉那極度猙獰瘋狂的目光中,一道凌厲的斧影毫不留情地劃過他的脖子,發出一聲刺耳的悶響。頓時,前者脖頸撕裂,鮮血如泉水一樣噴湧而出,雙手盲目地對著空氣胡亂抓了幾下,喉嚨嘶啞地想再發出些什麽卻是再也發不出,眼瞳也逐漸喪失了生機。
“我才不管你上演什麽苦情劇還是發瘋,但要是敢動我的同伴一根毫毛,我就讓你生不如死。”林天淡漠地瞟了一眼身下的屍體道,隨手一提,手中的消防斧就落在了肩膀上,也不管血珠從斧刃上輕輕滴落,緩緩向蘇貝妮行去。
如果不是因為怕在蘇貝妮心裡留下太殺戮血腥的陰影,影響到以後的合作,林天早就把陳暉整個頭顱砍下來了。
林天剛才一直在解剖那隻瞎眼腐糜豬,所以沒太去注意蘇貝妮他們這邊發生什麽,他也看出陳暉遲早會搞出點事情來,但就算知道也不打算提前製止,生化危機爆發後總會經歷很多這種死亡,和為了生存而自相陷害殘殺的事情,世界可能每一秒都在發生,再平常不過了。
如果不讓蘇貝妮親身經歷一次,從中吸取教訓,那她就永遠活在那個之前和平天真的世界裡,無法成長。
話雖然這麽說,林天進到這世界很快就可以接受,不過對他旁邊的這位之前還活在和平的傻妮子好像就沒那麽容易了,望著趙晨屍體的蘇貝妮唇色發白,愕然地呆站在原地,臉上有愧疚,但更多的是自責。
“那個瘋子的話你還真往心裡去了,這可一點不像之前的你啊。”在撿回手槍後看到還在原地呆愣的蘇貝妮,林天輕歎了口氣,他自然知道蘇貝妮在想什麽,聲音柔柔地對她說道。
“可是,他說的沒錯,如果我一開始就開槍打死那隻野豬的話,或許趙晨就不會死了。是我害死了趙晨,現在連陳暉也……疼!”蘇貝妮眼眶還泛著些許濕潤,聲音嘶啞道,突然感到脖上傳來一陣疼痛,吸了口涼氣,沉眼一看,是雙手拿著沾了酒精的棉棒輕輕擦拭在她脖子傷口處的林天。
“笨蛋!你沒有害死任何人,相反你這一直在救人的行為可是讓我很頭疼呢。”林天瞥了一眼蓋上白布的趙晨,無奈地撓了撓太陽穴,先是阻止他殺陳暉,又救了張亮那個討厭的混蛋。雙手握住蘇貝妮的肩膀道:“不要理會別人怎麽說,你只要知道你是蘇貝妮,做你認為正確的事情就好。以後那種泄氣的話可不要隨便說出來了。”
“嗯。”揉了揉微痛的脖頸,在聽了林天的話後, 那種積壓在內心的愧疚和自責的陰霾好像消散不見了,蘇貝妮點點頭,突然想到林天對同伴的嚴格要求後,又變的忐忑不安地問道:“我對挾持我的人還是下不去手,這樣的我還能當你的同伴嗎?”
“傻妮子,你可是我們的醫生,要是連你都變得冷酷無情,那我才真的危險了。劊子手,就由我來當吧,要是以後發生那種情況你還是可以開槍的,你可以打他的手讓他受點傷,或打掉凶器嚇嚇他,不一定要殺死他。”林天笑著拍了拍蘇貝妮的腦袋,再查看了一下蘇貝妮嫩脖上貼上止血膠布的傷口不再流血後才安心道。“還好這次只是輕傷,要是連我們的醫生都受重傷了,那真的就鬧笑話了。”
“你說誰傻妮子?我很傻嗎。”蘇貝妮白了林天一眼,不服地嗔怒道。一會兒說她是笨蛋,一會兒又說她傻妮子,她好歹也是斑馬大學最年輕的全優生,連生化學的教授都不敢小看她,從沒敢說她一個笨或傻字,這種話似乎也只有這個少年才會這麽說。
“額……沒有,我怎麽可能會說你傻,你可是天才少女,你肯定聽錯了。休息一下,然後我們就出發去別的地方咯。”林天慌張地擺了擺手,心虛地向外邊行去,他竟然一不小心說出了心裡對蘇貝妮的昵稱。
“謝謝你……”
摸著脖子上的止血膠布輕聲呢喃了一句,蘇貝妮臉上展現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其實她並沒有真的生氣追究林天,只是佯作不高興,不然以林天的習慣會以後一直稱呼她為傻妮子的,她感激地看了一眼走開的少年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