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海的來歷已經相當久遠,是當初九幽尊主為自身留下的一個退路,只不過在問劍閣主仗劍自立,取九幽而代之後,便逐漸荒廢了下來,以至於除了她這樣一直跟隨在閣主身邊的老人外,幾乎再沒有其他生靈知曉關於它的秘密。
但是……
盈忽然又笑了起來。
縱然如今閣主已然入劫定修,其他生靈就算是知道了玄冰海內隱藏的秘密也無濟於事。
一來玄冰海並不是固定在某處地方的水域,它的位置一直都在不停變化,除了她和閣主之外誰都不知道玄冰海的出現與進入規律。
第二個原因便是,自閣主取九幽之主而代之後,便出手對玄冰海進行了封鎮,斷絕了那條被九幽尊主保留的退路,無數歲月以來,除了那個擁有奇妙神通的小家夥無意間突破了封鎮之外,便再無任何生靈能夠打破這一慣例。
至於那名為姽嫿的小家夥,在閣主專門提到黑山君有可能是在尋覓玄冰海之後,便已經被她困縛於月華仙宮之內,將最後的缺口完全堵上,不讓其接近九幽之主遺留下來的秘密。
又將其他所有事項都在心中過了一遍之後,盈確定自己沒有任何疏漏,卻依然沉默站在那裡,不知為何總是有種說不出來的莫名感覺。
就像是正在有危險隱藏在暗處,正在對著她露出鋒利的獠牙,而她卻還對此一無所知,不能準確判斷出危險即將降臨的方向。
或許是在閣主從不見不聞亦不可知的境地中醒來之後,她已經持續了太久的輕松舒適生活,還不能完全回到以前那種狀態之中……
也有可能是自她所修習的真靈化生之法大成後,便再也沒有體驗過那種生死一線的真正危機,所以才會漸漸失去了當初弱小時候的心態,那種處處危機、步步驚心,整日都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心態。
盈一念至此,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因為她忽然間便想起了是閣主養的那條金毛大狗。
它也是在閣主的護佑下好日子過得太多了,所以就變成了那副逗趣的模樣,尤記得在閣主陷入不見不聞之後,她為了讓它活下去,還專門傳給了它真靈化生之法,結果這條蠢狗卻只是弄出來了一大窩狗崽子出來,完全違背了這部秘法何以用來保命的真諦……
那種隱隱約約的感覺一直都在,也讓盈緩緩收斂笑容,變得真正嚴肅沉凝起來。
一個又一個的推測被提出,然後又被她否定推翻,直到最後,她再一次記起了從業羅秘境出來前,閣主對她說過的那一句話。
“你要小心九幽之鎧內的一縷殘念,吾當初欲要觀察尊主究竟有無後手留存,便沒有將這道殘念抹殺,如今災劫臨身下已然難以為之,切記……”
九幽之主遺留下來的一縷殘念。
盈眉頭緊皺,陷入沉思。
她剛才第一個提出的危險來源推測,便是和九幽殘念相關,因為這是閣主對她提出的忠告,必須最先考慮,也必須極度重視,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和大意。
而她也的的確確就是這麽做的。
自業羅秘境出來一直到不久前,她都在關注和九幽殘念相關的一切變化趨勢,但結果很明顯,那就是沒有結果。
若是九幽之主遺留下來的那一縷殘念真的出現了新的變化,她一定能夠感知得到。
因為縱然那只是連神魂碎片都算不上,連一個完整精神意念都稱不上的殘念,卻也和九幽洞天息息相關,只要它脫離了那具鎧甲的束縛,真正打破了當初閣主對它的限制,就一定會引起此方天地的反應,
不管距離有多遠,只要還在九幽洞天之內,便一定會被她所察覺。盈對這一點相當肯定。
除了閣主之外,也許整個九幽洞天內的所有生靈都加到一起,都不會比她對這種反應引發的變化更加敏感,也更加清晰。
可是現在最大的問題便出現了。
閣主對她做出了叮囑和提醒,而她卻一點兒都沒有發現九幽殘念的變化,這又說明了什麽?
不久之後,盈長長呼出一口白霧,毫不猶豫轉身朝向來時的方向開始退去。
閣主所說的話,在她心中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如果她的推測與判斷和閣主所言發生了衝突,那麽一定是她沒有真正看破真相,所做出的推測判斷有誤,而不可能會是閣主出現問題。
以前如此,現在如此, 以後同樣會如此。
她沒有察覺到九幽殘念的變化,不代表它真的沒有變化,只能說這一變化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感知的范圍,以一種讓她還無法理解的,更加詭秘的方式出現在了天地之間。
讓自己確定了這一點後,後面的問題馬上變得清晰明了起來。
在故意松動封印,讓寒鳳冰禽的氣息泄露出來之後,連她都沒有料到,後續不需要她冒著被發現的風險繼續引導,事情的發展方向竟然便自然而然走向了正確的方向。
而這種自然發展的結果,甚至還要比她自己制定計劃的走向更加完美,也更加快速迅捷。
所以說,閣主給她交代的任務已經順利完成,雖然並未真正看到寒鳳冰禽和魑魅魍魎,但它們確實已經和黑山君起了衝突,而且很有可能已經被他直接斬殺。
退一萬步來講,他們不用管是誰殺了誰,也不用管到底殺沒殺死,只要真的起了衝突,沒有讓他們無間聯合到一起,就已經算是達到了閣主想要的結果。
那麽,她也就沒有必要再深入到極北冰原內部,去確定寒鳳冰禽和魑魅魍魎的生死,只需要像以前那樣,完成任務後便當即抽身離開,隱於暗處靜待閣主的下一次召喚。
唯有保證自己的狀態,才能在閣主需要的時候提供最強的助力,而不是心有而力不足,影響了閣主綿延數萬載的大計。
盈轉身就走,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幾乎是一步邁出便融入到虛空之中,只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了微不可查的兩道淺淺足印,刹那間便又被新的冰雪所覆蓋,就此抹去了所有曾經存在過的痕跡。