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射來的羽箭沒入土中,尾羽猶在顫抖。
隻掃過一眼,黍離立馬上調了來自背後的威脅。
破體而出的匕首雖然來的很迅疾很決然,但還不足以讓黍離畏懼。
當然,弓箭也不足以。
不過,那股洶湧著、在灰霧之林掀起不小波動的邪念……有點讓人在意啊。
黍離一個後撤避開匕首,隨即就是一斬。
黑色無光的刀身並沒有帶起刀光,更不要說真武系所說的殘月圓月。
黍離不在意這些虛的,他只知道,這一斬下去,遊魂會被斬碎。
它凝聚之前的這段時間足夠他調整好狀態了。
他的狀態……不對。
情緒在感染他。
放在舊時代,這叫頓悟,這叫合道,但現在這種行為都有著同一個名字。
儀式。
如果他放任情緒的感染,或者更進一步,如果他去融入情緒,那麽就會是一場儀式。
不全是弊端,他確實可以憑這種儀式感悟到更多東西。
只是……相比這些,黍離更在乎自己。
儀式是會攪動邪念的。
那時候便不只是沾染邪念,或許不至於邪念化,但黍離不想嘗試。
平靜,平穩,不再遊離。
黍離直起腰,站定。
遊魂已經凝聚,不再將短匕藏在身體裡,而是反手持匕,微微佝僂著腰。
它注視著黍離。
冷漠無情。
黍離回以凝視,但卻始終注意著背後的動靜。
邪念在湧來,未至此地,已有波瀾。
不算磅礴,但,卻給黍離一種山雨欲來之勢。
前狼後虎,何以自救?
黍離依然平靜。
長刀在手,黍離突然記起了末日最開始的時候,那時候他對刀劍的了解還局限於傳奇小說的配圖。
現在也隻強了一些。
依然不明白真武所謂的刀道劍道,甚至連持刀方法都是末日之後自己琢磨的。
很多事情都過去了。
雖然依然不通刀法,但至少能握得住刀了。
銅駝說過什麽來著?
天下刀法不過一個斬字。
遊魂襲來,不再是詭異迷惑的阻擾,短匕在手,讓它平添一股勇悍。
仿佛赴死的軍士。
三米只是一瞬,
砯──
秋水很精準的斬到了短匕,一聲清鳴,如湍流撞擊岩石。
然後,湍流抵住了岩石。
秋水卡在了刀鋒前端的鋸齒。
遊魂沒有以短匕和黍離對拚,而是稍向外飄飛,想要突圍進來。
黍離順勢卸力,向外一劈。
腹背受敵這種事情,還是能避就避。
但他失敗了。
遊魂不再飄飛,而是很蠻橫的撞向了秋水刀,持刀的霧狀手臂繼續向前,而被斬開的身軀在過了秋水刀之後,迅速聚合。
很充分的發揮了自己的優勢。
遊魂隨即就是向前撞來,並不濃鬱的霧白色身軀因此變得稀薄,在空中拖出一道霧白色的虛影。
黍離一攪長刀,秋水的刀身砯砯砯的與匕首碰擊著。
【孤獨】放任著自己的力量,黍離很自然的調用了。
憑著【孤獨】的能力,黍離一步一步向一側退去,控制著距離。
遊魂的戰鬥經驗很豐富,不,準確的說,是和人類的戰鬥經驗很豐富。
而它的形態又可以一定程度上無視物理上的打擊。
不算強大,也不詭異,只是難纏。
時不時的還能突破黍離的控制,以一種蠻橫的姿態撞向他。
黍離的步伐依舊協調。
那股邪念已經到了,此地如在浪潮之中。
下一支羽箭依然沒有射過來,可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是弓箭手,或者說,神射手。
黍離毫不懷疑,他穿著的這身地龍皮甲擋不過一箭。
弓箭的威力,和弓手的水平關系很大,弱小的射距不過百米,強大的卻可挽弓如流星。
剛才那一箭,來的有些無端。
隔的如此遠,又不為了支援,黍離想不明白為什麽會先來這麽一箭。
讓他警惕?分散注意力?
還是失去了智慧?
黍離不知道。
只是一刀一刀的擊退遊魂的糾纏。
他想換個方向,但遊魂卻一直固執的從他正前方攻來。
它的身影已經淡了一些。
被擊碎並非毫無代價,世上也不可能有這樣的能力。
每一次重新凝聚,它都會稀薄一些,黍離看的很明白。
這才是他與它對斬的理由。
秋水比匕首要重很多,這反震的力度不小,更何況遊魂還是霧狀的。
不快不慢,一點點消耗著遊魂。
遊魂悍然衝來。
黍離還未來及斬擊,便聽見背後一聲銳利的尖嘯。
是羽箭破空的聲音。
已經鎖定了他。
秋水斬擊的速度驟然加快,只是一擊,遊魂便散為遊離的霧氣。
順勢便是半個圓弧斬。
神射手鎖定的目標基本避不開羽箭。
但可以格擋。
──砰!
不同於長刀斬擊匕首的清鳴,這是一聲轟然炸開的巨響。
箭支寸寸爆裂。
黍離一揮秋水,等待著來者的出現。
鎮定如初。
虎口發麻。
“止水”並不提高身體素質,最多只是能更好的發揮。
那一箭,是神射手的全力一擊了。
若不是秋水,擋不了那麽輕松。
血肉之軀到底比不過金石。
遊魂又潛伏了。
霧氣比之最先,要濃了一些。
可視的距離還不及感知的距離。
邪念漸漸濃鬱,久違的讓黍離感到一些壓抑。
一段劍尖出現在黍離的感知范圍內。
幾乎是同時,又是十多個劍尖。
肅殺之氣攪動邪念。
帶著豁口的長劍,沉默的劍遊魂,然後是一杆杆有些舊的長槍。
血跡早已乾涸,邪念纏在上面,如怨魂怒吼。
黍離緩緩扭轉著秋水刀。
他已發現,這些遊魂的身軀中已布滿了邪念。
或許,它們就是水之精靈講述中被轉化為怪物的存在。
又或者,它們是徹底失控的遊魂。
黍離已經能看見它們了。
和遊魂一樣,沒有實體的身軀,但兵器都是真實的。
依然有一種被鎖定的感覺,那麽,弓遊魂是在遠方的迷霧中吧。
一群遊魂,握著它們生前的兵器,沉默的肅立著。
一時間,雙方就這樣沉默的對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