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秀飄忽的懸在離地不高的空中。

　　“嗯，保持住。”黍離平靜的說了一句，然後繼續看著書。

　　能做到不代表能掌握，瞎貓能碰到死耗子，也可能會掉到煤油燈的燈台裡。

　　末日裡可沒有時間讓人掙扎著自燈台裡逃出來。

　　“‘雀躍’並不是讓你突然竄到高空，你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什麽時候愉悅，程度幾許，維持幾時，這些都是越精細越好。”

　　黍離冷不丁又補了一句。

　　情緒流派在很多人看來，是冰冷刻板的，哭不是因為傷心，笑也只是為了發動能力……

　　黍離不知道自己將很多很多關於疏通情緒的課程省略後，會不會教出一個冰冷的不相信真情的人。

　　但必須如此了。

　　再怎麽也要讓她快速擁有一些自保的能力……

　　最不濟，以後慢慢補上……

　　如果能有機會的話……

　　“雀躍”並不算難入門，它對【喜悅】來說和【眷戀】的“收藏”一樣，易學難精。

　　不過重要性倒是沒有“收藏”那麽高。

　　“收藏”可是直接關聯到【眷戀】的一些核心能力的。

　　比如“收藏家”，又比如“回響”。

　　當黍離快速看完這本書的時候呀，麥秀掌握的已經不錯了。

　　最初她搖搖晃晃七倒八歪卻又怎麽也掉不下來的樣子已經成為過去式。

　　僅從她現在低空懸浮的穩定，她已經摸到“雀躍”更高層次的邊了。

　　“好了，落下來吧。”

　　再練下去也不會有很大的收益了，接下來想要更熟練，就要投身更複雜的情況中了。

　　比如在隻使用“雀躍”的情況下，穿越複雜的森林而不碰到其他東西。

　　再比如……在一場戰鬥之中。

　　“雀躍”可不只是讓人懸空。

　　但多想無益，黍離合上這本書，看著麥秀。

　　她的臉上是刻意掩飾也掩不去的悲傷。

　　若是想回到地面，須做一件傷心事。

　　麥秀一點點收斂悲傷，最後回復平靜。

　　“要克制，要適度，不要過猛，也不要沉湎於情緒，除非是絕對安全，否則你要時刻保持著克制的情緒。”黍離凝視著麥秀，很認真。

　　“克制不是壓抑，而是掌握，你要掌握何時何地該是何種情緒，也要掌握濃鬱程度與沉湎程度。”

　　安靜了很久。

　　黍離輕歎一聲，“麥秀，你已經成年。”

　　好可悲的成年。

　　麥秀沉默著，突然展顏一笑，“麥秀成年了，先生也要開心呀。”

　　黍離能感覺到她的情緒，如她的神情一樣，淡淡的愉悅。

　　掌握……

　　沉默片刻，黍離淡淡一笑，“是要開心。”

　　兩股很淡的愉悅相互歡鳴著。

　　這幅畫面好似舊時候成人禮中，不善表達的師父因為徒弟成年而露出微笑。

　　但這是末日。

　　我教你活下來的方法，無非是讓你不再像你，哪怕沒有末日，要活下來也得如此。

　　你要做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

　　黍離微笑不語，眼中確是深沉的悲憫。

　　麥秀望著黍離的眼，隻覺得依然讀不懂先生的情緒。

　　每一個人的悲憫都是複雜的，它與驕傲一樣不僅僅是某種情緒。

　　這種情緒，代表著一個人對於世界的態度。

　　黍離凝視著，終於收斂情緒。

　　“一味的練習並沒有益處，

接下來麥秀你可以簡單的走走。【眷戀】本來就是要多走多看才可以的。”　　“要喚醒【眷戀】嗎?”麥秀不再佯裝愉悅，而是用一貫的認真的語氣。

　　“等到你再精通一些，喚醒與不喚醒都不再有大的區別。”

　　黍離現在便是這樣了。

　　喚醒之後，會再強一些，但波動也會再大一些。

　　“我們先問下這裡有沒有機密的地方，然後再去逛一逛其他地方。”黍離準備再看看。

　　看看鏡湖裡，黎明與黎明之前是否會有區別。

　　嗯，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說要用一些知識和琉喀忒亞交換典籍的，但是他沒有紙也沒有筆更沒有其他簡單快捷的記錄方法。

　　不過在出去之前……

　　情緒之海微微起伏，【好奇】被黍離喚醒了。

　　“早安！”【好奇】元氣滿滿。

　　“早安。”麥秀的喜悅內斂而真實。

　　“早安。”待麥秀道了早安之後，黍離才穩重淡然的回應。

　　【好奇】的大眼睛四處望了望，當看到那一疊書的時候，突然輕快的咦了一聲。

　　黍離很自然的說，“這是一些精靈的典籍，【好奇】你想看嗎?”

　　“好呀好呀！”

　　黍離看著【好奇】飛向那些典籍，看了她一會，向外走去。

　　秋水在手。

　　麥秀等黍離出了門，才跟在後面，她好像習慣性的落後黍離一些。

　　【好奇】看的速度比黍離要快，翻頁的動作也更加不客氣一些。

　　……

　　沿著走廊，兩人向大殿走去。

　　可能是黍離的話有了效果，一路上麥秀和【眷戀】就像【好奇】一樣，四處瞅。

　　黍離則是邊安靜往前走， 邊感知著那些房門緊閉的屋子。

　　空無一人。

　　那麽，水之精靈看來只有昨天看到的那些了。

　　她們應該住在一起。

　　琉喀忒亞一輩的，應該只剩她一個了。

　　那麽……

　　黍離繼續去往前走去。

　　有點猜想了。

　　昨天第一次到了鏡湖裡的時候，琉喀忒亞隻比我先下來一會。

　　最多不過百秒。

　　自入口至大殿一來一回，絕對過了一百秒。

　　黍離平靜的轉彎。

　　【好奇】在看那些基本的典籍，那不算精靈最重要的典籍，但這裡並不是聖地。

　　琉喀忒亞手中掌握的，最多不過是舊時候來支援樓蘭的那些精靈的東西。

　　最高深的知識不會有。

　　中間那些繁雜的能力對黍離來說，最多擴寬視野。

　　最重要的知識不過基礎和真諦，黍離已經拿到手了。

　　接下來，可以圖窮匕見了。

　　圖窮了……

　　黍離有些沉默。

　　所圖已經窮盡了，就該亮匕首了嗎?

　　怎麽都覺得不該這樣。

　　不過也不總會讓我遇到那麽殘酷的事情吧，我那麽喜歡妄想……

　　也該讓我猜錯一次吧……

　　已經能看見大殿一側華美的裝飾了。

　　殿門就在前方。

　　黍離微微吸一口氣，忍不住握緊了秋水的刀鞘。

　　又緩緩放松。

　　緩步向前，眼神冷靜。

　　黍離自殿門往裡掃了一眼──

　　琉喀忒亞正伏在長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